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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第 3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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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珣回到大理寺, 已经差不多到了下衙的时候。若是平时,他的同僚咋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府了。但今天却一个个都坐在案前,看着正是十分认真的模样。

不过, 墨珣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的这些同僚, 平日里就与他维持着一个普普通通点头之交的关系。今日会这么特意留下来,怕是在等自己回来,好探一探今天宣和帝把自己召进宫里是为了什么事。

只是宣和帝的事, 不是墨珣可以随便说的,所以他的这些同僚今天是注定问不到什么答案了。

这些人从墨珣这里得不到答案,只得悻悻而归。

墨珣对大理寺的同僚还算不上熟悉, 大家虽然同朝为官, 又是一个衙门,但他之前为了避嫌,与同僚的接触和交流都不多,尚且还摸不准这些同僚的性子。

墨珣这么拒绝,或许落在那等心胸狭隘的人眼中, 只当墨珣是刻意隐瞒罢了。

因为今日送走了王御医之后,昌平郡君就直接让府上备了马车到越国公府里去跟赵泽林通气了, 所以林家和越国公府都很是担心墨珣。而伦沄岚却是不知情, 赵泽林也不让林醉告诉他。在赵泽林看来, 这件事既然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那就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伦沄岚知道了, 也就是多一个人跟着担心罢了。

昌平郡君没有见到墨珣平安无事, 更是不敢离开越国公府,非得亲眼看到墨珣回府才行。

赵泽林本来是跟昌平郡君说,让他回到林家去等消息——墨珣一回府,他就立刻派人到林家去送信儿。

但昌平郡君直摇头,稳坐在花厅里,怎么都不肯走。

赵泽林拿他也没办法,只得由着他去了。

越国公比墨珣早回府,倒是给家里带了好消息。只说是宣和帝召了墨珣进宫,但却也已经放他出宫了。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昌平郡君连连颔首,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又让赵泽林调侃了几句。

墨珣回府之后,与家里人一同用了饭,但碍于昌平郡君在场,墨珣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今日宣和帝让他进宫,让他给把脉。

“皇上的身体如何?”越国公一听,忙问道。

“从脉相上看……”墨珣边说边摇头,“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越国公顿时松了口气。

墨珣微微笑了一下,却并不像越国公那样乐观。他心里知道宣和帝的身体必定出了问题,但却无论如何摸不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也不知是不是那些术士在炼丹的时候误打误撞做了什么,这才能把宣和帝真实的脉相隐藏起来。

墨珣有些懊恼,他当初只一心修剑与修道,炼丹、画符、医术这些不过尔尔……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昌平郡君在越国公府用了晚饭,确认了墨珣确实无恙,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便也不再过多打扰,出言告辞了。

伦沄岚觉得今日昌平郡君到访有些奇怪,而自从郡君到访之后,赵泽林和林醉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尽管面上装得与往常无二,但府里的氛围却诡异得很。

伦沄岚从进京之后就一直跟在赵泽林身边,接受赵泽林的言传身教,倒也知道京里一些弯弯绕绕的。此时见昌平郡君独自一人到越国公府里,没有他儿夫郎陪同,也没有孙儿陪同,而且一来就拉着国公夫人嘀嘀咕咕,两人均面色凝重,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再加上墨珣会来之后,一屋子的人都明显舒了口气……

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单瞒着自己一个人了。

伦沄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墨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本来伦沄岚是想着,等到昌平郡君离开了之后,那就把墨珣叫过来说道说道。只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墨珣就让越国公给叫走了。

伦沄岚知道,越国公要与墨珣说的事比自己想要说的事来的重要,并也只是深深地望了墨珣一眼,将林醉拉走了。

墨珣有些话不好当着昌平郡君的面说,好不容易挨到昌平郡君走了,就算越国公不主动叫他,他也要跟着越国公到书房里去的。

越国公知道墨珣今天当着昌平郡君的面,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怕是凶险的很。

因为墨珣在大理寺做官,平时也不用面见宣和帝,越国公虽然会时常说一些朝廷里的事,便却不怎么会着重说起宣和帝的性情。

毕竟,宣和帝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拿出来被当成茶余饭后谈资的人。

墨珣与越国公两人进了书房之后,墨珣便麻溜地转过身,刚要将书房的门关上,就看见赵泽林也跟了过来。

墨珣倒没有想要瞒着赵泽林,此时见到赵泽林过来,便干脆错开了身子,让赵泽林也进到书房里来。

“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的说来。”越国公见墨珣把门关上,便一刻也等不了,立刻开口问。

刚才在饭桌上,墨珣或许是在顾虑昌平郡君,有些话说得不痛不痒,听得越国公哪儿都不得劲。现在屋里没有外人了,越国公当然要让墨珣好好说,自己也好帮他参详参详。

墨珣见两位长辈虽然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眉宇间隐含着的忧虑却十分明显,顿时心里一热,倒也不觉得厌烦,只从头到尾地把事情描述给两位长辈听。

越国公边听边点头,只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宣和帝好奇,这才把墨珣召进宫里,细细问了问罢了。

但是,当墨珣说起选还差带他到宫里的炼丹房去的时候,确实是把越国公吓了一跳。

越国公虎着脸问:“皇上怎么会带你去那儿?”

墨珣摇摇头。越国公问的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皇上可有跟你说,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赵泽林的关注点显然与越国公不同,他有些担心墨珣此时在府里跟自己和越国公说起了宣和帝的事,万一被宣和帝知道了,恐怕就落不了什么好了。

“这倒没有。”

墨珣这么说着,也顺着赵泽林的话往下细想——宣和帝恐怕是急着把丹药送到太医院去让御医验毒,无暇顾及自己吧!

而且,或许在宣和帝看来,墨珣自己就应该好好保守这个秘密,不能随意与外人道。

“那个丹药,你可看出了什么?”

越国公这么问,倒让墨珣经不住莞尔,“挺好看的。”

越国公只当墨珣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在开玩笑,当即不悦地“啧”了一声。

但赵泽林想得却比越国公多上一些——墨珣不是那种会在关键时刻,随随便便开玩笑的性子,他会这么说,想来是真的这么认为。

“你的意思是,那个丹药除了好看,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赵泽林很快就解答出来。

墨珣刚要点头,又觉得赵泽林的话,有那么一点而不尽然。“也不全是。”

墨珣这就开始为他俩描述了一下,术士对那个丹药的评价。

“术士说的那些,恐怕都是做不到的。”

什么淬炼身体,什么引气入体,什么阴阳调和……都是不可能的。

“你对黄白之术也有研究?”越国公越想越不对,重点便也偏了。

“……”墨珣嘴上咂巴了一下,立刻点头给了越国公一个肯定,“是,孙儿对什么都有些兴趣。不过,只是博而不精罢了。”

越国公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信。但此刻,除了相信似乎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行,你继续说。”

墨珣点头,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刚才越国公问他的话已经说过了……“还说什么?”

越国公耐着性子跟墨珣解释,“那个丹药啊,既然没有用,那皇上知道吗?”

“皇上虽然起了疑心,但却被那个术士给忽悠过去了。”所以墨珣才会觉得那些术士给宣和帝办事其实很辛苦。宣和帝自己心里有一杆称,也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若真想忽悠宣和帝,恐怕得费不少功夫。那些术士平日里都被拘在宫里,哪里都不能去。就算是真想忽悠宣和帝,怕是也很难办到。“只不过,那个丹药‘通体生香’,又炼成了那样一个晶莹剔透的样子,想来皇上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吧。”所以拿了丹药之后,就立刻带到太医院去,让御医帮着验毒了。

墨珣说到“通体生香”的时候,语气有些上扬,又带了气流声,听着就是十分不屑的样子。

但越国公沉浸在唏嘘之中,并未察觉到。

接下来说的就是重点了。

可墨珣之前并没有对越国公说起过自己的特殊能力,这会儿说出来,怕是越国公还不知要反应多久。

“你说,那个丹药,对皇上会有什么影响?”越国公也是见过林醺状况的,他实在无法安慰自己——因为宣和帝是天子,受上天庇佑,所以安然无恙。

墨珣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将自己的事跟越国公说,就听到越国公此时竟还是在纠结丹药的事。他本来只当越国公并不怎么在意谁当皇帝,但现在听来,似乎还是挺关心宣和帝的嘛。

墨珣在越国公的注视下摇了摇头:“这个……孙儿不知。”

越国公闻言,刚要张口再问,却不知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竟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问了。

宣和帝尚要将丹药带到太医院去让御医验毒,墨珣难道跟着宣和帝去了一趟,只用眼看,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又回到了墨珣说话的时候,墨珣朝着赵泽林看了一眼,眼中饱含了深意,只等着待会儿自己说话的时候,赵泽林能帮自己圆一圆。

“咳!”

墨珣清了清嗓子,将越国公的注意力从一片唏嘘中拉了过来。

“孙儿接下来要说的话,还希望祖父和爷爷能保密。”

墨珣正襟危坐,显得十分严肃。

而越国公和赵泽林两人从刚才起就将这件事看得很重,自然也就一本正经地点了头。

“我在皇上炼丹的那个宫里,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声音。”

“就是……人的哭呼喊声。”

“我怀疑皇上,拿活人炼丹。”

墨珣本来只是想将这件事告知越国公和赵泽林,本也不指望他们能就此事做出什么应对。

原意是十分平静地将此事说出来,权当一个陈述。可是话一出口,竟像是不容墨珣隐瞒一样,带着墨珣本身的情绪。

话一说完,墨珣便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忙收敛了一二。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看越国公和赵泽林的反应。

越国公像是一时间还没听明白墨珣的话一般,迟疑了片刻。待听明白之后,又觉得难以置信,直接就愣住了。

“祖父?”墨珣眨眨眼,小声探问。

“你……你再说一遍。”

墨珣顺从地点点头,“我说皇上拿活人炼丹。”

墨珣的一句话在越国公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拿活人炼丹?这个说法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什么叫“拿活人炼丹”?

越国公是怎么都想象不出来。

以前先帝炼丹已经陷入了疯魔,可哪怕是那个时候,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用“活人炼丹”的……

越国公知道宣和帝也在炼丹之后,不免拿宣和帝和先帝作比较。

先帝炼丹是光明正大,将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的。

是以朝臣们都能对他劝诫一二。

可也仅限于劝诫了,毕竟皇上的决定,并没有人能够改变。

但是……“拿活人炼丹”是什么意思?!

越国公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他乍一下听到墨珣这么说,自是满心的不信。但待他仔细观察了墨珣的表情,竟是找不到丝毫开玩笑的痕迹。

一时间,越国公只觉得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喘不过气来。随即,这个无形的压力变成了一种生理性的厌恶,让越国公忍不住想干呕。

于是,他嘴里只能干巴巴地问出一句“可是你亲眼所见”?

墨珣摇头,“孙儿几日若是亲眼所见,祖父恐怕就再见不到我了。”

越国公心知墨珣说的有道理,而他会问出那么一句,却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私心在作祟罢了。

墨珣一看越国公这么恍恍惚惚的,当下便知他不过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罢了,待他反应过来再问,恐怕就不是这么个反应了。

赵泽林刚才接到墨珣的视线还不知他是想表达什么,但听完了他的话之后,顷刻间就想通了关节。但他也却并未开口说话,而是沉默着在思考。

“孙儿与皇上到炼丹的宫殿时,正好遇上丹药出炉。术士便邀了皇上进炼丹房查看,孙儿有幸观看了丹药出炉的过程。”墨珣见他们不吭声,再接再厉,“等到有人清理丹炉的时候,孙儿瞧着似是人的骨骼和油脂,没有焚尽,而被扫了出来。”

赵泽林问:“你可知皇上,咳,用来炼丹的都是些什么人?”

墨珣再次摇头,“孙儿不知。”

古有“易子而食”,但那都是乱世了。大周此时正是盛世,发生这样的事未免太骇人听闻了些。

如果宣和帝用来炼丹的,都是已经卖身入宫的宫人,那从严格意义上来算,这些宫人本就是宣和帝的私产,要怎么处置,也是随宣和帝的意了。今日就算不是用来炼丹,那明日也会因为打破了一个花瓶,或是说错了一句话就被拖出去杀了……

越国公一阵沉默之后,忽然张口就来了一句,“这是亡国之相啊!”

墨珣眉尾一挑,倒是有些意外越国公会说出这样的话。

“自古以来,时不时便有吃人的传闻!但那都是在战乱的时候,国家烽火不断……因为有粮食,这才……”越国公越想越觉得心惊。

越国公痛心疾首,“皇上怎么能……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来……”

越国公大概是很少批评皇帝,此刻俨然已经到了这个关口,却也不怎么说得出批评的话来。

“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

赵泽林的关注点与越国公不同,他的关注点一直放在墨珣身上。

尽管墨珣的描述听起来不偏不倚,但赵泽林就是能觉察到墨珣话语中的偏向——墨珣对宣和帝十分的不满,甚至将此事说给自己和越国公听,不过就是为了交个底儿——若是日后,墨珣为此做出了什么事,还请他和越国公见谅。

“今日之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赵泽林观墨珣还年轻,也不知他在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宣和帝服用丹药已有十年光景,总不至于没人察觉。可这么久过去了,这件事却并没有广为传播……这其中不乏是已经有人发现,但碍于宣和帝的威慑才装聋作哑的。

墨珣倒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在看越国公的反应。

越国公的反应比墨珣还过激一些,看似已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在听墨珣与赵泽林的对话了。

越国公的情绪,从一开始的茫然、震惊、慌乱、恼怒,到现在的痛心疾首,双手握拳。

墨珣看越国公似是在挣扎,也不知心里是在想些什么。

赵泽林本来是盯着墨珣的,这会儿倒随着墨珣的视线看向了越国公。

他刚才只一味地注意墨珣了,却忘记他的夫君才是那个最轴的人。

“明远?”赵泽林赶紧走到越国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将他从魔怔中“唤醒”。

越国公回过神来,定定地看向赵泽林,慎重无比地说道:“我绝不能让皇上这么错下去!”

越国公话音刚落,便立刻要起身去换官服进宫了。

赵泽林虽然力气不如越国公大,但拽他还是可以的。赵泽林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越国公的胳膊,“你做什么去?!”

“我要进宫面圣!”越国公见自家夫郎不理解自己,顿时有些急了。

“不准去!”

墨珣上前,帮着赵泽林将越国公拽住,手上使了力,直接就把人给按到椅子上坐严实了。

越国公本以为墨珣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却不料墨珣与赵泽林反而统一了战线。“你们……!”

“你这么急吼吼地进宫有什么用?!”赵泽林见越国公瞪圆了眼睛,立刻也跟着瞪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互相瞪视着,如果不知道的人见着了,怕是还会以为两人在比谁的眼睛更大呢!

最终,还是越国公败下阵来。

“经此一役”,越国公再不敢直视赵泽林,只是嘴上喃喃道:“先帝临终前,曾命我好好辅佐新皇……”

尽管大行皇帝极有可能是服用丹药过度导致临终前有些精神恍惚,但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在驾崩的那一日,大行皇帝竟然恢复了神志,雷厉风行地安排了那些为他炼丹的术士的事,又将他们几个老臣招到龙榻前,聆听教诲。

赵泽林一听,就知道越国公这是拧上了,转不过弯来。“你可得注意了,当时先帝说的新皇……”赵泽林压低了嗓子,贴在越国公耳边,仿佛自言自语般,“……可不是现在这位。”

越国公被赵泽林的话吓了一跳,立刻转过去看墨珣。

然而,哪怕墨珣此时已经听到了,却也像是没听到一般看着他们俩。

本来,谁当皇帝,对墨珣来说应该是没什么区别的。修士一般不能沾惹凡界的因果,若是他们干预了凡界的王朝更迭,日后历劫时便会加诸无上业果……

整个王朝的因果,和单个人的因果又有不同。

所以,不说像墨珣当初那挨个九重雷劫了,怕是第一重就直接把修士给劈得灰飞烟灭了。

在今日之前,墨珣甚至还觉得宣和帝这个皇帝当得不错……但从出宫的那一刻起,墨珣便开始怀疑——不把人当人的皇帝,真的是位好皇帝吗?

一开始,墨珣认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只要是人,那总会有一些小过错的,只要在大致上维持了正确的方向即可。

可宣和帝这个已经不能再算是小过错了。

“小人之过也,必文”,正是宣和帝此时的状态。宣和帝之所以不敢像先帝那样明目张胆地炼丹,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已不能再算作是个明君了。

那些为宣和帝炼丹的术士,在这样一方世界里是不可能炼成邪修的,但他们的行径已与邪修无二。

而宣和帝作为帝王,若按照金丹鼻祖葛洪的说法,帝王是不具备修仙的条件的。

“仙法欲静寂无为”,可帝王却终日歌舞喧天,受朝廷政务纷扰,如何能做到“静寂无为”?

“仙法欲止绝腥臭”,别的不说,就宣和帝身上的那股味……墨珣此时稍作回想,都禁不住想掩住口鼻。

就算这个领域里真的有除垢丹,那也没人敢拿给宣和帝服用。

毕竟,宣和帝那一身的业果……根本没人敢沾。

“仙法欲溥爱八方,视人如己”,那宣和帝拿活人炼丹,可敢割肉入药?

宣和帝正是徒有好仙之名,却无修道之实。

从墨珣今日与宣和帝的接触来看,他本身并不怎么相信术士口中的话,却又因为想要长生不死,所以才勉强听一听。

再者,给宣和帝炼丹的那些术士,瞧着就像是还在摸索罢了,并非真正的得道之人,又怎么有能耐给宣和帝炼制仙丹?

墨珣观宣和帝对钱家与五翁主的的动作,便知血脉一说于宣和帝而言亦是可有可无。宣和帝这般草菅人命,按理说早该暴毙了,却一直好端端活到现在,确实事有蹊跷。

墨珣在赵泽林和越国公对视的这段时间里,想了不少。现在看越国公却是要用最笨的办法,意欲进宫死谏,张口便道:“暴虎冯河,死而无悔。”

这句话,是颜渊在问孔子若是要打仗,要与怎样的人为伍。当时孔子便说,“徒手要与老虎搏斗、无船而要徒步涉江河,如此死了还不知悔改,我绝不要与他们一起。”

接下来的话,就是墨珣不说,赵泽林也知道——“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我所共事的,必须小心谨慎,严肃认真,擅长谋划、策略而成功的人。

墨珣虽然没有说得那么直白,但言外之意却已很明显了。

越国公闻言,立刻敛目不言。

赵泽林倒是对墨珣的话有些意外了。

刚才,他险些以为自己要凭一己之力,拦下家里这一老一少呢。却不曾想,墨珣竟跟他站在了同一边。

“这是亡国之相啊!”越国公思来想去,嘴里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句。

亡不亡国不好说,但看越国公现在的样子,似乎还对宣和帝充满了希望。

越国公本身身为御史言官,自然是要担起劝诫宣和帝的职责。

只是,如果越国公就这么急吼吼地冲进宫中,那万一宣和帝要是问起了,问他从何得知,他又要怎么答?

墨珣见越国公现在无法思考其他,便将自己的顾虑同越国公一并说出。

宣和帝当初上台的时候就已经动手肃清政敌了,现在钱正新已死,钱家那派可以算是群龙无首。

就算新上任的刘宝泓原先是钱正新的人,可钱正新一死,刘宝泓难道还死要守着钱丞相的烂摊子不成?

宣和帝对钱正新的厌恶已经昭然若揭,只要刘宝泓脑子没点问题,这会儿也应该跟他们撇清关系了。

之前,钱正新还没死的时候,宣和帝让刘宝泓暂代丞相,那不过就是个障眼法,为了安抚钱相罢了。而刘宝泓虽然是依附着钱丞相才爬到了翰林院副掌院的位置,但钱家马上就倒台了,他现在已经是丞相了,哪还会去管钱家如何?

就算他曾经是钱丞相身边的一条狗,但此时也已经得了宣和帝的青眼。

“皇上在宫里炼丹,纵使之前祖父不知情,却也略有听闻。”墨珣说着,这就去看越国公,防止他因为脑袋发懵而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待越国公点了头之后,墨珣才继续道:“既然连祖父都有所听闻,那其他人呢?当真全然不知吗?”

助纣为虐的肯定不少,否则怎么能瞒这么久?

“既然别人都装聋作哑,到了祖父这里,难道真要舍了全家去成全自己忠君爱国的名声吗?”

“难道你让我也装聋作哑吗?!”越国公本来就坐不住,被墨珣按下来之后,虽然心知墨珣所言在理,但这等大事,别人不作为,难道他作为御史,也不作为吗?

墨珣摇摇头,“不是让祖父装聋作哑,而是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

“那你说怎么办!”越国公喘着粗气,梗着脖子,彪着眼看墨珣。

墨珣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告诉越国公。

他心里已经认定宣和帝怕是好不了多久了,毕竟宣和帝服用丹药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这么长时间的丹毒积压,总是会到一个临界口的。

所以,哪怕现在没人能治得了宣和帝,他也快死了。

只是,可惜了那些被关在宫里的哥儿……

墨珣现下一想到那些哥儿,就有些坐不住了。

越国公和赵泽林两人虽然对此事也难以容忍,但重心还是放在宣和帝身上,而墨珣的注意力则是在救人上,两者有很大程度上的不同。

墨珣心里有了计较,便想着,既然宣和帝上头没人治得了他,那便由几位王爷上手。

皇位这个东西,人人都惦记。不过,现在的宣和帝,身体看着还好,自然也就没有哪个皇子会蠢到将自己的野心露出来。一旦宣和帝身体不行了,那不管宣和帝的立储诏书上写的是谁,他们都要争上一争。

历史,总是活人写给活人看的。

胜者为王,败则为寇。只要愿意,没什么是不能改写的。

墨珣此时动不了宣和帝,但不代表之后也动不了。

墨珣这会儿只是在想,究竟要不要将“宣和帝拿活人炼丹”的事捅出去罢了。“捅”与“不捅”,各有利弊。

“捅出去”,利就在于:宣和帝或许会碍于舆论,将宫里关押的那些哥儿放了;弊则是,只要宣和帝对炼丹、修仙的心不死,这次将人放了,他下次只会做得更隐蔽,让人抓不到把柄。

但……墨珣也不敢保证宣和帝真会碍于舆论将人放了。

万一宣和帝真的拿那些人的奴籍说事呢?

到时候事情捅开了,但宣和帝却全身而退,这不正是得不偿失?

“不捅出去”,将事情压着,但墨珣可以以此来游说几位王爷。

无论那个传位诏书上究竟有没有他们的名字,只要他们愿意站出来“清君侧”,逼宣和帝就此事下罪己诏、退位,那他们便可以是名正言顺的即位人选。

然而,越国公显然跟墨珣想不同。

越国公此时还指着宣和帝迷途知返、弃恶从善。若是让越国公知道了墨珣的意图,怕是府上要来个大义灭亲了。

或许作为一个忠臣良将,越国公从来没想过要“换皇帝”这件事。但墨珣作为一个天外来客,对谁当皇帝还真是无所谓的。

就算他不动手,天道也绝不允许像宣和帝这样的存在。

之前的洪水,怕就是一个预警了。

墨珣深深地看了越国公一眼,“我能怎么办?不过就是静观其变……”

越国公当下便怒了,直接要起身同墨珣理论。

墨珣见状,也不躲,就等着越国公说话。

“你要干什么!”赵泽林反应倒快,看了越国公的动作,只以为他要动手打墨珣,立刻挡在了墨珣跟前。

“你进宫去?把这件事大肆宣扬开来?跪死在宫门口?一头碰死在大殿上……”赵泽林细数历来言官的作为,“你以前笑人家迂腐,那你自己呢?你今日进宫去,你就不迂腐?”

是亡国之相又如何?

本来签了卖身契的,就是打杀了,那就是哪条律法都不管的!

越国公与赵泽林又对峙了一阵,越国公才仿佛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徒然瘫倒在椅子上。

赵泽林又紧盯着越国公,见他确实已经放弃进宫了,便又转过身对墨珣说:“既然你劝你祖父要静观其变,那你自己也不要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是。”墨珣立刻从善如流地应下了。

赵泽林果然满意了,如临大敌的状态也松懈了下来。

墨珣又去看越国公的反应,见越国公此时竟像是忽然之间老了许多。

越国公一直以来都是精神抖擞,能让人忽视掉他的真实年龄。可这会儿被宣和帝的事打击了一下之后,竟呈现出一副颓唐的样子。

墨珣有些于心不忍,“祖父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大周这几年国泰民安,倒也没听到有什么大事发生,这便已是万民的福祉了。”

越国公闻言,又朝墨珣看了一眼。他刚才是真的被宣和帝的亡国之相给吓住了,满脑子都只剩下“大周的百年基业要毁于一旦”了。他辛辛苦苦随先帝打天下,可以说,大周的太平盛世亦有他的功劳。所以,才会心慌意乱。

他夫郎说得没错,他就算进了宫,面见了圣上……又能如何?

难道,皇上真会听?

早前,先帝炼丹的时候,他们几个老臣也是轮番上阵劝诫了几番,却也没能制止先帝服用丹药。

当时也有几位老臣跪在宫门外不吃不喝,一张圣旨下来,全都丢了官……

由此可见,帝王对于“炼丹”、“修仙”一事究竟有多执着。

当年,越国公尚且没能劝住先帝,现今,又如何劝得了宣和帝?

罢了,罢了。

越国公已不再去想劝诫宣和帝的事了,他已经老了,家中也有夫郎、有孙儿……就算他舍得了自己这身老骨头,但府上的这些人又该怎么办呢?

“那……那些哥儿……”越国公静下来,才有闲暇去想那些被宣和帝关在宫里的哥儿。

赵泽林睨了越国公一眼,“你待如何?”

越国公被赵泽林这么一说,长叹了一口气,“我不能如何。”他既然不打算进宫死谏,那自然也不可能救人了。

此言一出,越国公立刻闭紧了双眼。为官如此,倒不如就此致仕。遇上不平之事,他尚且不敢挺身而出。百年之后,他又有什么脸去面对宣和帝呢?

赵泽林一看越国公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会儿是钻进了死胡同里,还没绕出来呢。

“墨珣先回去吧。”赵泽林对着墨珣颔首,示意墨珣先行离开,他才好劝劝越国公。

墨珣的视线在赵泽林与越国公两人身上来回了地转了转,在听到赵泽林又一声“去吧”之后,便告退了。

他前脚刚迈出门,就听到越国公低声呜咽起来。

墨珣脚下不停,反而加快了步子。

身处人世间总有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己。

既想忠君,又想爱国,谈何容易?

现在,墨珣得仔细想想,哪位王爷更合适坐上这个宝座了。

*

墨珣刚回到栖桐院,林醉便很快地迎了上来,“刚才爹爹把我叫去问了。”

“噢?”墨珣还真是把伦沄岚忘了。

在墨珣看来,伦沄岚不要知道为宜,知道了反而还成天忧心忡忡的,就跟林醉一个样!

墨珣这么想着,将林醉的手笼在掌心里。

“我只说是因为弟弟的病,连御医都治不好,所以皇上才叫了夫君进宫问的。”

“不错。”墨珣颔首,“爹怎么说?”

“爹爹不信。”林醉无奈,“说是家里人这般紧张,让我不要骗他。”

墨珣微微笑了起来,勾了勾林醉的手指,“然后?”

“我就说,因为夫君会医术这件事,令人十分震惊。墨家与伦家也无人行医,而一开始,越国公府上也无人知晓夫君竟会医术,所以不好解释夫君怎么会……”

墨珣“嗯”了一声,点点头,示意林醉继续说。

“爹说……”林醉抬头去看了墨珣一眼,红唇轻启,“说夫君从小就对医术感兴趣,自己读了不少医书,颇有心得。”

墨珣的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些,整个人都怔住了,“你说什么?”

“呃?”林醉没想到墨珣反应这么大,只疑惑地又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爹说,夫君从小就对医术感兴趣,自己读了不少医书,在医术上也颇有心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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