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一切只是墨珣的猜测, 但他却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恐怕有七成是事实。
首先,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 墨珣本身修炼进程十分缓慢也很艰难, 而林醉在对于修真没有半点认识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就能形成心境上的突破……
再者, 天道的那句话。墨珣实在想不出自己欠了林醉什么因果, 但既然天道将他搞到这种地方来,总不至于是无的放矢吧?
如果林醉是某个已经飞升仙界的大能, 那墨珣所下的因果就好说了——他虽然不记得在徽泽大陆有人成功渡劫飞升, 但……又不是只有徽泽大陆这一个地方适合修士们修行。
隐藏在未知方位的大陆有多少,又没有人去衡量过。
万一林醉当真是那种特别厉害的前辈……墨珣还真有可能是在不知不觉间欠了他什么。
只可惜墨珣现在无法向林醉求证。
毕竟墨珣在很早之前便已经猜测过这方世界只是一个领域罢了, 而这个领域需得要化神之后才能创建得了……也就是说, 以现在的林醉的能力,根本就办不到。
忽然意识到自己娶了个未来的前辈……墨珣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有点微妙。
“退朝!”
“皇上起驾!”
墨珣还处在对林醉真实身份的震惊之中,这便听到内监尖声高喊了起来。
“恭送皇上。”墨珣赶忙随着同僚们一同拜首高呼。
等到太和殿内的大臣们纷纷从里头退了出来, 墨珣他们这些站在殿外的品级较低的官员才得以朝着各自的办公衙门走。
原先还堆满了人的太和殿一瞬间便空了下来,墨珣跟着翰林院的同僚这就往翰林院去了。
前几日因为墨珣成亲,将翰林院的差事也就放了下来。而且这次秋汛,翰林院出了不少人,墨珣的公务也没能转给别人,只能等到自己休沐回来做了。
刚才在太和殿前,墨珣的同僚们也都不敢开口, 此时宣和帝宣布退朝, 他们又走出了一段距离, 这才有人开始小声地同旁边的同僚说起刚才在大殿上宣和帝发怒的事来。
当然, 他们自然是不敢说宣和帝如何,只从“洪水冲垮了防洪工程”开始说起。
墨珣很少发表言论,毕竟他刚进翰林院时间也短,再加上他的年纪比起满朝文武来说也算是小的,怎么都不好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更何况,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别人眼中也代表了越国公的意思……所以,为了避免给越国公惹麻烦,墨珣一向是少说话,多做事。
“墨翰林怎么看?”
“啊?”墨珣一怔,仿佛刚回神一般开口反问:“抱歉。薛翰林适才说了什么?”
“薛翰林在说这次户部拨给工部建设堤坝、水渠的银两多达九亿两,而现在各地还在上折子要求朝廷拨款赈灾。”卢翰林这就出言为墨珣解释一二。
墨珣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薛翰林是在问我,哪方面怎么看?”
早在墨珣初入翰林院的时候,伦沄岳便已经耳提面命地提醒过墨珣了。翰林院这帮人,特别爱挖坑引着别人往里跳。就像现在,这个薛翰林,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就要让他提出自己的看法……这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两样?
“墨翰林不觉得,这钱……”薛翰林又补了一句。
墨珣听他话说一半,这就等着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全。
薛翰林见墨珣当真不接自己的话茬,心中十分无语,这边开口继续说:“墨翰林难道不觉得,他们要钱要的有点多吗?”
墨珣当真想是冷笑一番,但却碍于翰林院的同僚全都在场,一时也就将盘踞在自己这边的这一声冷笑藏了回去。
伦沄岳本来走在前面,但是听到后头说话的声音慢慢大起来,而自己身边原先还在说话的同僚全都噤了声,频频朝后看,可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一回过头,这就听到薛翰林在跟墨珣说话。
若是随意闲聊倒也罢了,可薛翰林偏偏是在这个时期问出这样的问题,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伦沄岳担心墨珣会吃亏,干脆从前面折了回来,“薛翰林问的这是哪里话……”
墨珣见伦沄岳为自己出头,这就冲着伦沄岳点了点头。但是,他现在既然已经做了官,那就不能再躲在伦沄岳与越国公身后了。“各地赈灾要用多少银两,那都是经过各地官员、翰林院外派的大学士,以及工部的大人们一同商定的。是多是少,我说了可不算。”
薛翰林见伦沄岳也过来了,赶忙摆摆手,直言:“我其实就是想到刚才早朝的时候,诸位大人们在殿内商议,这就想听听各位同僚们的意见。”
墨珣顺着薛翰林的话点头,似乎并未觉察到他刚才问的问题有何不妥?
经了薛翰林的这一个插曲之后,便也没有人再问墨珣什么问题了。
一路上,墨珣安静地听着别的官员说话,待行至体仁阁之后,大臣们便从此处散开,各自前往自己的衙门了。
翰林官大都是科举取士出身,本身所以具备的才学在整个国家来说都是顶尖的。所以但凡有什么大事,都会有翰林官的身影。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番到各地考察工程进度和拟定计划翰林院也去了不少人。
但是这样做的弊端也很明显,科举取士一般都是靠着死记硬背便能取得功名,纸上谈兵的人自然居多。学文者也不见得全是思维灵活、条理清晰之辈。习武之人也不全是那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
翰林院藏书众多,有些翰林官趁着职务之便倒也读书不少。尤其这次又为了竞争外派的资格,大家也是卯足了劲儿去查阅那些个修筑河道一类的书籍。前人经验可取,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融会贯通的。
特别是一些翰林官自视甚高,到了地方上,估计还瞧不起县令、知府,更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墨珣觉得想要做实事,那就得从实地出发。像宣和帝这样随随便便就往地方上派文臣,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他作为一个人,想法也很是很片面。对于这一整件事,墨珣作为翰林院修撰,人在京城,除了从越国公那边听到一些消息之外,知道得也并不多。
像这个洪涝灾害、赈灾抢险,已经有专人负责,墨珣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他本身并没有多少修整河道的经历,就算到过凡界帮助过黎民百姓,那也只是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官员。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他现在没有这个资格,那还是不要过多地想办法去干涉这件事为好。
再者,他这段时间初入翰林院,一直在与同僚进行磨合,同时也被派了不少的差事,正是十分忙碌的时候。
墨珣没别的想法,直接认定是周涛所为。反正周涛之前在宣和帝面前已经揭了墨珣的短,那就已经算是跟墨珣和越国公撕破脸了。
现在墨珣与周涛同在翰林院当差,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看起来倒也相安无事。而周涛因为当年周江源的事被降了一级,经过这几年的努力,通过考核终于又爬回了原来的位置。然而当初跟他差不多的同僚一个、两个的要么外派,要么调离翰林院这个清水衙门……只有他连个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墨珣心想,应该正是因为如此,周涛才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怀恨在心。而他俩的过节还不止如此,“周江源身死”或许也被周涛算到了自己头上。
所以,只要墨珣在翰林院,莫名其妙受到别人的刁难,他便立刻将这笔账归到周涛身上。
尽管周涛在宣和帝跟前败下阵来,但他怎么说也在翰林院里干了这么多年,再加上四年前墨珣即将授官那会儿他就已经同越国公、墨珣撕破脸了。
所以这会儿任谁都知道他俩关系好不到哪去。
而周涛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想来不过,是因为他背后站着钱丞相。
只是,墨珣当真是想不明白,钱丞相为什么还要把这样一个到处惹麻烦的人留在身边呢?难道是因为“炮仗”好使,指哪打哪?
在墨珣看来,周涛这样的人已经明摆着是个废棋了。不说别的,就说这次翰林院的官员们争外派的名额,周涛不是什么都没争上吗?而且,就墨珣知道的建州学政谢建阳,人家进翰林院时间不如周涛长,却已经是一个州的学政了。要说周涛是被钱丞相刻意留在京里,那墨珣还真不信。在自己身边不留一两个得用的人,留这么个脑子不清醒的做什么?拖自己的后腿吗?
墨珣在翰林院被人安排的差事比起今年他一同授官的新科状元来说,确实是多了不少。而且,他还时常能看到新科一甲前三名闲暇之余得空,尚能与旁人吹嘘溜马。反观自己,竟然时刻都在整理文集,着实喝口茶水的功夫都很少。
当然,这不过只是表象罢了。
墨珣当年还在玄九宗,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杂扫弟子的时候,也经常被安排了许多活计。有些与墨珣一同进玄九宗的弟子想来应该是家中有所交待,年纪轻轻就懂得拿东西去孝敬负责管他们这些新人的师兄、师姐。虽说修真之人看不上凡间的那些个玩意儿,但禁不住人家嘴甜啊。墨珣还隐约记得,他的家很穷,兄弟姐妹好几个,也卖了好几个。他不过是赶巧了,正好碰上玄九宗收人,否则应该也是难逃被卖掉的命运吧……
思绪一下就飘了好远。
墨珣手上翻书的动作不停,眼睛虽然也盯着书籍,但却并没有焦距。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总爱去想以前的事。
墨珣禁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在翰林院的工作,其实并没有别人看起来的那么多。但是他的手上却时时刻刻都捧着一本书,甚至有别的翰林过来,他还会假模假势地写上几个字,给别人营造出一种“他很忙”的假象。尤其是掌院学士和副掌院学士过来的时候,墨珣是忙得连头都没空抬。
修撰的日常工作就是整理、编写书籍和年史,说来说去就是个拿笔的活计。而刚才在太和殿外,墨珣想通了自己此番重活一世的关节,便也不想再这样荒废时日了。
既然这般打定了主意,那他出宫回府之后,恐怕有很多事要向越国公请教。以往他觉得事不关己,自是一字都不欲多问。越国公身处御史台,全国的所有机密要务都从御史台过,之后才转呈给宣和帝……如此一来,越国公就算平日用饭的时候会同家里人闲聊,却也并不是什么事都说的。
墨珣要问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只不过,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将自己这几日堆积下来的差事先做完。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