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疙瘩一解开, 程冬至面对邵家人时最后一丝警惕和畏惧都散开了,她彻底从容了下来。
这次大概不会再调动她了?同一个院儿里住着的人性格也有所不同, 就像一栋楼住着的市井民众也有锱铢必较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儿的呢,阿则和叶淮海的性格不就这样天差地别的吗?
反正她在阿则的事情上问心无愧,当初他们家落难,她是可怜阿则,没有抱着任何投机的意思,谁知道这种要命的事儿还能扭转过来呢!他们要是真的要对她怎样, 那也是她所扭转不了的, 干脆爱咋咋地。
程冬至一放开, 邵家人几乎是瞬间都察觉到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吃过饭后, 程冬至要帮忙洗碗,阿姨硬是把她给架出去了:“这事儿他们爷儿俩做就行,咱们喝茶去。不然,吃的咱们做, 碗也得咱们洗吗?那不太像样子!男人可不能惯着。”
邵叔叔已经在套围裙了,阿则也对程冬至点点头,她只好和阿姨一起去沙发上坐着去了,俩人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天。阿姨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也爱倒腾吃的, 两人从腌小菜的方法谈到哪家供销门面的调料食材齐全,价廉物美,天南地北地扯得意犹未尽, 连阿则什么时候坐在了身旁都没察觉。
程冬至意识到时间太晚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连忙刹住话头告辞:“阿姨,天而不早了,我得回去啦。”
阿姨正说在兴头上呢,舍不得放人走:“都这个点儿了,留下来一块儿吃晚饭,吃完我让阿则送你回去!”
程冬至笑着说:“下次阿姨!这回真得回去啦。下回我教阿姨你怎么做这个鸡蛋糕,到时候带材料和模具过来!”
“好,好呀!”阿姨又高兴了。
阿则把程冬至送回了机械厂,这回照例是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下。临分别时,阿则问她:“姐,后天有空吗?”
“怎么了?”
“同事送了我两张电影票,想和你一起去看。”
“好呀!”
“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行,老地方见!”
阿则走后,程冬至刚要上楼,忽然一个矮小的身影赶了过来,急切切地喊着:“王姑娘,你可算回来啦!”
借着模糊的光亮,程冬至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小卖部的老板。
“咋了卞老板?”
“有你的电话,从南平来的,说是姓康。他说这几天一直有空,什么时候打回去都可以,你看?”
“哦呀!”程冬至激动了起来:“我这就去!”
康大力正是老滑头季二推荐给她的那个人,其父是当铺大掌柜,从小好东西见得多了,耳濡目染的,自然会有些真功夫。季二牵线后,两人联络的机会不多,私下直接见面也只有匆匆一回,喝茶没多久就回去了,连东西都不曾好好买,因为运输公司那边的任务实在是很重,在季二那一带也需要避嫌。好容易康大力那边稍微闲点儿了,她又到文楚这边来了。
这下可好,可算是两边都安稳下来啦!
程冬至急急忙忙地拨通了运输公司的电话,好久后才算是接通了,而且对方就恰好是康大力。
“康叔,最近身体可好呀?”
“好得很,好得很,劳你挂记啦!这次跑长途,我顺道收了点儿红薯,下个星期要去文楚一趟,正好带给你。”
这个是俩人之间的黑话,所谓红薯其实就是指那些老玩意收藏品,并不是吃的那种真红薯。
程冬至心花怒放:“好呀!到时候你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提早准备准备。”
“行!还是这个电话?”
“对!”
挂了电话后,程冬至心情大好,边付钱还边哼起了歌儿。
卞老板打趣她:“怎么,家里叔伯要给你带好吃的过来啦?”
程冬至含笑点头:“那可不,他说要给我带些红薯过来呢!”
“哦哦,那难怪呢!这个时候的红薯甜哇。”
“那可不!”
因为这个缘故,程冬至这几天脸上一直都是喜气盈腮的,整个人不再和之前那样有点蔫蔫的了,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神秘的活力。连带着阿则和她碰面的时候也是如此,阿则看到她的表情这样灿烂,忍不住问:“姐很喜欢看电影?”
程冬至一愣,随即有点不好意思,为了不泼阿则凉水,她转了个弯儿道:“看电影是其次,想着你以后就一直在这边陪我了,心里头开心呀!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无聊了。”当然,这也是一个原因,不算她完全撒谎。
阿则笑了,那笑容很好看,也很耀眼,像是什么宝石在灼灼发着光一样。程冬至差点给看迷糊了!
据说是电影院那边不好停车,阿则今天骑了一辆很新的漂亮自行车过来,程冬至兴冲冲地坐了后座,兴奋地观看着沿路的景色。
“扶稳。”
程冬至嗯了一声,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了阿则的腰。
自行车头忽然微微一崴,程冬至连忙松开了些儿:“是不是我箍得太紧了?”
“没有,刚刚路上有颗石子。”
电影院到了后,阿则去放车,程冬至站在入口处不远的树下四处望着。起初她还觉得新鲜,过了一会儿后,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了。
来看电影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些成双成对的年轻人,而且一看就不是兄弟姐妹或者好友那种关系,似乎都是……在处对象?
别问废铜选手程冬至是怎么知道的,即便她对于这方面再怎么不敏感,那些大姑娘羞答答满脸飞霞的模样简直是就差把恋爱俩字写脸上了,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小伙子们倒还好点,相对没那么娇羞似水,可他们看向身边姑娘的缠绵眼神让程冬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黏的!
就在她既别扭又感慨的时候,阿则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菱形的纸包,鼓鼓囊囊的,递给了程冬至。
“这是啥?”程冬至好奇地接过。
“炒板栗,刚刚看到那边有人在卖,就顺手买了。”
“哇!”
好久没见着这个玩意儿了,程冬至连忙伸手进去,却被烫得嗷儿一声缩回手。很快她就发现这个纸袋子隔不了多少温,才捏一会儿那炙热的温度就一**地涌上来,有些拿不住,又不好放地上,她头一次知道什么叫“烫手板栗!”
阿则注意到她的表情,很快接了过来:“等进去的时候再吃,刚出锅可能有些烫。”
程冬至沮丧地点点头,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地问:“你不觉得烫吗?”
她很了解阿则,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烫的话,是不会直接给她的。
阿则摇摇头:“没有感觉到。”
“你不会是冻得没知觉了。”程冬至下意识看向阿则的身上,他穿的也不算单薄啊。
阿则伸出了空着的右手给程冬至看:“可能是因为男人的手比较糙。”
程冬至看清他的掌心后,心里有点儿小小的触动。
她一向很羡慕阿则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像是弹钢琴的手,可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他的手掌心,竟然有一层薄薄的茧,看着不甚明显,仿佛只是掌心的一些纹路罢了。
可程冬至明白那些不是纹路,是身体常年辛苦劳作留下的自我保护痕迹。她差点忘记,阿则也是前不久才恢复了稳定的生活状态,之前那么多年他可一直都是在做着辛苦的活儿,她难以想象的那种。即便后来到了望天角,他也从来没有偷懒过,他只是不说而已。
念及他吃苦受罪的那几年,程冬至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掌心上的薄茧,发自内心地心疼阿则:“那几年你受苦了!”
就在程冬至的手准备缩回去的时候,阿则忽然捉住她的手翻转过来直接握住了,带着她往里头走:“我们进去。”
程冬至啊了一声,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一起过去了。
虽然四周的情侣们很多,可像他们这样“大胆”的的不多,大部分都投来了羡慕且渴望的眼神,也有少数较为保守的人投来了她之前看别人的眼神,仿佛是在说现在的年轻人啊!
程冬至很想对他们解释她不是,她没有,可解释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等酝酿好词句的时候人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脸上也微微有点窘热。
电影是播放了无数遍的《大战敌特岛》,程冬至很久以前看过一次,不过忘记得差不多了,连几个主演的人脸都记不清。
她想起胡会计夸赞阿则的那些话,认真地找里头的头号反派人物敌特先生,等了好久才看到一个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穿着军统装出来了,不由得大为失望。
胡会计啥眼神儿啊,这个演员哪里比得上阿则一半好看,差远了简直!要是导演当初先看到的阿则,还有这个眼线怪啥事儿啊!
剧情实在是太催眠了,也很套路,看上一句就能猜出下一句台词。偏偏还有大段大段的程冬至不是很感兴趣的打斗戏,这个时候拍摄技术啥的都很落后,那些打斗戏还不如广场舞大妈群殴来得有冲击力,和糊弄小孩似的。
她看着看着就有些无趣了,精神萎靡地靠在了座椅上,找阿则要栗子吃。
阿则用干净手帕把栗子剥好,齐齐整整地凑成了一小捧后才连着帕子一起给了她。
程冬至心里很受用,和阿则出来玩儿就是舒服!她一边吃一边问:“你不吃吗?”
“等你吃不下了再给我。”
“我觉得可能不会吃不下,而是不够吃……”
“那就吃完了和我说,我再去买一份。”
程冬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这孩子咋就那么懂事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