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乔凉转头对自己从飞仙门带回来的侍卫道:“瑾良,你将青阳幻晶拿出来,我今日便偏要浪费这三炷香的时间,看看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机宗的禁术是极其重要的上古秘籍,除了乔凉、骆奕争、乔缘等几个最核心的弟子,其他内门弟子便是连接触的机会也没有,既不知道如何修炼,也更不知道如何施用。
因此哪里又知道乔凉所说的、连禁术上也未曾记载的用法呢?
而另外几个其他长老门下曾有机会修习过的弟子,也只学了个皮毛,至今用不出来,这也是为何当日乔缘轻而易举地动用了禁术,令他们大为吃惊的缘故。
他们此时亦十分惊讶,虽然翻阅过禁术,却也从来没在禁术上看到过少宗主之所言。
但乔凉是天机宗的少宗主,是日后要撑起这偌大天机宗,成为整个修仙界盘踞三分之一势力的人,众弟子根本就没产生过质疑的想法,都对乔凉所言深信不疑。
至于这青阳幻晶,也的确是启动阵法时,能够帮助看到真实景象的异宝奇材之一。
看来少宗主是决心查明吕子义跌下悬崖一事了。
“既然如此,那便好办了,也可以弄清楚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若乔缘师姐根本没责任,我看呐,这阵子碎嘴过的师兄师姐们,都得向她道歉!”有弟子见风向不对,立马站到了乔缘那一边。
“不错,天机宗一向严禁背后议论人是非。”一名女弟子突然侧眼看向徐世明,道:“徐师兄,若是吕子义坠崖,与乔师妹没有丝毫的关系,你可会为当日在山道口处的诋毁道歉?!”
弟子中有巴结着徐世明,同他拉帮结派的,自然也有看他横行霸道的作风不惯,早就恨不得有谁能教训他一顿的。
徐世明本想混在弟子之间,这下他旁边弟子纷纷闪开,他藏匿不下去,脸色铁青,只好站了出来。
对那名女弟子呵道:“程玉静,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莫非是一个五岁孩子故意跳下去,栽赃给乔师妹?这种狠辣之事恐怕成年男子也做不出来,何况是一个心智缺失的五岁孩童!亏你还是个修仙之人,竟然用如此恶毒心思去揣测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孩!”
程玉静抱剑冷哼道:“我可没那个意思,只是合理猜测罢了,这些可都是徐师兄说的。”
“你!”徐世明鬓角青筋暴起,狠狠瞪着她。
弟子中议论纷纷,吵成一团。
徐世明身后一个爪牙更是半拔了剑,与程玉静剑拔弩张,差点打起来。
另一个五长老门下的弟子一道灵力甩过去,勒令他二人各自退后一步,不耐烦道:“有什么好吵的,待会儿便可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了。”
混乱之中,吕柔瑾牵着吕子义的手,双脚不易察觉地微微地颤抖着。
“可是——”她心脏砰砰直跳,竭力站稳,道:“可是,少宗主,小义这两日才堪堪痊愈,身体还很虚弱,怎么能承受得住再来一次你们修仙之人的灵力?”
说着,她拉着吕子义跪了下来:“飞狼冥小义跌入山崖受伤一事,全是他自己顽劣不小心,我们从未责怪过峰主半分!我恳求就此让我们下山吧,今后我与小义再也不会出现在天机宗打扰各位清静了!”
她声音虚弱,又面白如纸,带着年幼的弟弟,站在一群天机宗弟子中间,瞧起来实在势单力薄,以徐世明为首的弟子实在心生不忍,正要帮腔。
乔凉便冷冷开口道:“你大可放心,稍后只需要让你弟弟将手放在青阳幻晶上,便可看到当日景象,不会对你弟弟身体有任何影响,你何必如此紧张?”
“再者,此事一过,天机宗本来就要送你二人下山,不会让你们久留,你有什么好恳求的?以及,我妹妹从未对你弟弟做过什么,你又哪里来的资格‘从未怪罪’?!你倒是挺会含糊其辞,如此说话,倒像是天机宗和我兄妹二人在欺负你二人似的!”
吕柔瑾背上已经爬上了一层冰冷黏湿的汗水,她只觉这少宗主说话又毒又辣,自己根本辩证不过,可难不成真要当着这么多人,叫他们知道小义出发的前一天,自己对小义说的那些话?
她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心里对乔缘嫉恨不已。
明明不惜失明救下骆奕争的是自己,可骆奕争却从不多看她一眼,即便把她们一家带上山来,也只是为了报恩,除了差人送来伤药之外,来探望次数屈指可数,虽然待他们温和,可却客套疏离。
那天她利用小义病重发烧一事,半夜求剑舟峰的弟子把骆奕争从青朝峰求了过来。
骆奕争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但给小义灌注灵力,确定他伤势无虞之后,转身便要离开,前后停留时间不到三分之一炷香。
吕柔瑾上山数月,难得见他一回,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缝制了数月的长靴给他。
她心中柔情满怀,仿佛有几百只小兔乱撞,但她永远忘不了那晚骆奕争的眼神。
骆奕争冷冷清清地扫了她手中长靴一眼,倒犯不上拒绝抑或厌恶,只是有几分莫名奇妙,像是在漫长岁月中瞧见某只生命短暂的蝼蚁做了什么毫无意义的事情一般。
他极好的容色也称不上有多柔和,接着,便连多余的停顿也没有,脚步未停,手也未抬,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了。
似是急着回某个地方,一瞬便化作一道剑影。
吕柔瑾追着跑出去,立在走廊上,登时被一盆冷水劈头浇下来。
她那双耗费数月心血,针脚细密精致的长靴,甚至连换取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而又过了数日,再度见到骆奕争时,他从山下完成任务回来,足下踏血。
他却顾不上伤势,回到剑舟峰的第一件事便是脱下长靴和外袍,清洗干净,晾在屋顶之上。
那双长靴针脚粗糙,起了毛边,若不是骆奕争穿着,若是其他人穿着,简直就像路边的乞丐,不及吕柔瑾的女工的万分之一。
但吕柔瑾知道,那是乔缘给他做的唯一一双长靴。
如此种种,怎能不让吕柔瑾心中恨意与妒意疯涨?!
于是她让吕子义缠着乔缘,哭着闹着要同乔缘带的那些弟子一块儿去飞狼冥。
临行前一晚,她叮嘱过小义,若是在飞狼冥能受伤而归,自己和他就可以长久留在这天机宗啦,他说不定还可以像其他弟子一样得到修行的机会。
既然一脚踏入了天机宗,这是多少凡人得不来的机缘,又怎甘心空手而归?修仙之人寿命长达几百年,而凡人却要生老病死,便连小义也不情愿再回去过以前的清贫日子。
她确定小义会听她的话,不仅是因为小义从小到大都非常听从她,更因为,小义虽然看起来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还有些疯疯傻傻,但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一个孩子,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糖,必定得付出点代价,而这代价只是一时的,骆奕争还背负着救命之恩,不会让他真的有事。
这桩事,她确定万无一失,谁会去质疑一个瞧起来天真无邪的孩童呢。乔缘越是辩驳,天机宗的弟子们便越不相信她。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后虽然借着飞狼冥受伤,又在天机宗多呆了一段时日,可乔缘居然以进为退,还是逼得骆奕争要送他们下山!
更没想到的是,天机宗
这位少宗主的突然回来,以及突然提出要重新调查当日事情!
若是、若是果真如他所说,小义服了乔缘的血丹之后,便可听乔缘命令,不受自己控制地说出当日自己告诉他的那些话,那么岂不是——
吕柔瑾脸色一白再白,嘴唇不易察觉地发着抖。
吕子义见状,害怕大哭,一边抹泪一边抽噎,哭声几乎快要盖过众弟子的小声议论。
他一直哭,此事便无法进展下去。
乔凉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厌恶地看了吕子义一眼,对身后一名弟子道:“让他闭嘴。”
那弟子迅速上前来,并起两指,迅速点在吕子义后脖颈上,止住了吕子义的哭嚎。
“少宗主。”瑾良已经将青阳幻晶拿了来。
那是一块半人大的石晶,表面光滑,几可鉴人,流动着浅浅的光芒。
旁边有弟子道:“天机宗就只有这一块青阳幻晶,少宗主可是动了真格了,必定能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惩戒堂外,所有人几乎都绷着一根弦,视线眨也不眨地盯着中央的青阳幻晶和吕柔瑾兄妹俩。
吕柔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吕子义没办法再哭以后,小脸也是煞白,嗓子更是火烧火燎,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想转身逃跑。
乔凉道:“带他过来。”
瑾良和另外一名弟子走到吕子义身边,制住他左右两根胳膊,吕子义自然不肯,嗯嗯啊啊哭着不肯过去,于是瑾良干脆将他拎了起来,直接带到了青阳幻晶边。
吕柔瑾狼狈道:“少宗主!”
乔凉没理,对瑾良道:“将这孩子手贴在青阳幻晶上。”
他凌厉视线落在吕子义身上。
吕子义已经快被吓破了胆,心脏怦怦直跳,又被瑾良捏着不得不抬起头来与乔凉对视,乔凉那视线凌厉得仿佛刀架在他脖子上一般。
只听乔凉缓缓道:“我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若真是我妹的过错,我自会赔礼补偿,但若是有人胆敢耍花招、使心眼,那便不是赶下山那么简单了。”
“几条凡人的性命对我乔凉而言,可不比蚂蚁更重要。”
一字一句,俱轰炸在吕子义耳朵上。
吕子义血液几乎一瞬间涌到了头顶,恐惧与害怕齐齐袭来,令他后背凉透。
他陡然崩溃,裤子都湿了,散发出尿骚味.
他突然挣扎着大喊道:“和我没关系,是我姐姐——是小瑾姐姐让我那么做的!说是反正会有骆哥哥救,不用怕,只要让大家都讨厌峰主就好了!”
此话一出,整个训诫堂殿外全都静了。
死一般的寂静。
众弟子惊愕万分,瞳孔猛缩,看向吕柔瑾。
吕柔瑾面色惨白,看起来摇摇欲坠,她张了张嘴巴,可却没办法发出半点声音。
乔凉这才冷笑一声。
乔缘与骆奕争也明白了,凝血为丹的禁术根本便没有施术者可以控制被施术者这一说,一切都不过是逼供罢了。
而现在,五岁孩子先招不住,认了。网,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