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底很快就揭晓了。
敲门声响起, 程冬至跑去开了门, 只见高爱国穿着簇新的劳动布套装, 大包小包, 一脸傻笑地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最引人注意的还数他新剪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找断尾村口的那个著名的王师傅动的剪子, 好好一个精神小伙儿居然给剪了个西瓜头大中分!
程冬至看着高爱国直笑,肚子都笑痛了。
本来嘛,高二傻长得不差,拾掇拾掇是个帅小伙,拿到后世也能参加个选秀出道当个小鲜肉啥的, 偏偏审美这么怪, 弄这样一个发型, 看着像电视剧里给皇军带路的汉奸。
高爱国憨憨地摸了摸脑袋, 并不知道程冬至在笑啥。还是程冬至自己良心上过不去,笑了一会儿后不笑了,赶紧帮忙把高爱国的东西给带进来,又给他冲了一碗糖水,白糖放得多多的。看他这样子肯定刚刚从火车上下来, 大热天的容易上火,喝点这个降火。
高爱国问程冬至:“班上的同学都还处得来吗?我听说这省城里的人惯是看不起咱们下面乡镇的。”
“还好!我们班的人和我宿舍的人都挺不错的,没人为难我, 大家都拿我和其他同学一样看待。”
“那就好, 这得亏是你脑袋聪明, 念书厉害, 就算有看不起乡镇下面人的也要佩服你。”
两人说着说着,门忽然开了,是王春枝回来了。
“呀,你今天回来了啊!早知道我去多买点菜了!”
王春枝直接忽视了翘首以盼的高爱国,喜滋滋地跑到程冬至面前,不住地看她瘦了没,黑了没。
程冬至感受到了高爱国的小小失落,忙道:“我才回去半个多月,姐你这么夸张干嘛?你看看这是谁,高大哥来啦!”
王春枝笑:“我早知道他今天来,都提前几天打了电报过来了,有啥稀奇的!你看这熬白菜,就是我特地为他煨上的。”
高爱国顿时释怀了,本来也是嘛,他早早就打过招呼了,春枝儿一点都不意外也是正常的。
程冬至同情地看着高爱国释怀的模样,这小子,被大姐吃得死死的!
高爱国也是来读夜校的,其实他的文化水平早就过了关,来这个夜校不过是走个过场镀个金,拿了文凭后具体到时候去哪儿高家早就安排好了。
趁着高爱国和王春枝说话的空当,程冬至溜了出去。
她在附近溜了一圈,腿都快跑断了依旧没碰着什么像样的东西,只能从系统里拿了一把细挂面和两个小些的罐头出来带回了夜校,说是在供销商店凑巧买到的。
高爱国和高家对大姐没得说,只让人家吃个熬白菜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王春枝看到妹儿居然又弄了吃的回来,本来一开始有点心疼妹儿的钱,然而想想招待的人是高爱国,便也不觉得浪费了,而是很赞许妹儿的眼力劲。
“还是你机灵!我咋就没想着去商店里买现成的呢?就这熬白菜,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换了票本儿,东一颗白菜,西一点肉皮子,排了几天的队才凑齐的。虽说这省城的人有供应粮,还是赶不上咱们乡下活泛!咱们自留地勤快着点儿,啥菜没有?”
“各有各的好,乡下也要看年成,年成不好的时候,饭都吃不起了菜抵啥事儿,还是城里商品粮户口好,旱涝保收。”
程冬至觉得还是省城好,要不然为啥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混个城市户口呢?人是铁粮是纲,菜是锦上添花当不得饭,乡下粮食歉收的时候,大家都是糠菜半年粮——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高爱国的重点就不太一样了,他受宠若惊,不住地搓手:“太见外了,有熬白菜吃就是上算了,咋还弄这么好的东西来?太浪费了!”
程冬至笑着说:“也没啥好东西,算是给高大哥你接接风,我也沾沾光。”
这个“接风宴”实在是很朴素,王春枝把挂面下在了熬白菜里,便成了熬白菜面。俩罐头打开,端端正正地摆在高爱国面前,高爱国却很少吃,不住地让姐妹俩。东西不多,却足足吃了近两个小时,每个人都饱饱儿的。
吃完饭后,王春枝帮忙把高爱国的东西搬到了他的宿舍里,还帮忙铺了被子打扫卫生。两人的宿舍挨得还算近,再加上是老乡,还有过去种种亲密的合作关系,两人说话的时候俨然是老相识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处对象呢。
程冬至瞅了瞅他们和谐的身影,心里有点踏实,也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这回连高大哥也来了,以后大姐这边就不用她怎么过分担心啦。
可是为啥心里总有点不得劲呢?
暑假结束后,程冬至怀着这点若有若无的沮丧感,回到了学校里。
初二的时候重新分了班,按照成绩的排行分成一到十个班级,程冬至妥妥地成为了初二一班的学生,再加上个子矮,被老师特别关照放在了第一排,距离讲台特别近,一瞅黑板就几乎要对成斗鸡眼。
宿舍倒还是原来的没有变化,可喜可贺!要是新舍友里有那么一两个像张豁嘴那样的,那程冬至可要郁闷老长一段时间了。
不知道是不是班上全都是尖子生的缘故,无论是上课还是休息时间,教室里的氛围都和之前的班级截然不同。
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眼睛恨不得黏在书本上,手中的笔飞速地微微摇动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个时候文化教育的普及度还是很低,文盲率高到了一个近乎可怕的地步,师资力量和教学水平也和后世完全不能比。即便是上到了初中,要考的科目也依旧只有语文数学两样,就是里面的内容稍微相对复杂一点,程冬至完全不用上课认真去听讲或者写练习题,这根本就是她以前小学时学的内容啊!
然而,班上的学习氛围那么浓厚,她也不好表现得过于出众,只能硬着头皮做出一副努力学习的样子。
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坐在第一排的好处,这里是老师的视觉盲点,一般不会注意到她,另外后面的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时不时可以偷空眼神涣散一下走个神啥的,一天就那么混过去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程冬至精神陡然一震,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神思也完全被拉扯了回来。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了,她痛快地伸了几个懒腰,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课本笔纸,哼着曲儿开开心心下楼梯打算去食堂,才下了两阶楼梯,忽然背后有人狠狠地推了她一下!
要不是她反应快下意识立即抓住了楼梯扶手栏,肯定会从楼梯上摔滚下去,不说伤筋动骨,流血受伤是避免不了的。这个楼梯很陡,她前面正好没多少人做缓冲。
程冬至惊魂未定,火冒三丈地回过头,想看清楚是谁推的她,然而却看不出什么来。后面的几个同学愕然地看着她,有担心问她咋了的,也有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像是作假。
是谁?
吃完饭回宿舍后,程冬至把这件事和舍友们说了,大家都很气愤,争着猜测到底是谁会干这种缺德事。
“是不是张豁嘴?除了她,没人儿对你有意见!”舍长第一个想到了可疑人选。
程冬至摇摇头:“不是她,我去食堂的时候她早就坐那吃上了,我们教室也不是一层的。还有,那手劲儿挺大,像个男的。”
“也是,每次去食堂她比谁都积极,生怕好的被前头的人打走了。”舍长更加担心了:“你啥时候惹了人吗?”
程冬至很茫然:“没有啊,分了新班后我和班上的同学们话都没怎么说过。”
其他的人也很担心:“那你这段时间可小心点,走路的时候前后看看。”
“嗯。”程冬至点点头,心里特别不爽。
要是让她抓住是谁对她使坏,她弄不死他!
虽然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正脸,可当时那重又狠的一推,让她没由来感受到了极为浓重深厚的恶意,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程冬至有种感觉,这恶意不像是忽然出现的,似乎积攒许久了,只是最近才爆发出来。看时机点,应该和分班有关系,说不定那个人就是她的新同学之一。
那就更加毫无头绪了!
初一整整一年,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外班的人,更别提得罪上了。
分到新班后,她既不出风头也不闹事,班上的同学们都处于一种相互之间还很陌生的状态,就算想得罪也无处下手啊。
百思不得其解,程冬至只能暗中加强警惕,顺便观察是否真的有人在恶意针对她。
然而,风平浪静的一星期过去了,啥事都没有。
除了楼梯上的那一次外,程冬至并没有再遇到任何不对的事情。仿佛那次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是别人推错了人。
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并没有因此而放松防范。
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就在开学第二个星期三的中午,又出了一件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