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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见小姐, 你为什么要找我师兄啊……”
“想要祭奠我逝去的青春。”
“青春?!”
“玩笑而已, 之前认错人了。”
“……是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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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赫赫, 正是天光日好的时候。
小菜穗,小清和小澄各抱着一只成人高的葫芦来找炭治郎训练气息, 却见到庭院的缘侧边坐着一位容貌陌生的女孩。
那人将长发扎成马尾, 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 动作间可见其修长白皙的脖颈曲线, 阳光的照耀像是给她披了一层薄薄的雾纱轻笼在她周围。
非常好看。
此时她托着下巴看正在训练的嘴平伊之助,神情十分专注。
豆豆眼三人组对视一眼, 皆是有些疑惑这个生面孔的出现,又由于对方身上的疏离感而不敢贸然靠近。
梳着双马尾的小菜穗趁着炭治郎休息的时候跑了过去, 悄悄地问他:“炭治郎,那是谁呀?”
汗流浃背的炭治郎擦掉额头的汗水, 甩了甩酸疼的手臂,顺着前田菜穗的视线看过去。
他笑着说:“那是伏见冷子, 你们叫她伏见小姐就好了,最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留在这里。但是她在屋子里太无聊了,所以来看我们训练。”
“……这样啊。”
女孩左拳砸右手,“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随后又颇为艳羡地说:“不过伏见小姐真是好漂亮啊。”
听到这话的灶门炭治郎又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浅野零,确定了点了点头。
即使戴着眼罩都让人难以忽视的美貌,让人不禁感伤若是她的眼睛还未残缺时, 应该如何的惊艳。
“是啊。”他说。
“光看外貌的话, 伏见小姐是我见过的唯一和祢豆子的美貌不相上下的人了!”妹控炭治郎如是说。
“嗯嗯!”
我妻善逸在旁边露出赞同的神色, 转头将目光落在浅野零身上,脸上不由得升起两抹红晕。
——那是神女级别的美貌啊。
祢豆子是甜美可爱,而伏见小姐是精致可人。
是戴着眼罩都挡不住的精致漂亮,甚至更加让人怜惜了呢。
感觉在她的注视下感觉辛苦难熬的训练都开始变得甜滋滋了呢。啊等等,刚才伏见小姐好像对他笑了呢!
啊好让人羞涩。
“哈!”
身后头戴灰色山猪头面具的人一下子就撞上了他,还在拉着石块的我妻善逸被撞得松了手,两块巨石轰隆一声砸了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脚边。
“啊!”
善逸抱着头瑟瑟发抖,呜哇呜哇地抱住嘴平伊之助的头,用力地拉扯,口中撕心裂肺地喊。
“你这个狠心的猪头是不是想要杀了我?!”
“知不知道人的生命是很宝贵的,只有一次啊,我要是被砸伤了还怎么娶老婆?!”
被蝴蝶忍的激将法激起好胜心的伊之助嘶哑着嗓音大力拍打着善逸的肩膀。
“……快点训……练……”
“……”
一腔怒火对着毛茸茸的野猪头,似乎没什么用,于是滋啦滋啦地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撮了撮眼泪后善逸抽抽噎噎地爬了起来继续训练。
——在女孩子面前还是需要保持一些男子风范的。
另一边,四个“女孩”坐在一起乘凉闲聊。
“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金鱼草坐在巨大的葫芦旁边,好奇地戳了戳,红彤彤的葫芦左右摇晃了一下摔在地上,沉闷地弹了几下。
“玩具吗?”
他好奇地趴上去听葫芦里的声音,“看起来很硬啊,不像是用来玩的那种脆皮葫芦。”
小清面对伏见仍然有些紧张,红着脸小声解释:“这个是用来训练气息的葫芦,只要吹爆它就算过关了。”
浅野零一瞬间表情失控。
“吹、吹爆?!”
“是啊,炭治郎已经吹爆了好几个小葫芦,这个是最后的啦。再把这个吹爆的话就能结束葫芦训练了。”小澄骄傲地赞美着灶门炭治郎的肺。
……行吧。
看来那个姓灶门的孩子不但有个铁头还有铁肺。
啧。羡慕。
“要试试吗?我们今天多带了两个葫芦呢。”
豆豆眼三人组将葫芦滚到他身边,眼神期待地盯着浅野零。
金鱼草摆了摆手。
但是……看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
就玩一次,满足好奇心而已。
金鱼草做足了心里建设,在她们期待的视线中抱起了一个高大的葫芦,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葫芦口用力吐了出去——
“噗,噗呼呼,噗呲,噗……”
“噗呲呲呲——”
奇怪的吹气声在偌大的庭院中响起,少年们默默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齐看向抱着葫芦吹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伏见冷子。
她还在努力着,甚至憋出了眼泪。
灶门炭治郎见到浅野零双眼充血,腮帮鼓起的猛劲儿,有些手足无措地劝:“伏见小姐这个太大了啦,当心头晕……”
浅野零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对付着这个庞大的葫芦,直到嘴一瓢:“噗噜噗噜……”
“……噗呸!”
众人皆默。
随即就是一阵粗犷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没有,刚才那声好像放屁啊,噗噜噗噜的好像是吃坏了肚子之后屁股里……嘭!”
嘴平伊之助:“呜……”
再次用头锤痛击队友的炭治郎羞涩地笑了笑,仿佛守护世界和平的天使。
“轰——啪!”
炭治郎愣住了,善逸也愣住了。
捂着脑袋呻.吟的猪猪头突然顿了顿,接着一个挺身站了起来,透过野猪头套看见了浅野零手上残破的葫芦,还有地面上的碎片。
世界再一次静默。
随后他不可置信地嘶吼:“她吹爆了,她吹爆了!”他回头抓住两个同伴用力摇晃着他们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葫芦吹爆了,你们看到了没有啊?!”
“……”
我妻善逸陷入自闭。
“看、看到了……”炭治郎喃喃说道。
不可思议。
浅野零抹了抹自己的口水,轻咳一声。
“哇,伏见小姐好棒啊,”三人组捧场鼓掌,其中一位如同火上浇油般地说:“除了炭治郎能吹裂一些以外,其余两个人连小葫芦都吹不了呢。”
膝盖中箭三人组:……
实际上无比气短的金鱼草默默收回了用来作弊的死气,调整了一下因为过度吹起而变得红润的脸色,装作毫不费力的模样说:“或许是天赋吧。”
说完,他心虚地眨了眨眼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猪头,却看到对方正在逐渐僵硬石化。
浅野零:哼。
炭治郎温温柔柔地补刀:“而且伏见小姐能在我的头锤下坚持很久,在这方面也有天赋。”
被头锤一招ko的一只猪:“……”
被双倍打击之后的嘴平伊之助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单手握拳,另一只手指着被浅野零吹破的葫芦,两股气息从头套的鼻孔中迸射出来,显然是激动非常。
“别小看我!区区一个葫芦而已,轻轻松松就能吹爆的!”
说完他就霸占了一个大葫芦,一把摘下头套怼了上去。
使劲吹——
头套下的盛世美颜猝不及防地暴露出来,漂亮到让颜控金鱼草瞬间倒戈。
“哇……”他感叹。
小清颤着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变成星星眼,和旁边的浅野零窃窃私语:“伏见小姐,他是不是很帅?”
帅?
金鱼草摸了摸下巴,用审视的目光划过嘴平伊之助的脸,用同样轻声的语调回答:“是很帅,尤其是腹肌曲线非常完美。”
小澄、小清和小菜穗羞涩地捧脸:“伏见小姐你说得太直白啦。”
虽然她们都不否认那句话就是了。
我妻善逸:……
此时他开始痛恨自己优越的听力,比不过炭治郎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连伊之助都比不过。
就因为脸吗?还是因为肌肉?
他也有的啊。
我妻善逸猛然掀起自己的衣服一看!
完美的一块腹肌露了出来。
“……”好吧。
之前颓废日养出来的肉膘好没有完全消下去,现在的肚子完全就是一团肥肉啊!
被事实打击的金发少年泄了气,哀怨地待在角落里画圈圈。
“不过说起来,那个被炭治郎称为善逸的人……”女孩们的悄悄话还在继续。
某人耳朵竖了起来。
“有时候真的超级让人讨厌的,喝药的时候总是发脾气耍赖,葵大人叫他去训练也非常不情愿。”这是小菜穗。
“是啊是啊,而且特别变.态,总是缠着我们说想要找女孩子结婚什么的。”这是小清。
“欸?”浅野零说:“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啊。”
‘人品败坏’、‘好逸恶劳’的我妻善逸生生掰断了手里的树枝,乌云笼罩头顶瞬间陷入了自我否定。
原来,自己是这么差劲的人吗……
没有伊之助一样漂亮的脸和身材,还没有炭治郎招女孩子喜欢的温柔。
“不过还算是个好人,前几天看到他在爬树给啾太郎抓果子吃。”这是小澄。
泪眼汪汪的善逸吸了吸鼻涕,破涕为笑,自己还是有些优点的嘛,不完全是一无是处。
至少爱护小动物什么的……
小菜穗抱着仅剩一只的大葫芦,晃了晃腿说:“其实想想也很奇怪啊,啾太郎是会飞的麻雀,他为什么要帮鸟儿摘果子吃。”
善逸:……嘤嘤嘤。
气愤上头,他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面目狰狞地抢走了小菜穗手里的葫芦。
随即在女孩子可爱又茫然的表情中败下阵来。
脸红了红。
“咳、那个,我就是想吹吹。”
于是这里又多了一个面红耳赤脑袋缺氧的可怜人。
没有葫芦,眼巴巴看着炭治郎:……想加入。
一时间身边都是此起彼伏的噗呲噗呲声。
浅野零同情地看着与葫芦斗智斗勇的两人,撑着下巴说:“鬼杀队所有人都需要这种训练吗?”
“这是全集中·常中呼吸法的一种扩展。”她们齐声解释。
呼吸法?
金鱼草活了十几年,从未听说过这个词,再联想到之前他们都对自己的死气免疫。他开始怀疑是否是因为呼吸法的原因,所导致死气对他们无效化。
那么同样加入了鬼杀队的狯岳,也有可能对他的死气免疫么?
蓦然进行实验的话,容易暴露,不可取。
他需要再次确认:“每个人都会?”
得到的回答是肯定。
金鱼草摸了摸下巴,神色凝重。
——这样的话,可能就有点麻烦啊。
“那个。”
小澄小心翼翼地开口,“伏见小姐的眼睛是受伤了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高田菜穗一把捂住了嘴,后者歉意又尴尬地朝着浅野零笑了笑:“对不起伏见小姐,她太好奇了。”
金鱼草指了指自己被眼罩遮住的那只眼睛,笑了笑。
无所谓的说道:“问也没什么的,好久之前受了伤。”
“为了防止眼睛周围的肌肉也坏死,所以全部都拿掉了。”
十分轻描淡写的话。
“……”
三人对视一眼,眼泪不由得浮上一层泪花,抽泣着扑倒浅野零身边排排坐。
一起双手捧心的询问:“会很疼吧?”
做为后勤人员,她们经常见到残肢断臂的鬼杀队员,但是依然对生命的缺失而抱着感同身受的遗憾与悲伤。
失去一只眼睛对于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来说会有多痛苦,谁都无法想象。
“现在已经习惯了,毕竟另一只还能用嘛。”他笑嘻嘻地说着。
“那、那伏见小姐是怎么受伤的?”
他歪了歪头似乎是在回忆,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应该是十五年前吧,我还是一棵、不,我还小的时候。”
莫名被地狱流放的金鱼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芦苇之中,身边尽是人类的吵闹声。带着鱼腥气的鳞片附着在一把把生锈的鱼叉上,不停地翻弄着它。
周围都是人。
与地狱的亡者不同,他们穿着灰扑扑衣服,浑身脏污,目光惊惧又贪婪地看着自己。
——这是个怪物,有钱的老爷肯定会出大价钱来买它的!
他听见有人这么说,粗哑的嗓音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恶意与贪.欲。其他人则是开口抢夺着他的归属权。
他开始挣扎。
一柄鱼叉毫不留情的插.进了他的眼睛里,将他钉在泥洼地上。
“小时候的我因为外貌丑陋而不受大人欢迎,他们为了惩罚我所以才毁了我的眼睛。”他避重就轻的解释着。
丑陋。
这个词放在荣光摄人的少女身上显然十分违和。
我妻善逸:“怎么会丑……噗。”
灶门炭治郎抬起用肘关节打了他一下。
“怎么会有这样坏的人!”小清与小澄愤愤不平地说。
浅野零点了点头说:“是啊,当初的我心中充满了怨恨,我恨不得他们全部消失。”
“……然后?”
他笑了笑,摸了摸小菜穗的头:“后来我逃走了,逃离了那个地方。”
左眼紫色,右眼金色,身穿华丽唐装的妖艳美人向他伸出手,将他从泥泞中拉扯出来。
【跟我走】他说。
声音像是蛊惑人心的妖孽,身上却散发着让他安心的气息。
“这世上总是好心人多一些。”浅野零说。
接着他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这里有医生吗,最近总感觉眼睛有些疼,想找他帮忙看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罩,确实不太舒服的样子。
被悲惨往事感动到的女孩们泪眼汪汪,丝毫没有防备地回答了他。
“蝶屋有专门的药房,就在那边。在所有人中蝴蝶大人最擅长药学,不过作为九柱的她非常忙碌,一般不喜欢有人在她研究草药或者毒药的时候打扰。”
浅野零轻声说道:“蝴蝶大人?”
“是那个穿着蝴蝶羽织,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吗?”他还记得那个女孩。
小清崇拜地点头,用向往无比的语气介绍了蝴蝶忍。
九柱之一的虫柱,为人温柔又贴心,是蝶屋的领袖。
“蝴蝶忍小姐最擅毒,据说是因为她的力气小到砍不断鬼的脖子,所以才潜心研究能够杀死鬼物的毒药来进行辅助。”
“她超棒的!”结尾还不忘赞叹一句。
浅野零认真听着,听到某个字眼后顿了顿,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起来就很危险,万一伤到自己可怎么办。”
三个女孩又轮番赞美虫柱的舍己为人和精湛用毒技艺。
那些话也让浅野零确定,虫柱的毒也对人类有效。
“那她真是很辛苦呢。”他叹息着说。
毒药、伤员,还有医护人员的特殊身份……
金鱼草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也许,他能投.毒把狯岳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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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午夜时分。
田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眼睛瞥到身后端着药的白色人影,没仔细看就扬了扬手打招呼:“哟小清,一段时间不见长高了很多啊。”
穿着白裙的女孩停下脚步,转身向他点了点头。
田中弓着背往房间里挪,疲劳让他无法思考:“今天怎么把脸都遮起来了,不过这么看来好像变漂亮了……哈啊,好困。”
男人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屋内响起震天的鼾声。
“呼。”低着头的浅野零松了口气。
他左右环视了一圈,不确定全部房间是否都安静,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他将再次面罩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
他端着盘子走进一片房舍,熟悉地走过几个拐弯之后到达一扇门前。
深深地吸一口气,不自在地拽了拽身上的裙子。
这身衣服是仓促之中在仓库里拿的,不太合身。
特别是下.身。
冷嗖嗖。
但是机会转瞬即逝,必须要赌一把。
他将冒着热气的药汁和药瓶放在地上伸手敲了敲门,衣袖顺着手臂滑落,露出一截瓷白的手臂。
“换药时间到了。”他说,尽力把声音放的更柔。
屋中传来一些动静,随后模糊地传来一声招呼:“进来吧。”
障子门被推开,屋里烧着紫藤香炉,空间内洋溢着浓郁到有些难闻的紫藤花香味,走进来的女孩垂着头,藏在白色口罩下的鼻子动了动。
房中躺着一个上半身赤.裸的青年,面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胸膛和腹部虽然缠着一层层的纱布,嫣红的血却依然从其中渗了出来。
他伤的很重。
黑发青年病恹恹地躺在被子上,仰面朝上,依稀可见其脖颈间的蓝绿勾玉。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轻轻地喘了两口气,看到前来的护理人员后皱了皱眉。
“以前不是一直是寺内清来帮我换药?”他哑着声音开口。
女孩动作轻柔地跪坐在他身旁,温柔又仔细地将托盘里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
声音被掩在口罩下,模模糊糊地传出来,她说:“小清今天有些不舒服,休息去了,我替她来帮你换药。”
“是吗?”
女孩眉眼弯弯,似是笑了笑,她回答:“是的。”
黑发青年动了动,背靠在墙边,左手灵活地拆卸着裹在右臂的纱布。
他抬眼看向眼前这个只露出眼睛的女孩,也笑了笑,算是接纳了他的说辞:“换吧。”
“记得小心一点。”他叮嘱。
因为伤口在腹部处的原因,两人靠得很近。
青年呼出的气息也带着紫藤花香,绿色的手镯随着他的动作磕在墙壁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狯岳看着为她仔细换药的女孩,视线停留在对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语气有些疑惑。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他问。
女孩认真地盯着他的伤处,仔细地擦去渗出来的血斑和脏污,一丝黑色的柔软发丝从她扎好的马尾中掉了下来。
落在狯岳的腹部。
他没有苛求之前那个问题的回答,而是伸手撩起那一缕发丝放在手心,轻声抱怨:“好痒。”
——太近了。
女孩眉头一皱,似乎是厌恶这些过分的亲近。
立刻将自己的头发从青年手中抽出,温柔地垂眸以示歉意,随即又低头认真地处理伤口。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即可见骨的伤口处,缓缓地渗晕进去,带着刺痛和痒。
狯岳“嘶”了一声,直到纱布再次包裹住腹部的伤口才歇了口气:“这次的伤需要休息两个月,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嗯。”她敷衍地回了一句,轻轻地开口,“喝药吧。”
一杯青色的药汁被她端起来放进了狯岳的手里,几缕微不可见的热气袅袅升起。
还热着。
狯岳接过药凑到嘴边,浓绿色的液体快要碰到嘴唇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女孩眨了眨眼,并未出声催促。
“我不喜欢喝苦药,你去帮我拿一点梅子过来,就在旁边的柜子里。”他任性地说。
她摇了摇头,并不动身,反而语气平淡地催促道:“请快一些喝掉,还有其他人正在等待我去送药。”
“那就放在这儿,我会喝的,相信我。”他说。
她沉默着不走,他似乎是妥协于她的固执,慢悠悠地开口问她:“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喝。”
女孩跪坐在他身边,眼神落在那杯药上,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
“后藤有香。”
狯岳愣了愣,随即大笑出声,胸腔的震动让腹部的伤口再一次开裂,血液染红了纱布,他却浑然不觉似的,依然在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他笑,她看。
屋中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狯岳的脸色由苍白变成潮红,他不由自主地咳嗽着,却依然忍不住勾起自己的嘴角笑出声。
身体在抗议,喉咙深处泛起一阵腥味,他伸手捂住脖子,清醒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咽了下去。
狯岳狼狈地抬起头,擦去嘴角的液体,笑着说:“你还是这样子。”
“可爱到蠢笨的地步。”
“零。”
他一语道破了来人的身份,并仗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迅速起身,一把扯下女孩捂在脸上的面罩。
如愿地看到了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狯岳将手中的布料随手丢弃在一旁,目光灼热,急速地喘着气,他手脚并用的爬到浅野零旁边,试图捉住对方的手腕。
“许久不见,零。”
浅野零奋力甩开他的手,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厌恶神色,他啧了一声站起身,毫不留情地一脚朝着狯岳踢过去。
青年因为受伤而动作笨拙地闪躲开来,随后开口:“多年不见,零还是这样的坏脾气。”
“别那么叫我,好恶心。”
狯岳站了起来,伸手抚摸着腰腹部的伤口,低声说:“零居然帮我包扎了伤口,真是荣幸。”他看了一眼地上被打翻的药汁,说:“毒药藏在那里面吗?真是太可惜了,我没有喝下去呢。”
浅野零没有说话。
黑发青目的青年上下扫视着女装打扮的浅野零,不遗漏任何一处。他咳了两声,眼中尽是惊艳。
“看来老头的遗产把你养的很好,你现在很漂亮,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了。”他恶劣的说道。
“闭嘴。”零皱起眉心。
他的表情生动而自然。
狯岳却有些恍惚。
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零的时候。面无表情,又无比诡异的孩子突然出现在镇子上。
他浑身脏污,却长了一张好脸。
然而漂亮的脸上嵌着干瘪的眼眶,分外可怖,整个人也似乎像是得了失魂症一样不会说话。
那时他刚从寺庙中趁机逃出,慌不择路的跑到山下,撞到了这个独眼的孩子。
他现在还记得,仿若只带着一具空壳的孩子,表情空洞,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呆呆傻傻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围的孩子们肆意嘲笑着叫他傻子。
说他是个没有神智的木头人,还是个连喜怒哀乐都没有的怪物,哪怕被打了也只会默默走开。
“比小时候可爱多了啊,零。”狯岳说,“我还记得那时因为你面无表情的臭脸,一直被镇上的其它孩子笑话和记恨呢。”
他顿了顿:“你变了。”
浅野零嗤笑一声,讽刺的说:“看来我的变化不是让你很满意啊。”
不满意?
他当然不满意。
许久未曾回想的往事涌上心头,黑发青年还算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层戾气,表情扭曲,心中满是嫉妒和恨意。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完好无缺的他哪里比不过这个残缺的傻子。
无论是收养他们的老头,还是那些善心泛滥的妇人们,都只对浅野零热情相待,哪怕常爱欺负浅野零的孩子们都喜欢缠着他玩。
他到底……哪里不如他!
一个没有人类思维的怪物,
一个会长鳞片的怪物,
一个连笑容和哭泣都要人教导的怪物。
怪物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关注、幸福,甚至是遗产。
“零,我很抱歉,”他知道他的痛处在那里,“当年的那把火应该放得再早一点的,这样你就能和老头一起,在地狱团聚了。”
说完,他低低地笑:“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他不贪心。
他只是想要分到一半的钱而已,可是那个该死的老头居然把全部的钱都留给了这个怪物。
而他,只有一栋破烂的老屋。
“你是个杀人犯。”浅野零不想和他争论对错,“你杀了爷爷。”
“闭嘴,那是他活该!”黑发青年气急败坏地说,“他太偏心了,这是他应得的罪孽!”
他喘息了两下,伸出手指着浅野零,半哭半笑的说道:“你以为你有多清白?装作人类的样子,以为你真的就是人了么?!你是怪物,是你将他害死的!”
他一次又一次地强调“怪物”二字。
仿佛这样就可以抵消他的过错。
“你今天杀不了我,以后也杀不了我。零,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天真。从刚开始你就一直在犯错。”
“你太着急了。”
金鱼草哦了一声,从背后抽出来一把铁锤,意味深明地说道:“是吗,那你回头看看呢?”
“你瞧那个香炉,像不像是你以后的骨灰盒。”
/
产屋敷驻地之外。
鬼舞辻无惨看着不远处的房屋,感受着契约反馈给他的距离,语气平淡:“情况如何?”
“现在只剩四柱留在这里,其余都被另外几位大人牵制在不同的地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下弦一柔声开口。
无惨微微皱眉,这个数字比预料中多了些。
【给老子死!】
金鱼草粗犷的吼叫声蓦然在鬼舞辻无惨的脑子中响起,历经风霜的鬼之始祖太阳穴一跳。
【你个赖皮蛤.蟆废话贼多!】
无惨:“……”
【去你个狗屁垃圾玩意儿,你当我是谁?你当你是谁?!我一下就把你锤个稀巴烂!垃圾!】
鬼舞辻无惨扶额叹息:“……马上组织进攻,由魇梦先上,不要贸然强攻,先将外围的紫藤花树烧掉。”
“是。”
站在他身后的七只鬼月微微欠身,随即向着不同的方向疾冲而出,他们身后都跟着乌泱泱的一片鬼。
不远处被紫藤花包裹的地方散发着所有鬼都厌恶的气息,紫藤花天生对鬼有克制作用,更别说如此大面积的种植。
只是稍微靠近一些,鬼舞辻无惨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那些数量庞大的低等鬼根本不能用来指望能攻入产屋敷本部中心,他们除了用自身的血肉和技能来掩盖紫藤花的味道之外,根本毫无用处。
鬼之始祖站在外围,遥望远处的火光逐渐升起,食指轻点在下唇上。
开始了。
正义的战争。
手心的印记从刚才开始就彰显着他的存在感,鬼舞辻无惨摩挲着手心,一如既往的苍白着脸。
他低头凝视手心上鳞片形状的发光斑块。
沉默许久后,攥紧了拳。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做出这件事。
进攻产屋敷本部是他一直在筹谋的大事,经过了长时间的铺垫与准备,只待最完美的时机将他们一击即溃。
但是他下了命令,将计划提前。
他变了。
变得不像自己。
他开始后知后觉地恐惧起来,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能轻而易举地动摇他的心神,甚至迷惑住他的理智,那么他绝对正处于危险之中。
红芒从眼中一闪而过。
“唔!”
他左眼下的肌肉不停跳动,仿佛不受控制般的想要冲破皮肤破体而出。
鬼舞辻无惨伸手捂住了不安分的左眼,感受到身体各处的心脏也开始有了一些暴动的征兆。
砰砰砰——
心跳声。
【他什么时候挣脱了绳子,我要死了】
鬼舞辻无惨再一次听到对方传来的心声之后,意识到了不正常之处。
契约。
那个可笑的伴侣契约。
让他变成了浅野零的所有物。
鬼舞辻无惨慢慢地平复了呼吸,站起身,眺望不远处的驻地,外围的紫藤树全部被滔天巨焰吞噬,但空气中依然还残留着让他不适的味道。
打杀声逐渐响起,人类的血液和鬼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散发着非常浓烈的香味。
差不多了。
鬼舞辻无惨感应着契约另一方的位置,轻笑。
在契约中没有规定谁一定是主导,但是,他必须当那个主导者。
只有他一个因为契约而改变,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浅野零是怪物。
他不是人类,甚至连人类的情绪都没有,因此在契约中分毫不受影响。
这样下去不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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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你太天真了。”狯岳扔掉手里的一截绳子,甩了甩手腕。
他嘲笑地看着被他打中腹部疼倒在地的浅野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口气恶劣:“从小你就不擅长也不喜欢打架,长大了依然没有长进。”
蠢笨又没用的废物,只靠着一张漂亮的脸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宠爱。
无数个夜晚,他都在反思。
反思自己为什么是个普通又平凡的人,为什么不讨人喜欢。
思来想去,浅野的脸总会半夜出现在他的梦中,将梦境变为噩梦。
然后数次被惊醒。
接着就是无尽的怨恨。
狯岳走到浅野零面前,蹲下.身抬起他的下巴,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在脸颊边游移滑动。
他用力掐着浅野零的下巴,掀起他额前的头发,看到空洞的眼眶后,啧了两声:“还是这么的丑。”
他手腕一转。
“呲。”
刀刃划开皮肤,甜腻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漂亮。”狯岳由衷地赞叹。
黑发青年舔了舔刀刃上的血渍,淡然开口:“当年应该直接毁了你才对。”
浅野零笑了笑,将他所说的话原路奉还:“以前的你做不到,现在的你也做不到。”
“你在挑衅我?”狯岳拽住他的衣领,低声确认。
金鱼草露出一个微笑,友好而和善,接着一个猝不及防的挺身,两人的额头直冲冲地撞在了一起!
“咚!”
究极奥义:头锤。
黑发青目的青年软着身子摔在地上,双眼翻白,额头上出现了一块非常明显的红色肿块。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眼前发昏,捂着剧烈疼痛的额头摔倒在地。
金鱼草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摸了一把脸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对着地上的人影抬腿就是一踹。
好不容易稍微清醒一些的狯岳又被一脚踢到在腹部,内脏抽疼,疼得身体蜷缩。
“我不是在挑衅你,我是在教你做人。”
浅野零撩起凌乱的头发随意一扎,顺手捡起旁边的香炉走到狯岳旁边。
死气对他不起作用,蝶屋的麻痹毒.药似乎也偷工减料,导致他一时不察落入下风。
但幸运的是,头锤十分管用。
毕竟他是和灶门炭治郎对锤过的男人。
——自信天下头第二铁。
“你个垃圾粑粑。”沉重的香炉被他高举过头顶,狠狠地砸向狯岳,“说话难听,为人差劲!”
青年的胸腔被香炉砸个正着,沉闷着痛哼一声,更加站不起来。他强撑着身体往门口爬,意图寻找其他鬼杀队队员来救自己。
室内扬起的炉灰钻进了金鱼草的鼻子,他揉了揉鼻子,随后拽着狯岳的脚将他拖了回来。
“爬,你给劳资爬。”
浅野零吸了吸鼻子,眼睛被灰尘熏出了血丝,他有些难受地说:“当年是你偷了爷爷的钱,他才不放心把遗产交给你。”
“是你不愿意和我商量,直接放火烧掉了房子之后一走了之,”他顿了顿,“狯岳,你没有良心。”
金鱼草拿起放在角落处的日轮刀,拔.出剑鞘,散发着寒光的长刀就被他握在了手中。
“用这柄刀杀了你如何?”他问道。
“……”
浅野零笑了笑,双手握住刀柄,刀尖朝下,走到狯岳面前,用力刺下!
“唰啦——”
障子门蓦然被推开,金鱼草手一抖刀尖一歪,刺错地方了。
他没空去看到底是谁,赶忙拔出刀尖想要再补一刀的时候,来人说话了:“蠢金鱼?”
“……?”这个声音好耳熟。
浅野零快速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表情漠然,双目赤红的男人。
“无惨,你怎么在这里!”他一把扔掉手里的日轮刀。
金鱼草雀跃地像只鸟儿一样扑进鬼舞辻无惨的怀里。
【听说鬼碰到鬼杀队的刀就会受伤,可不能让它伤了无惨】
鬼舞辻无惨:“……咳。”
这只金鱼还算知道怎么讨好他。
【毕竟他那么弱】
鬼之始祖:……收回前言。
他低头看向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又少了只眼睛的金鱼草,啧了一声,还是没有推开他。
“我们这样像不像逃婚的公主和骑士?”浅野零兴致勃勃地说着,“违背国家联姻的命令而勇于追求自己的爱情。”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地上的血人:“那个坏人就是想要觊觎公主的巫师。”
鬼舞辻无惨敷衍地嗯了两声。
一股让他想要呕吐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子,鬼之始祖皱着眉嗅了嗅。
瞥见屋内满身香灰的人类,还有地上的紫藤花纹香炉。
“……”噫。
他一把推开金鱼草,瞬间退到了十米之外。
——这个公主,带着股紫藤花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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