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了什么？”
金鱼草趁着烟花和尖叫声稍小一些时开口，面上带着不似作伪的疑惑。
他抬起头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充盈死气，心满意足。
数量庞大的鬼物身上汹涌着的死气充斥着整片区域，就算他吃饱了之后依然浓稠，金鱼草幸福地闭了闭眼，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地狱。
随后转头进行毫无诚意地道歉，干巴巴地说：“刚才太吵了，完全没有听清楚你说的话，抱歉能再重复一次吗？”
鬼舞辻无惨：“……没什么。”
狠话再说一遍就显得非常白痴。他面色黑沉心情糟糕，装作没事的样子移开视线。
指尖的伤口早就愈合，收敛了鬼王的气息后躲在人群中泯为众人。不着痕迹地离浅野零更远了些。
“嘶。”
零迟钝地舔了舔渗出血液的下唇，咸腥的液体在舌尖炸开，混合着浓重的死气，他珍惜地舔了又舔。
被帽檐遮住的义眼随着他的动作稍稍暴露出来，他抬头看他，问：“你是饿了吗？”
“所以才咬了我？”他说。“你应该和我说的，我会负责喂饱你。”
浅野零依然记得想要圈养这只鬼的承诺，作为主人，提供食物和维持宠物的良好心情是必须履行的责任。
他愧疚地看着鬼舞辻无惨，惊觉自己从来没有询问过他是否能够自主找到食物。
金鱼草叹了一口气，十分自责。
——是他这个主人失职了。
他向他靠近了一步，扶住男人宽阔的肩膀，估量了一下身高差，踮着脚尖凑了上去。
温软的唇瓣贴在一起。
麻酥感从唇角向全身蔓延，柔和的气息混合着清浅的花瓣香水包裹了两人。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柔软的舌从口腔里伸了出来，裹挟着充满诱惑的稀血送进对方的嘴里。
横冲直撞，毫无章法。
莽撞到让人心跳加速的粗鲁吻法。
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地退开，期待地推了推他：“吃到了吗？我的稀血。”
“想吃人肉的话先忍耐一下吧，等一会就会有死人了呢。”他用天真又残忍的语气补充。
“……”
金鱼草的唇瓣莹润泛光，显然是刚才那个“意外”残留下来的证据，清澈的黑眸依然纯净，似乎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鬼舞辻无惨伸出舌尖，将稀血卷进喉咙里。
猩红的红瞳亮了一瞬，俊美的外表有一瞬间的撕裂，变得十分具有侵略性。
味道变了，比上次……更加诱惑，更加能唤起鬼物的渴望。
为什么？
“咚咚咚——”
心脏急速颤动。
鬼之始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活了上千年的他都对这只金鱼的血液有着强烈的渴求。
青筋从皮下凸起，浑身发热，瞳仁紧缩，全身上下的大脑在颤抖，嘶吼着颤动着表达着自己的欲.望，四肢开始逐渐不受控制，缓慢抬起的手臂朝着浅野零伸过去。
他想吃了他。
“是我的。”他掐住他的手腕，说。
浅野零疑惑地歪头：“什么？”
鬼舞辻无惨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
莫名其妙升起的占有欲毫无道理地侵占了他的大脑，周围鬼物的觊觎和垂涎让他升起怒气，哪怕他们是他自己招引来的。
男人强迫似的箍着“少女”的腰，将他紧紧按在怀里。
站在他们身边浑身颤抖，思考如何逃命的女孩恰巧回头看到这一幕：“……”
她颤巍巍地挪了过去，用气声说道：“患难见真情，姐妹你赚了，碰到这样一个可靠的男人很不容易。”
“一定要活着回去结婚啊，我祝福你们白头到老！”她艳羡又坚定地说道。
金鱼草：？
短暂的时间过后，他猜测这也许是无惨安排的新剧本，就像西方《圣经》之中被上帝拆散的亚当和夏娃。
十分自主地配合起无惨，回抱住他的腰，感动地泪眼朦胧:“我会的。”
“惨烈的现实不会把我们拆散，只会让我们的爱情更加牢固呜呜呜！”
随后和一群人挤在一起抱头痛哭。
鬼物肆意虐杀着人类，毫无还手之力的脆弱躯体被利爪无情地撕开，内脏和□□染红了世界，黏腻的血液渗入坚硬的土地。
杀戮蔓延。
人间炼狱。
“鬼要吃的是她！是她！”
尖利的叫声从浅野零身后响起，众人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循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着粉红色浴衣女孩头发散乱，眼中满是恐惧，她举起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身前的浅野零。
喊道：“是她！真的是她！那些鬼刚开始都是看着她的，只要把她推出去，我们就不用死了！”
“相信我相信我！刚才我就站在她身后，我能够确定她肯定是那些鬼的目标！”
众人喘着气紧紧地盯着浅野零，甚至连撕扯人类肢体的恶鬼也停下了动作。
“绝对不会，放过稀血。”其中一只鬼一边流口水一边说。
变相的承认了浅野零的稀血身份。
人们不管真假，只想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站在浅野零身边的人迫不及待地抓住了金鱼草的四肢，将他向前面推。
“躲起来。”浅野零小声说道。
鬼舞辻无惨知道他是说给谁听，垂在羽织中的手指微动，神色莫名。
……
蠢货。
身形窈窕的女孩就像是被抛弃的物品，由一群人传向另一群人，最终被推到所有人之前。
他们沉默着，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推向深渊。
身在地狱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哪怕是纤弱的蜘蛛丝，都会被挣扎求生的人们握在手里。
她漂亮的裙子在拥挤和推搡中变得褶皱，圆边的帽子也不安分地歪了一些，手腕被不同的人拽过捏过而变得红肿，在毫无瑕疵的皮肤上分外刺眼。
无惨站在原地，眼神晦涩。
他讨厌人类，欺软怕硬，愚昧蠢笨，被感情操控的低等生物。鬼舞辻无惨看着那个纤弱的背影，嫉妒又愉悦地想。
——看清人类是怎样的无耻吧。
和鬼签订契约之后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在人类当中掩饰和躲藏。
正义与邪恶，白与黑。
从来就是相对的，不能共存的两方。
金鱼草的能力奇怪但是很好理解，依靠吸收死气来击垮敌人，或者在近距离接触时将死气返输入到其他人体内，造成身体僵硬的假象。
只要不被他近身或者不散发死气，就能够伤害到他。
无惨身形一晃，居高临下地出现在高处的树干上。
他垂眸看着底下的闹剧，手中的印记闪烁着灼灼荧光，舔了舔唇，口腔中还残留着一丝血液。
甜的。
鬼舞辻无惨期待着浅野零的求饶。
只要他开口。
只要他说出一句服软的话，那些肮脏又丑陋的东西就会从里面炸开，那些愚蠢的人类也会得救。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必须付出代价。”他轻声说道，“但是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浅野零。”
鬼物开始骚动，自发地靠近聚集。
圈子越缩越小。
却没有出现人们预想中的救赎，贪婪地鬼物扯开嘴角狂笑，奇形怪状的各种鬼喉咙震动，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天真。
粉色浴衣的女孩开始尖叫起来：“你们要的人已经找到了，放过我们！放过我们！”
眼泪从她的眼眶之中滚落，满眼血丝，面容狰狞，披头散发几欲疯狂，她大声哭丧：“为什么？放我们走啊……”
“滋——”
一只三头鬼挑破了一个男人的肚子，掏出他的心脏举到嘴边，一口吞了下去。
腥臭黏腻的血液从他的嘴角落下，青灰色的脸面在鲜红的映衬之下更加可怕，黑色的长舌头伸出来舔了舔满是血液的手指。
漫不经心地嘲笑着她：“一个人，吃不饱……”
“要更多……”
“你们，跑不掉的……”
被裙装勒出细腰的“女孩”一派平静，甚至没有尖叫，没有后退。
“她”站在最前方，眼睛帽檐下投射的阴影笼罩，依然看不清整体五官。
倏然，抬起双手捂住心脏，踌躇片刻后双手摊开，摆出拥抱世界对的姿势，接着用饱含深情和夸张的语调说：
“亚当，我来保护你！”
众鬼：？？？
无.亚当.惨：……
丢人。
浅野.夏娃.零显然入戏了，他急忙忙走到一只鬼面前，抬起手臂往他嘴里送。
“除非你踏过我的尸体，不然休想夺走我爱人的生命。”
说完他眼神期待地看向眼前的鬼，眨巴眨巴眼睛，暗示他。
——快啃啊，啃了你就炸了。
无惨眼皮微跳，心绪有些杂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和蠢笨的金鱼草讲什么道理，对方的物种根本不是人类，不需要如此较真。
他如此说服自己。
不听话也就不听话了，慢慢教，总会有乖巧的一天。
再次睁眼后，一双透彻的红瞳蔑视地看着那些鬼，透露出这样的信息：
——只是吓吓他而已，敢啃，你就炸了。
/
“爱情的初始就是特殊，特殊的人，特殊的记忆，还有让自己特殊对待的资格。”
“那不是爱。”
“你确定吗？”
“……不，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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