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城。
黑色长发遮住了脸的女人坐在高台的榻榻米上,手中抱着一把做工精致的琵琶。
童磨手中用钢打造的铁扇舒展开来,扇面上印刻着精致的金色莲花。
“无惨大人尚未莅临吗?”猗窝座抬头看向坐在高台上的鸣女。
鸣女回答:“大人尚未驾临。”
他早就注意到了,到无限城来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上弦而已。上弦之五的玉壶、上弦之四的半天狗……还有他很讨厌的上弦之二童磨也在这里。
“上一次见面,”半天狗露出了半张脸,“已经是一百一十三年前了吧……”
上弦很少会集结。
但每一次集结,都说明有上弦之鬼被猎鬼者给杀死了。猗窝座扫视了一圈,唯独没有看到上线之一的黑死牟和上弦之六兄妹——大概被猎鬼者杀死的倒霉鬼就是他们兄妹吧。
虽然心里明白,但猗窝座还是冷冷发问:“上弦之一呢?该不会死的就是他吧?”
“猗窝座阁下,稍安勿躁嘛。”童磨将手搭在猗窝座的肩上,笑脸凑近猗窝座。
猗窝座静默了两秒,随后一拳搭在了童磨的脸上,童磨因为这一拳而使下半张脸血肉模糊了起来。
童磨的自愈能力让他的脸下一秒就完好无损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鸣女就出声了。
“上弦之一大人最先受到传召,”鸣女拨动琴弦,“他从始至终都在那里。”
随着鸣女拨动琴弦,琴弦的余韵落下之后在边界中出现了一个房间,黑死牟背对着他们跪坐在榻榻米上。
“无惨大人……驾临了……”黑死牟缓缓地说道。
下一秒,穿着马甲西装的鬼舞辻无惨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
鬼舞辻无惨没有去看任何上弦,他凝视着试管中透明的液体:“上弦之月已经出现空缺,我对你们……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无惨大人!我跟他们不一样!”上弦之五的玉壶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向鬼舞辻无惨禀报自己新发现的情报,“无惨大人,我得到了新情报——”
可惜鬼舞辻无惨的心情并不好,他将玉壶的头提起来,梅红色的竖瞳凝视着玉壶的眼睛:“上弦时隔一百一十三年再次被击杀,已经让我感到非常不悦了。”
“这种时候,不要一脸傻笑着向我禀报尚未完全确定的情报。”
他松手,玉壶的头颅掉落在了地面上。
“玉壶,确定情报的真实性后和半天狗一起前往。”鬼舞辻无惨语气冷淡,他顿了顿之后缓缓开口。
“去找一个稀血的人类,把他带到我面前来——黑发金瞳,血有异香,能灼烧鬼。”
等到鬼舞辻无惨缓缓消失之后,童磨带着灿烂的笑容挡在了半天狗的身前:“你的那个情报,可以告诉我吗?”
鬼舞辻无惨说出黑发金瞳、血有异香的时候,童磨立刻就想到了那个闯进过万世极乐教来的少年。
仅仅只是有灼烧鬼的能力的话,不会让鬼舞辻无惨这么看重那个人类少年。
那个人类少年大概还有什么更重要的秘密,才会让无惨大人这么在意——
那样的话,他就更有兴趣了。
***
有栖川郁时知道这个少女是谁。
在现世时,有栖川郁时见过她一次。
当然,那是不怎么愉快的见面,他撞破了她用言语劝诱夜斗的现场。
而少女很快就消失了,有栖川郁时甚至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句话。
有栖川郁时记得夜斗称呼她为“绯”。
作为夜斗的神器时,她的名字应该是绯音。但绯并不只是拥有夜斗一个主人而已,她还有其他的名字——她是野良。
通常来说,神器只会有一个神主。这并不是神器只能侍奉一个神明,只要神器愿意,他们可以拥有很多神明当做主人,但是几乎所有神器都不会那么做。
神明不喜欢侍奉很多主人的神器,那代表他们并不忠心,任何神明都不会喜欢不忠心的部下的。同样,身为神器,神器也不喜欢并不忠心的同行。
每个神明都会为神器赐予名字,一个名字就代表一个主人,同时拥有很多名字的神器——他们被称为野良。
绯是夜斗的第一个神器,她一开始也并不是野良,她只有夜斗一个主人而已。
有栖川郁时并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他依稀记得夜斗提起过。似乎有着夜斗的缘由在其中,绯才会变成野良。
他们曾经一起流浪过几百年,但在中途却分开了。
至少有栖川郁时在大正时代遇到夜斗时,绯并不在他的身边。
按照这个时间,绯如今真正效忠的人是“父亲大人”——他不知道那位“父亲大人”真实的姓名,只听夜斗用寥寥数语提及过这个几乎隐藏在他生命暗处的人。
夜斗虽是神明,却没有神社,甚至不在八百万神明的末流之列。因为他没有神社,所以不被承认是真正的神明。
可这从根本上来说是有驳论的。
因为拥有神社、被人供奉,才会诞生神明。
但夜斗却反过来了,在拥有神社之前,他是在“父亲大人”的愿望之中诞生的。
这位“父亲大人”曾经对夜斗做过些什么,有栖川郁时一概不得而知,但绝对是不好的事情。
现世时夜斗曾经因为“父亲大人”而消失了几天,等夜斗回来时满身伤痕疲惫不堪,他被有栖川郁时拥在怀中沉沉睡去了。
可醒来之后,夜斗也对发生了什么只字不提。
***
“有栖川郁时。”绯站在温泉池边凝视有栖川郁时,少年的脸昳丽又秾艳,璨烂的金色眼瞳像是鎏金,可绯只觉得碍眼至极。
“你是叫有栖川郁时没错吧?”绯红唇开合,晚间的风吹起少女的衣摆时隐约可见遍布全身的印刻红字,“希望你能识趣一点,离夜斗远一些。”
有栖川郁时哪会随便听绯警告,他微微笑开,眼瞳之中的丽色逼的绯略微移开了目光:“你跟夜斗又是什么关系?你有资格让我离开他么?”
“我?”绯轻轻笑了笑,脸上露出带有嘲讽之意的神情来,“我是夜斗的第一个神器,早在几百年前,我就已经陪伴在夜斗身边了。”
到这里来找有栖川郁时并不是“父亲大人”的意思,这只是绯私下里的行为。她讨厌有栖川郁时跟夜斗过分接近的关系,更恐惧于夜斗对待有栖川郁时的特殊。
从前夜斗不管收了哪个神器都不会让绯觉得威胁,她知道他们都只暂时的神器而已,可她却不会被夜斗抛弃。
但有栖川郁时一个区区人类,却让绯觉得——夜斗可能会被他抢走。
“就算是第一个神器又怎么样?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有再提的必要了,下一个更好的道理你不懂么?”有栖川郁时冷笑起来,他缓缓地压低了语调,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跟夜斗在一起的人不是你,这不能够说明什么问题么?”
“你早就被夜斗放弃了。”
有栖川郁时是故意将话说的这么重的。
他不傻,能看得出来绯是特意来找他宣示对夜斗的占有权的的。而夜斗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有栖川郁时讨厌绯这种宣示主权的行为。
他只觉得烦躁极了。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你——”绯瞳孔微微收缩,有栖川郁时说的话几乎精准地踩中了她的雷点。
绯一直很自信地认为夜斗没有她不行,她拒绝去想夜斗和她分开的事情。但这一切却被有栖川郁时毫不留情地撕裂开了,让陈旧的伤疤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因为被说中内心拒绝相信的事情,绯脸上一直不变的情绪也开始出现了波动。少女精致的脸上浮现了薄怒之色,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和服的裙摆被捏出了几道深刻的褶皱。
“你说的这么自信,可你却连夜斗的真名都不知道吧?”绯嘲讽。
在注意到了有栖川郁时一瞬间愣住的神情之后,她才继续微笑着说:“夜卜——夜斗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事他的真名吧?这说明……你对夜斗来说,也不过如此。”
“我和夜斗之间,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插足的!”
“这种事情,你说了不算吧?”
压低的男声从树叶的斑驳缝隙中透了出来,随后先显现出来的是拨开树叶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挺拔修长的少年身形缓缓地出现。
夜斗披着玄色的羽织,黑发下的眼瞳是凛冽至极、如同淬了冰一般的苍青色。
绯没想到夜斗会突然出现,她的脚步微微后退:“夜斗……!”
夜斗没去管在那里挑拨离间的绯,他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到了有栖川郁时的身上。
在注意到有栖川郁时泡在温泉之中、水面上露出来的修长的脖颈和振翅欲飞的漂亮蝴蝶骨时,夜斗局促地移开了视线,他的耳根开始有些泛红。
“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绯只觉得夜斗在侮辱她。
明明她和有栖川郁时一起在夜斗的面前,夜斗第一时间去看、去问的人是有栖川郁时,甚至还怀疑她伤害了他。
“没事,”有栖川郁时微微颔首,“她能对我做得了什么?”
实力强大之后,有栖川郁时也很少再像几年前被追捕那样惶然了。
他按住温泉池变打磨光滑的圆石,动温暖的温泉水中站了起来。有栖川郁时的腰间围着白色的毛巾,正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水珠顺着明晰的锁骨窝一路顺着有栖川郁时的身体的轮廓往下滑,最后没进人鱼线之中。
夜斗更加不敢看了,他唇线紧抿着望着树叶林,眼神却四处飘忽游移不定。
有栖川郁时将放在温泉池边的浴衣展开穿好,赤着脚走向夜斗时,他意味不明地侧脸看了一眼绯,露出了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来。
“真名或者假名,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在意的是夜斗,而不是他的名字。”
夜斗喉咙哽了哽,他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从心底开始蔓延。这个瞬间他有一点想要流泪的冲动,又觉得欢欣至极。
饶是以绯几百年来养成的心性,也被有栖川郁时这一笑给气狠了。
“夜斗。”绯紧紧地凝视夜斗,“你不要忘了,父亲大人和我还在。”
夜斗的身形微微顿住,他脸上的神色并不和善:“啊,我知道。”
“没有父亲大人,”绯一字一顿,“你会死的,夜斗。”
“你会死的。”
夜斗至今没有消失,就是因为绯口中的“父亲大人”。因为“父亲大人”一直记得他,所以夜斗才没有因为被人彻底遗忘而死去。
但是现在不同。
夜斗几百年来没有一个信徒,所有人类都会在短暂地交往之后忘记他。
可现在他有了信徒——真正的信徒,说绝对不会忘记他的信徒。
“就算没有父亲大人,”夜斗沉默之后轻声说,“现在的我,也不会被遗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生死时速!我还是进步了!
无限城集结部分的对话部分引用了漫画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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