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
“那个拆了我的房舍, 还把我打成重伤的混蛋鬼啊, ”浅野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慢吞吞地说道:“经你提醒,我确实想起来了。”
“正在烦恼如何找到你呢。”
他抬起下巴望着童磨, 将沾满血迹的香炉抓起来放在手心, 轻轻掂了一下,金属与皮肤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手心沾满了其他人类的血污, 他却不甚在意。
明明杀了人, 却比鬼还要坦荡。
浅野零面色淡然,轻声开口:“有什么事吗?我赶时间。”
还没等对方开口, 他就抢先一步打断了童磨未出口的话:“如果不是想要出钱补偿我的房子或者我的伤药费,那就别开口了。不然, 我怕这个可爱的东西……”
他拍了拍手里的香炉,语气笃定。
“……就会飞到你的脑袋上。”
上弦贰沉吟片刻。
认真思考的样子似乎真的被威胁到了, 这样的发展让两位柱无比震惊,甘露寺蜜璃艰难地走到伊黑先生身旁, 将他搀扶起来。
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顺手撕下一截布料捆住脖颈上的可怖伤口。
“她是不死川先生带回来的那个体质特殊的女孩,”她表情茫然,轻轻地咽了口口水,将铁锈味的血气吞进肚子里,“主公曾吩咐我们, 要留意她。”
“……”
蛇柱喘着气, 口舌尖全是未融化的冰晶, 附着在重新被割裂的伤口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
他曾听蝴蝶忍说过,这个拥有稀血的女孩,曾经和鬼舞辻无惨接触过,又引起了上百只鬼聚集起的惨剧。据说她的血液能让鬼爆炸,期间蝶屋取了她的血去研究,却一直没有结果。
接触过鬼舞辻无惨,上弦贰的人类,却一直安然无恙。
甚至,还面无惧色的和那些恶鬼交谈嬉闹……
“她到底是什么人……”他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另一边童磨慢悠悠地解释:“我没带钱。”
——鬼身上怎么会有钱。
金鱼草自认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于是他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武器”随手扔在地上,瞥了一下碍眼的上弦贰,脚下一转离他远了点。
“走吧。”他对小衫亘低声说。
童磨追了上来,笑着说:“这只鬼好像从未见过,漆黑的鸦羽真的很漂亮,非常适合做我的收藏品呢。”
浅野零嫌弃:“童磨先生,请你让开一些。房舍的维修费用很贵,所以希望七天过后我能收到来自您署名的赔偿金。”
“还有,离我远一点。”他说,“如果你不想我和无惨告状的话。”
“……”童磨的表情一顿。
他叹了口气,十分可惜的说道:“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
黑色羽翼再次张开,呼啸而来的狂风卷携着砂石飞扬,头上长着尖角,面容极不似人的鬼垂眸敛目,抱紧着怀里的人,脚尖离地,飘然于空中,不似鬼,而似妖。
怀中人的黑发在空中飘散,他紧紧的靠在那只鬼的怀中,双眼紧闭。
——挺可爱的。
童磨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此时浅野零残缺了一只眼睛,却比异瞳时的他更加让他感兴趣了。
杀人的时候比鬼还要凶残,暴力又迷人。
“轰——”“轰——”“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如同响雷一般炸响在他们耳边。
接连的爆炸声让正在飞行的小衫亘心中微跳,他向爆炸源头看去,火.药味道飘散在空中,非常浓郁,哪怕嗅着这些残余的碎屑,都足够让他感受到那些炸药其中蕴含的巨大威力。
地面在颤抖,仿若藏在地底的巨龙正在苏醒,房屋被震得摇摇欲坠,梁木发出难以支撑的哀鸣。
巨大的黄红色光幕从远处炸开,如同几朵颗半圆形的黄色火球,匍匐在地面上,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破坏到极致。
所有建筑被夷为平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接连不断的爆炸还没有停止,一股不安涌上小杉亘的心头。
燥热的气波从那边传来,灼人的温度扫过脸颊,冲刷着他们的身体,无论是谁都感受到了一个事实:这次爆炸,是有预谋的。
布置它的人早就在考虑今日的情况,甚至冷静又疯狂地埋下了威力如此巨大的杀手锏。
今日启动它的理由不言而喻。
浅野零皱眉捂住胸口,胸膛突然发闷疼痛,让他几乎喘不上气,内脏中的血液沿着喉管袭上来,从他的喉咙中冲了出来。
“噗。”
他吐了许多血。
浅野零闭了闭眼,笨拙地调息胸腔中极速跳动的心脏,大张着嘴艰难呼吸。
“零大人!”
小衫亘慌张地看着突然呕血的浅野零,对方的症状开始极速恶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甚至出现了一些类似烧伤的伤处。
他快速降落在地上,轻柔地将浅野零平放在平地上,对方白色的裙子清晰地氲出了他胸腹部的伤口。
“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伸出手快速掀开一边衣领。
刺目的红。
指尖不停地颤抖,肯定伤到了内脏。
怎么可能。
浅野零的胸膛糜烂,细碎的肉块挂在布料上,手臂上出现凸起的水泡,皮肉红肿,难看至极。
他的胸膛不起伏,好像呼吸不到空气一般艰难喘息。
肺部发出呼哧呼哧的抗议声,几乎他每呼吸一次就有黑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耳朵和鼻子中流出来。
心肺重伤。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零大人在没有被攻击的情况下……
他猛然抬起头,望向远处。
是那个男人!
【救救我……】
是无惨的心音!
“哦呀,这是怎么了?”童磨好奇地走了过来,见到重伤的浅野零之后惊呼出声,“这么重的伤可怎么办,如果是人类的话很快就要死了吧?”
“我把你变成鬼怎样?脱离愚蠢的人类,甩掉病弱的身躯,成为永生的鬼。”他如此盛情邀请,“一点都不疼的,只要你喝下我的血。”
【救救我……】
【救救我……】
耳边被源源不断的求救填满,他几乎听不清其他人再说什么。
“……不要。”金鱼草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袖,呼了口气,压低了声音用尽全力说:“童磨,到你补偿我的时候了。”
“现在,去救你老板。
“去找鬼舞辻无惨。”浅野零忍着耳边连绵不绝的呼救声,认真说明情况:“他要死了,几乎被炸成了肉块。他没了意识,马上就要被杀了。”
“诶?”
【救救我……】
心音还在继续。
“去刚才那场爆炸的方向,你老板要死了……”浅野零说。
“这不可能。”童磨打断了他。
无惨大人的死亡?
童磨显然不愿相信,无所不能的鬼舞辻无惨大人居然陷入了死亡的危机,在那场大爆炸之下差点丧命?
鬼之始祖,在普通爆炸下丧命?
但是他没法解释浅野零身上突然出现的伤口,那些显然易见的炸伤。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他眨了眨眼,低头看向重伤的浅野零,语气怀疑:“那位大人,快要死了,真的么?你确定他是快死了,而不是装得快要死了?”
“他真的快死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童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和僵硬。
“濒临死亡”,自从变成鬼之后就变得非常遥远的词汇。
自己更多时候是在赐予人类死亡的救赎,看着他们去往极乐。可是浅野零说,无惨大人在那场爆炸中失去了意识,接近死亡。
真是,不可思议啊。
他将金色的扇缘抵在下巴上,沉默了一会,歪着头仔细考虑。半晌过后用扇面轻击手心,做出了决定。
无论真假,他都必须去看看。
“那走吧,”他如此说道,“如果发现你在骗我,有惩罚哦。”童磨的脸上又挂起了温和沉稳的微笑,“对了,有兴趣加入我的万世极乐教吗?虽然性别不同,但是我很乐意接受你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呢。”
“……不用,谢谢。”浅野零。
【救救我……】
【救救我……】
如同咒怨一般的求救声在他的脑海中响起,鬼舞辻无惨似乎执念于这三个字,一刻不停地在他脑海中重复着。
浅野零试图询问他情况如何,等到的回应依然是那三个字。
【救救我……】
如此强烈的求生欲。
浅野零清楚自己实力不济,就算去救人也是添乱,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可以一打二的童磨身上。而且他是鬼舞辻无惨的手下,也算物尽其用。
金鱼草忍着胸口疼,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次为无惨不愿追随他回到地狱的话感到可惜。
不过伴侣之间需要遵守承诺才能幸福美满,金鱼草还是决定忍痛割爱。
先救再说。
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剩下的两位柱面面相觑,最后也决定赶往刚才发生爆炸的那个方向。
鬼舞辻无惨躺在废墟之中,他的裸露在外的上半身破烂不堪,皮肤溃烂融化,肌肉也在被无形的东西消融,卷曲的黑发变成了白发,四肢和下半身都被鲜血和毛发包裹,浑身长出带有利齿的巨口。
自从那管绿色针剂打入他的体内后,身体没有立刻愈合,力量再被快速地蚕食,仿佛蛊虫一般吞噬着他。
之后又在突如其来的爆炸中被炸伤大半副身体,开启完全体后也没有好转,反而加速了身体衰败的速度。
恐慌,与耻辱一起涌进他的心里。
不可能!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他是天下最完美的生物,没有人能打倒他,没有人敢取走他的生命。
疾病不能,继国缘一不能,谁都不能。
谁都不能……
“咔哒咔哒……”
细微的声音从角落处响起,白发男人!眉心紧蹙,四处寻找却找不到来源。
“呲!”“呲!”“呲!”
尖锐的黑刺从地底升起,杂乱无章的方向与力度让鬼舞辻无惨不禁有些恼火。曾经难以伤他分毫的陷阱却刺破了他的皮肤,穿透了他的四肢。
从四处赶来的几位普通鬼杀队员们的攻击凌厉而凶狠,每一击都带着视死如归的恨意。
鬼舞辻无惨想反击,身体却迟钝的不听使唤,原本刀枪不入的躯壳似乎退化为了人类,轻而易举地就能被以前称之为蝼蚁的鬼杀队砍伤。
他将手臂挡在脖颈前,奋力朝着一处逃跑,此刻他的精神涣散,根本不能在脑海中呼唤手下。
他开始不解与怨恨:
[为什么他的部下不来]
[他们只是恐惧着他而已,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想活着……]
[活着]
他神志不清地祈求着命运的垂怜,如同千年前那般跪在神像面前,虔诚地请求神明的怜爱。
【救救我……】
【救救我……】
……
【救救我……】
也如同千年前那般,无人回应他可笑的祈求,鬼舞辻无惨勾起嘴角想要嘲笑自己,却在朦胧间,听到了神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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