看完梦露的模仿秀,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安娜趁谢菲尔德不注意,偷喝了半杯威士忌,脸蛋儿火红,整个人晕乎乎的,每走两步就要踉跄一下。
谢菲尔德眉头微皱,揽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说道:“以后我不在你的身边,不准喝酒,知道么。”
安娜咕哝着说:“我的酒量其实没有这么差……是你的酒太烈啦,老家伙!”
谢菲尔德扣着她的下巴,望入她迷蒙的眼中,压低了声音说:“我没有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好,知道啦,先生!答应你就是了!”他粗鲁的小情人打了个酒嗝,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老控制狂,谁让我爱你呢!”
他无奈地摇摇头,搂住她的腰:“我也爱你。好了,上车,回去睡觉。”
就在这时,安娜忽然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过身,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没轻没重地拍了一下他的侧脸。
不远处的助理看见这一幕,吓得差点没能拿住手上的车钥匙——安娜居然打了谢菲尔德一巴掌?
更让助理瞠目结舌的是,谢菲尔德竟完全不在意她粗鄙无礼的举动,还握住她的手轻吻了一下。
即使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人,谢菲尔德也对这小姑娘过于溺爱了。
安娜不知道谢菲尔德助理的想法,她直勾勾地注视着谢菲尔德的双眼,轻轻地、柔和地、带着点儿娇憨的醉酒大舌头问道:“你刚——说什么?”
谢菲尔德明白她想问什么,却假装误解了她的意思:“回去睡觉?”
逗弄小姑娘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侧脸又被拍了一下。安娜蹙起眉头,粗声粗气地说:“不是这句!”
“上车?”
“不是!”她急了,有些结巴地骂道,“你、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笨?”
不再逗弄她。他微微一笑,低沉地说道:“我也爱你?”
话音落下,聒噪的小姑娘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眼睛扑闪扑闪,乖巧得不像话。他以为这是她快要睡着的征兆,正要将她抱进车里,她却忽然一扁嘴巴,流下了两行炽热、亮闪闪的眼泪:“再说一遍,去掉那个字。”
她的泪水是滚烫的火炭,烫伤了他的手背。他闭了闭眼,喉结滑动着,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嘶哑地说道:“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带上我的名字。”
“我爱你,安娜。”
他的少女,他的小情人,他的小明星。
“呜呜呜,我的心脏好烫好涨……”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娇媚地哽咽着,“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啦……”说着,她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衣领里塞。
他的头脑“嗡”了一下,连忙把手抽了出去,低斥道:“不要胡闹。”
她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手抽走,满面委屈地盯着自己的领口,喃喃地说:“真的好难受……像是谁在我的心脏里注射了一剂热咖啡。”
他只能将她打横抱起来,低声哄她:“睡一觉就没事了,回去睡觉吧。”
“我也很想睡觉,”她捂着嘴巴,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含蓄的哈欠,“但我可能睡不着。”
“为什么?”
“因为你,”她把绯红的脸蛋儿埋在他的胸膛里,嘟囔着说道,“只要想起你刚才那句话,心脏就像喝了热咖啡一样,一直跳,一直跳,真受不了……”
这简直是他听过的最可爱的比喻。谢菲尔德摇头失笑,垂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走向后座的车门。助理为他们打开车门。谢菲尔德护住安娜的头顶,先将她放了进去,然后才跨坐进去。
离开了他的怀抱,安娜猛地睁开眼睛,怔怔地、有些迷蒙地望着他,见他就在她的身边,又沉沉睡去。
他用手指轻梳了一下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金褐色的路灯光芒降落在她的身上,照亮她蜜黄色的皮肤和淡金色的汗毛,她闭着眼睛,熟睡的婴儿般蜷缩在他的怀里,乌黑的睫毛充满眷恋和信任地一动不动,安稳地缠结在一起。突然间,他的心脏也变得十分滚烫。
就像他的宝贝儿说的那样,像是谁在心脏里注射了一剂热咖啡。
又烫又涨。
——
短暂的旅行结束了。回去的时候,安娜不想坐飞机,谢菲尔德就让助理去租车行租了一辆汽车,沿着一号公路开回旧金山。
一路上的景致十分美好,蔚蓝色的天空,乳白色的云雾,朦胧连绵的青紫色山峦,散落在山腰的野牛。继续往前开,是辽阔无垠的大海,与天空同色,阳光如同亮晃晃的火焰,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熊熊燃烧。
安娜趴在车窗上,看了一会儿风景,就失去了兴趣,开始翻看车上的杂志。她看杂志的时候,神情异常专注,牙齿无意识地咬住鲜红色的下嘴唇,时不时挠挠胳膊或后脑勺,以表示对杂志内容的困惑和惊讶。如果不看她手上杂志的内容,谁都会认为她是个好学的姑娘。
好学的姑娘高估了自己的耐心,六个小时的车程还没过去一半,就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路过一个房子都是红屋顶的海滨小镇时,他们在那儿停留了一个小时。谢菲尔德给她买了一顶麦秆遮阳帽,一磅可口的伊甸园苹果,一份圣代冰淇淋,一副太阳眼镜,几本昂贵但没有用的时尚杂志。抱着这一大堆东西,安娜才恋恋不舍地同意回到车里。
快要抵达旧金山时,他们遇见了一个叫人厌恶的搭车人。那人穿着深紫色的印花衬衫,墨西哥口音浓重,脖子上挂着一条黄铜色的项链。
谢菲尔德本不想捎上他,但看着无聊得已经开始用牙齿削苹果皮的安娜,还是同意了他的搭车请求。
那男人在副驾驶座坐下以后,第一句话就是:“老先生,你女儿可真漂亮,还没有上车我就看见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了!”
谢菲尔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有开口说话,安娜先不客气地讥笑道:“什么女儿,我是他的太太。”
男人看着安娜美丽娇嫩的脸庞,又看了看谢菲尔德灰白色的鬓角,失声喊道:“不可能!”
安娜吸着苹果甜蜜的汁水,朝他翻了个粗鄙的白眼,倒在谢菲尔德的腿上,软绵绵地抱怨道:“为什么要让外人上车,这些人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我们看上去有这么不相配吗?”跟之前的语气完全判若两人,听得男人目瞪口呆。
不过,男人还是厚脸皮地坐到了目的地才下车。临走前,他抛下一句西班牙语:“你们的确不相配。”然后飞快地溜了。
安娜看着他慌张的表情,直觉这不是一句好话,仰头望向谢菲尔德,蹙眉问道:“他刚说了什么?”
谢菲尔德把她露出大腿根的裙摆往下扯了扯,口吻平和地答道:“他说,我们天生一对。”
“是吗?”安娜半信半疑地说,“那他还算有点儿礼貌。”
他低沉地“嗯”了一声,俯身亲了一下她的头发:“马上就要到家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安娜摇了摇头,翻了个身,把脸蛋儿埋进他的怀里。过了一会儿,她闷闷不乐的声音响了起来:“柏里斯,其实那个人的意思是我们并不相配,对吗?”
“为什么这么想?”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还有他的动作,实在不像说好话的样子。”她闷声闷气地说道,“而且,我对他也太暴躁了……如果我对他温和一点儿,他是不是就会祝福我们了?”
谢菲尔德想了想,说:“你的言语确实有些欠妥,但他最开始说的那句话也不算礼貌,不用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他轻轻扣住她的手指,吻了吻她的指尖,全是苹果和巧克力的甜味儿,“不管是否被其他人祝福,我都会一直爱着你。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结婚。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她其实并没有很难过,尤其是听见他的安慰后,脸上顿时绽放开光彩夺目的甜美笑容,乐滋滋地问道:“这算求婚吗?”
“你不喜欢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更正式的求婚。”
“不,不要更正式的!”她一下子坐起来,使劲摇摇头,“这样就很好,我喜欢这样的求婚!”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安娜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说:“如果我想笑,肯定会马上笑出来,因为过了那个时间再笑,感觉就不对了。你现在已经对我求婚了,以后再求,肯定没有现在这种感觉了!所以,不用再对我求婚啦,到时候我们直接结婚吧!”
他的小姑娘头脑有时候通透聪明到让他都惊讶,但有时候,她又是一个十足的小迷糊。谢菲尔德点点头,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好,都听你的。”
安娜朝他甜甜一笑,打开汽车的收音机,听着节奏感强烈的爵士乐,望着窗外的风景,继续啃那已经有些泛黄的苹果。
他们早上出发,抵达旧金山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淡红色的暮色和金黄色阳光模糊了她的面孔,他侧头看过去,只能看见她脸上软桃般细细的茸毛,乌黑的眼睫毛,鲜红的饱满的嘴唇。
他的少女说得不错,一时的想法只能代表一时的感受。
好比现在,相较之前,他的想法又变了,想要她永远都只是他的安娜,他的爱人。
哪怕百年之后,他在幸福的黄昏中,被死神的镰刀带走,也自私地希望她只是他的安娜,只是他这个卑鄙无耻的鬼魂的安娜。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