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我没有!……”王秋枝气得哇哇大叫, 却被风一样刮过来的王老太一脚踹开, 急切地按着程冬至的肩膀, 瞪大眼睛声音颤抖:“冬枝儿,你给我说仔细点, 那是个啥样儿的罐子?”
这是王老太一直隐藏在心里的毛病之一,直到现在还心心念念的。那天她把老四一家搜了个遍都没找出其他东西,要不是邓翠兰娘家人住得非常远, 那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偷偷运过去,她都想撕破脸去亲家里搜一搜了。
搜亲家, 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可王老太真的是被逼急了。
那可是她攒了多年的私房啊, 那么一大笔!搁谁不肉疼心疼呐?
她一直想不通,就才一会儿的功夫,那么老些东西去了哪?
老四和邓翠兰都在地里劳作,有社里的人作证, 二蛋儿三蛋儿也和同村的孩子们混, 这都是别人眼睁睁看着的。
在场的就只有四蛋儿这一个熊崽子,他怎么把东西给弄不见的?难道是有鬼吗!
此时听到程冬至说起这个话, 王老太像是抓着了什么救命稻草般追问。奶粉罐子也是莫名失踪的东西之一,要是能找到点儿什么线索,说不定能把那手帕包给找出来!
程冬至抬头挺胸:“蓝色儿的, 上面画着一个娃娃, 其他的我就看不清啦。秋枝儿一看到我马上就过来打我, 我就跑了!”
王老太猛地一拍巴掌:“对!那就是丢的那罐子奶粉!!”
周招娣吓傻了, 王有义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虎着脸吼道:“冬枝儿,小孩子可不兴撒谎!没凭没据的事情不许胡说,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程冬至缩头缩背,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王老太立即拿手恶狠狠指着王有义,怒喝道:“老大,你吓唬谁呢?要是没影儿的事,你心虚个什么劲?”
王有义急得百口莫辩:“这,这不被这孩子的胡说气傻了吗?什么奶粉罐子,我一家子见都没见过!这冬枝儿肯定是骗人,那罐子她也见过,照着说一遍有啥稀奇的?”
程冬至从王老太背后伸出脸:“这事儿就是前些时的,奶粉肯定没喝完在你们房里,搜一搜不就知道啦!奶,你尽管去搜,搜不到随你咋打我!”
王老太气得浑身打颤:“好,好冬枝儿,要是搜到了,我保准不亏你,给你浓浓地泡一碗!老大,这事儿咋说,你肯不肯让我搜?”
当时她把所有的怀疑都放在了老四一家身上,后来虽然搜了全家,可其他地方不是重点,只是随便扫了扫了事。现在想想,真是千防万防装憨儿的最难防,居然忘记把老大一家的好好看看。
王有义看向周招娣,房间都是她收拾的。周招娣想想没啥要紧东西,就昂首挺胸:“娘你随便搜,搜到了东西,随你咋打我!”
王老太点点头,是黑是白就要看这么一搜了:“那行,冬枝儿你跟我一起过来,你指给我看看这小贱货是在哪儿喝奶粉的!”
“等等!”
一直围观没怎么出声儿的周杏儿忽然走到程冬至身边,笑着说:“进去搜之前,你得让我搜搜,成不成?”
王老太狐疑:“你啥意思?”
“这孩子聪明,我怕她身上夹着啥东西掉在房里,那就不好说了。”周杏儿并不太想得罪王春枝姐妹,可冬枝儿这次出手太狠,真出了事她们一房人都逃不了干系。
王老太觉得周杏儿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嗤笑道:“你怕是瞎了眼!那么大的奶粉罐子,她这么小一个孩子还能揣腰头了?”
周杏儿摇摇头:“奶粉罐子肯定藏不了,就怕藏点别啥的,奶搜到了还以为咱爸妈吃独食呢!”
王老太想想倒是这么回事,便和蔼地对程冬至说:“你让她随便搜搜,不怕,等会儿奶给你找回场子来!”
程冬至哪会怕这个?她还巴不得进门前来个自证清白,然后待会儿重重一脚踩死王秋枝呢。
“我没啥夹着的,你们随便搜,我不怕。”她配合地举起双臂。
周杏儿感受到了王春枝虎视眈眈的目光,可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摸了摸一些容易藏东西的地方,又看了看有没有暗袋。
村子里孩子的棉袄都是一个样式儿的,除了里头小衣不同,都是一件夹衫再套个袄子,直筒筒的,想要藏点啥不容易。
周杏儿检查了很久,连鞋袜都翻过了,最终只能承认:“是没夹东西。”
“行!我就知道咱冬枝儿是好孩子,来,跟奶过来。”
程冬至欢快地跟在了王老太的屁股后头,王有义一家人也想进去,被王老太吼住了:“都进去干啥!想趁人多眼杂把东西拿开?想都不要想!除了冬枝儿,谁都不许进来!”
王有义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房门在眼前重重地关上,震落一些灰土。
他低声问自己女人:“真没啥要紧东西?”
周招娣得意地压低声音:“好东西不都给杏儿了么?有啥怕的!”
王有义想起这茬事,顿时放心了不少。
大蛋儿成亲那天,他们夫妇俩把平时偷偷攒的东西都交给了周杏儿,虽然不多,却也是个做公婆的心意。大蛋儿是他们的命根子,就他这么一个儿,不给他给谁?
王老太如恶虎般在王有义夫妇的房里横冲直撞,恨不得掘地三尺,这翻东西的架势着实看住了程冬至,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她和大姐不在家的时候,这个死老太婆是否也像这样翻过她们的东西呢?
其实王老太经常有翻她们的房间,但动作并不像现在这么粗鲁,而是很谨慎很克制,大概检查一下就行。
王春枝是个麻烦的角色,翻太乱了又少不得被她歪缠,还是要小心些。
趁着王老太把箱子里的东西丢得满炕都是的时候,程冬至靠近一个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的柜子,把手掌心贴在了上头。
这是系统的一个极其便利之处,可以根据系统的等级来决定东西出现消失的位置点,有点类似“隔空取物”或者“隔空现物”。
程冬至的系统现在是6级,所以这个距离大概在6厘米左右,足够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塞进或拿出有障碍的地方,比如这个上锁的柜子。
虽然听起来并不怎么样,可这个特点一旦利用好了,那就是非常厉害的能力了。
王老太翻了许久一无所获,最终只能把目光盯向那个柜子。
其实她最不怀疑的反而就是这个柜子,一是这柜子的锁她有钥匙,老大一家都知道;二是这柜子在顶显眼的地方,按理说不该放这儿。
可整个房里除了炕洞以外都搜过了,干脆顺手也搜一搜。
王老太从裤腰带处摸出钥匙串,把柜子打开了来,兴趣缺缺地扫了一眼。
而正是这一眼,让她的目光凝住了。
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赫然夹着那个当初失窃的奶粉罐子!
“杀千刀的兔崽子呀!!!”
王老太尖利地呼啸了一声,连奶粉罐子都没拿,就红着眼冲出了房间劈头盖脸地撕打王有义夫妇,还有王秋枝。
她的爪子是如此地老辣狠厉,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了个满脸花,顿失战斗力,还是周杏儿和大蛋儿一起拦着才没被继续放血。
“奶,咋了,有话好好说!把身体急坏了不值当!”周杏儿知道事情不好,忙卖乖安抚王老太的心情。
大蛋儿现在是老婆做什么他做什么,也跟着没口子地乱嚷:“奶,别生气!好好说!”
王老太一口啐在了大蛋儿和周杏儿的脸上:“你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藏了奶粉,还能不给你们喝一口?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做笼子,把我老太婆蒙在鼓里!!”
周杏儿委屈不已:“奶,你这话可就屈心了!我长这么大就没尝过奶粉啥味儿,我要是喝了,就天打雷劈!”
“你妈赌誓和喝水一样,坏事做了一箩筐,就没见她被雷劈过!放手!再不放我连你俩一块儿打!”
老四夫妇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还是要做一做样子,不急不慢地过来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王老太。
邓翠兰皱着眉歪着头:“娘,你到底看见啥了这么生气?兴许里头有啥误会呢!”
“误会?我还六会呢!你们自己进去看看,那奶粉罐子是不是在柜子里头?这可是我亲手搜出来的,谁还能赖!”王老太气喘吁吁,恶狠狠地盯着逃开一边儿的王有义夫妇:“是我错看了你们哇!还以为你们是老实人,居然也知道把东西藏在我不过眼的地方!我柜子里头的其他东西都在哪儿,给我一并交出来,不然我让你们好看!!”
大家都跑去看,果然,那蓝罐子就在里头呢!
王雪花心痛不已,唰地一下窜上前去检查里面还剩多少奶粉,不看还好,这一看她都要哭出来了。
“娘!粉子都没了,只剩一丁点儿末子了!都不够一口舔的!”
程冬至偷偷笑了,还好前几天她把奶粉喝得差不多了,不然就便宜这个死老姑了。
王有义夫妇彻底傻了眼,王有义喃喃着:“这,这不能啊!咱们根本不知道……”
王老太冷笑:“咋?你意思是我把罐子藏裤腰带里去害你?”
“娘,肯定是冬枝儿那丫头作怪!肯定是她!”周招娣哇哇大叫,急得不行。
“她进去前你的好儿媳都搜过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她这么小的一个丫头咋作怪?柜子是我拿钥匙亲手打开的,罐子是我亲眼见着的,她站在一边儿上挨都没挨一下子,这你也能倒在她头上?她难不成把罐子藏肚子里,一口给你吐进去的?你当我老糊涂了!!”王老太一句句逼问到周招娣脸上,又狠狠给了她一口唾沫!
人证物证俱在,又是这样的确凿,连王有义夫妇都动摇了。
既然冬枝儿这边没有毛病,那难道……
周招娣嗷儿地一声冲到傻眼的王秋枝身旁,一边拼命地打她一边大骂:“你这个不长进的丧门瘟呀!自己害馋痨偷东西还连累我们,早知道当初就把你溺死在尿桶里!不值钱的死丫头片子,就知道白吃饱,给咱们招事儿……”
周招娣下手非常重,王秋枝一边惨叫一边辩解:“娘,不是我!我啥也不知道!……”
“不是你是谁?你大哥搬出去了,我和你爹啥都不知道,不就你这个死丫头了吗?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配喝奶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我说你咋好好儿地咬上冬枝儿了,你这是做贼心虚啊……”
周杏儿见情形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便只能附和自己的婆婆把事情全部认在了秋枝儿身上:“奶,秋枝儿还小,眼皮子浅不懂事!您别心疼,咱拿到钱了给你再买一罐子满的!”
王老太直跺脚:“那是省城里来的好奶粉,你去哪儿买?!吹牛皮也不怕闪了舌头!”
周杏儿笑嘻嘻地说:“这不有三叔三婶吗?都是一家人,托他们买罐奶粉啥难事儿!还不是奶福气好?奶你别气,我说话算话!”
王老太气得更加厉害了,她是在乎这罐奶粉吗?
可她偏偏不好说出口手帕包的事情,王老头要是知道她背着他攒下那么老些钱,就算不撕破脸和她打起来,也不是很好解释。
本来还指着这件事敲打出手帕包的下落,然而老大一大家子都死死把这事儿推在了王秋枝身上,怎么也不肯承认他们和这个有关系,百般赌誓,千般发咒。
最终,王老太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拿笤帚把王秋枝刷得满身都是血条条,嚎哭声直传到村子外……
尽管报复了王秋枝,可程冬至并不觉得有多痛快。
一是她搞不清王秋枝为什么会对她那么深仇大恨,二是王春枝这边非常不好对付,晚上问了她好久,不仔细点儿还圆不过去。
“那罐子真不是你塞进去的?”
“姐,你也看到了,我咋塞啊,我进去的时候身上啥都没有。”
“那倒也是,可这罐子不是在咱们这儿吗,咋跑他们房里去的?还有,你咋知道的?”
“我是看到秋枝儿喝奶粉了呀,这个牌子的奶粉罐子都长这样,谁知道她家里人从哪弄来的,咱们那个早丢河里啦!”
王春枝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放弃了,临睡前仍在喃喃:“咋就这么巧呢?冬枝儿你真不是故意的?”
程冬至则闭着眼装睡。好大姐,可别再问她了!
王秋枝怎么都想不到,她因为一时的嫉妒与冲动,把自己陷入了更加艰难的境地。
王老太宣布不准她上桌吃饭,只准舔她妈碗里剩下的,那周招娣舔碗比刷得还干净,由于生气也故意不给她留,她能吃到啥?喝点刷锅水罢了。吃的东西少了,家务活不但没少干反而还增加了,每天都在昏倒的边缘。
可她不敢昏过去,稍微不留神就要被王雪花和王老太的大耳巴子抽,王有义夫妇和大蛋儿夫妇为了自证清白,也没事打她几下子,王秋枝的日子过得非常难熬。
可她并不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在于她自己的害人之心,而是一味地把过错算在了程冬至头上,时不时在角落里恶狠狠盯着她,眼里几乎要滴血。
程冬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可她并不害怕,只是提高了警惕——这个秋枝儿要是敢再来找事儿,她随时多倍奉还!
周杏儿对王秋枝也是很恼火,本来她都快要拿捏住王雪花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样的事情,害得她在和王老太对阵的时候总是有些弱势,一些狠招也不大使得出来。
然而周杏儿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往后的日子多如柳叶儿,她就不信找不到机会翻局!
比起王老太这边,她更要紧做的,则是讨好王春枝姐妹俩。
这天,王春枝刚带着程冬至从地里回来,周杏儿满面春风地端着一碗热汤走到二人跟前。
“春枝儿,冬枝儿,这么个受冻的天儿的在外头吹了不少冷风,快来喝点儿姜汤去去寒,冬枝儿年龄小可不能把冷风存在肚子里,将来可要落下病根!”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