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阮夭蹲在笼子前, 牙疼地看着被揍成一团血糊糊状的男人。
爱德华强迫性地给他风流成性的小妻子套了一条矜持的纯黑绸裙,衬得肌肤愈加柔白发亮,好像一颗行走的莹白小珍珠。长到腰际的黑发在光洁后背蜿蜒, 眉眼甚至还被精细描画过,眼尾覆着一层粼粼的金粉。
像是一只拖着长长尾翅的黑色蝴蝶, 眨眼的时候都会洒落莹莹粉光。
爱德华的心思太明显。
偏偏只有阮夭看不出来, 像一只软绵绵的布娃娃被爱德华放在手心里仔细打扮,然后关在只有他能看的玻璃橱窗里当一件易碎的漂亮摆饰。
十句话里九句假话的骗子神父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等待出嫁的美艳少女, 只有从偶尔会迷茫蹙起的眉心里能瞥见一丝同端冶外貌完全不符的稚气。
然而他蹲下来的时候,动作很不“淑女”,绣着繁复蕾丝的裙摆大大咧咧地撩到小腿上,露出的细细脚腕上套着一个精致的银环。
银环边上还镶着拇指粗的链子, 拖拖拉拉地挂在地上, 随着走动的幅度会发出细碎的声响。
好像被迫挂上铃铛的猫。
阮夭撑着脸颊,慢悠悠叹了口气。
笼子里躺成一滩的杀手先生也气若游丝地叹了一口气。
“你要是杀了我就没这么多事了。”想尽办法从豪华牢房溜出来的杜瓦尔太太和“奸夫”隔着手腕粗的铁条面面相觑。
莱恩被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打得只剩半口气,额头渗出的污血糊了他半张脸,看起来没有了那股子迷得少男少女神魂颠倒的劲,只让人觉得可怕。
殴打完这胆敢撬教父大人墙角的混蛋之后, 男人们连敷衍的止血都没做随手就丢进地下室这只用来关狗的铁笼里。
爱德华铁了心让这个无耻之徒成为他婚礼的压轴节目。黑手党不讲究吉不吉利,只在乎够不够爽。
只要看着情敌死得惨, 教父阁下就会由衷地感觉身心畅快。
说不准还会免了阮夭的禁闭惩罚。
莱恩只是睁着一双铁灰色的眼睛隔着干涸的血迹瞪着一副理直气壮的小美人, 吐字都很虚弱, 看起来随时会一口气上不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阮夭注意力果然转移得很快, 很快把在男人看来莫名其妙的寻死念头忘记了,得意洋洋地捞起脚腕上断掉的链子,邀功似的给莱恩看:“我偷偷藏了工具,一夹就断了。”
其实是用了巨额积分从系统那里换的。
时管局就是这点不好, 道具积分都高的吓人,专门坑阮夭这种做事不留后手的笨蛋。
阮夭一手拿着钳子剪掉爱德华拴在自己脚上的银链,一边心痛到掉眼泪。
积分好贵,这条链子看起来也好贵。
莱恩受的伤很重,估计肋骨都被打断了几根,说一句话就要休息很久,呼吸的时候都好像要从气管中呼出猩红血气。
然而杀手先生就算落魄至此,也不会改掉嘴贱的坏毛病,眼睛里的光闪的很邪恶:“你有什么好逃跑的,尊贵的杜瓦尔太太怎么还会想起来找我这个野男人,是嫌爱德华那个小崽子满足不了你吗?”
他垂着眼皮从阴影中窥视着穿裙子的小美人,目光从光果的脚腕一直流连到深v的胸口。阮夭身形细痩,又是很不注意形象地蹲在男人眼前,莱恩稍稍抬起头就能从领口看到小美人羊奶似的乳白胸口。
爱德华再神通广大也做不到让阮夭长出胸来,于是大家私下里都说未来的太太哪里都好,就是身材看起来干瘪的像个小孩。
要不是阮夭亲口承认自己比爱德华年长一些,很难不让人怀疑爱德华是不是有点什么令人发指的不良嗜好。
小亚裔身上每一寸皮肤都生的很嫩,感觉用手指掐一下就会留下嫣红印子。莱恩一边半死不活地喘着气,一边还有精力回味一遍小骗子身上的软糯触感。
阮夭额角青筋跳了跳,只能告诉自己这人已经伤的很重了,要是再踢一脚说不定就真没了。
他咬咬牙:“如果我不来救你的话,你就死了。”
莱恩的眼神在干涸的血迹后面看得不甚清晰,阮夭只听见他用那种低哑的,随时要消散的嗓音问:“为什么救我?”
阮夭听不清楚,他跪坐在地上,垂坠感极好的丝绸顺着塌落的腰线勾勒出一个凹陷的弧度,粉白耳朵努力地贴近了冰冷的金属栏杆:“你说什么?”
莱恩用那种狼一样冰凉、贪婪的眼神盯住那只从栏杆的缝隙间挤出来的,泛红的耳垂,上下犬齿厮磨间似乎能真切地感受到温热香甜的血液在口中迸溅。
阮夭听见他从破烂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嘲笑似的声音:“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救我呢?”
就算是妖精也是有自尊心的,阮夭感觉到自己被嘲讽,一边气到头脑发昏脸颊红红,一边当着莱恩的面撩开了自己的长裙。
雪白细腻的大腿明晃晃地亮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好像阴沉沉的空气都莫名亮了起来。
某个踩在生死线上徘徊的男人顿时觉得好不容易止住的血的伤口又有要崩裂的趋势。连鼻尖都隐隐发热。
这个时候要是流鼻血的话也会被当做是因为受重伤吧?
莱恩想说你停一下,就算是露大腿给我看我也不会立刻满血复活的,然后下一秒看见阮夭亮出了大腿上那根熟悉的黑色枪套。
莱恩在这个该死的危险又该死的性感的东西上起码吃了两次亏。
阮夭从上面抽出了一把枪隔着栏杆丢给了男人。
据说疯狗莱恩曾经一个人仅靠一把枪从世界最顶尖的安保系统中毫发无伤地取走目标的性命,只要他手里有枪,他就能战无不胜。
莱恩手指碰到那柄被阮夭的大腿肉捂得温热的□□,牵动苍白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笑:“小骗子,你不会以为就凭这个小家伙我就能逃出来吧?”
那是阮夭用来防身的东西,被爱德华抓起来之后这把精致的小家伙就一直当做纪念品似的躺在教父阁下的书房里,有时候教父心情好,逢人就要说你看这是我老婆在没遇到我之前用来防身的家伙,哎呀这个世道真是危险幸亏我老婆碰上了我什么的。
那些手下一边恭维太太真是聪明机智教父和太太天生一对一边想这种早该被淘汰的弱智炫妻行为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您还记得您太太昨天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您戴的绿帽吗?
然而为了自己这条小命,所有人都只敢把话藏在心里,眼神绝望地看着教父大人继续感叹果然只有像他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有这么个貌美如花的老婆。
阮夭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到书房去把它偷出来。
阮夭歪歪头,看着男人被血弄得脏兮兮的脸,也笑一笑,像只雪地里的白狐狸,眼里闪着天真又狡黠的光:“当然不是,你过来一点。”
莱恩被丢在笼子的正中心,为了节省力气,他一直没有怎么挪动过身体。
要移动一副超过一米九的庞大躯体也是要费不少劲的。
但是阮夭这么说,莱恩就这么做了。
他觉得这个从东方来的小美人一定会一些古怪的秘术,否则怎么会笑一笑就会让人忍不住想听他的话呢?
他挪动的很费劲,大半天才勉强能用手指够到小美人散落的裙摆。
阮夭的脸贴着栏杆,用那种很活泼的充满孩子气的声音,像是从山谷里飞出来的黄莺,娇声娇气地说:“其实我也说不上完全是在骗你。”
莱恩就支起上半身靠在栏杆上,沾着血迹的手指把玩着从笼子缝隙里溢出来的,价值不菲的昂贵丝绸。
他一寸一寸看过阮夭露出的纤细小腿,目光再游移到粉□□致的脸上,他很配合地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
阮夭就很得意地弯弯眼睛,蝴蝶凤尾上的金粉簌簌地点在男人失温的皮肤上。
莱恩就想着好像这么为他死了也没关系。
“我真的有来自神的力量哦。”阮夭笑眯眯地和莱恩讲自己的秘密,尾音都开心地打旋。
莱恩点点头说:“我信。”
做好了要让这个嘴贱的唯物主义者跌破三观打烂脸的万全准备的小骗子被这一下弄得猝不及防,睁圆了眼睛:“这就信了?”
某些人就是挺作,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莱恩就是叛逆,看阮夭不太高兴的样子就觉得快乐起来,连伤口都仿佛好的七七八八,脸上继续挂着吊儿郎当的笑:“神父的话我怎么敢不信,我都怕上帝让我下地狱啊。”
你早该下地狱了。
阮夭瞪着眼睛:“你把脸凑过来。”
莱恩看小美人气得脸颊飞红,还要忍着怒气让自己凑近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一边很听话地凑过来。
反正他这种大流氓,能和小美人贴的越近越好,最好负距离。
也难为他要死的人了还有精力想这种事,不能不说也是一种能力。
阮夭抿了抿嘴唇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餐颤巍巍地抬起眼,隔着栏杆吧唧一下亲在了莱恩冰凉的唇瓣上。
他亲的急,莱恩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阮夭大半唇肉都嗑在金属栏杆上。
他疼得眼睛里水汽都冒出来,还要继续贴着莱恩的嘴唇,无形的滚烫的触感从莱恩冰凉的嘴唇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惊讶地发现身上的伤口在以一种非常迅速的方式复原。
破开的皮肉在瘙痒下新生,结出深褐色的肉痂,又以极快的方式飞速剥落。
像是身体里种进了一颗生机勃勃的种子,尽职尽责地发芽长大,再修补好破破烂烂的宿主。
阮夭最后捂着嗑肿了的嘴巴泪眼汪汪道:“就当这次是笔交易。”
他用水色氤氲的琥珀色眼睛望着男人,手指抵着自己的心口:“最后一颗子弹,我希望是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挂铃铛会很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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