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深冬阴雨连绵, 难得有一天出了太阳,粼粼照在花房玻璃上好似一片在白布上晕染开的金色海浪。
老教父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隐隐有要金盆洗手一心向佛,不是, 向往上帝的意思,虽然黑城里没有传教士, 还是在庄园各处点缀了不少宗教意味浓重的装饰品。
花房里室温偏高, 入目都是灼灼艳色,唯独花廊尽头安一座石膏垂眸圣母像, 旖旎花茎顺着花架揉着无骨腰肢攀到圣母脚下,不伦不类,仿若渎神。
一身黑袍的神父先生站在玻璃花房的尖顶下,任由彩色波光映得他浓密睫羽上好像沾满光尘。
阮夭是桃花化身, 天生便喜欢和自己的同族亲近, 就算品种不一样,甚至有些种类和他血统格跨几个大洲乃至毫无联系,在花堆里还是忍不住带几分懒洋洋的惬意,连线条浓丽的眼尾都无知无觉地勾起。
他正在低着头研究一朵半开的鹤望兰,手指好玩似的抵着暗蓝色的细长花瓣, 花叶在人造的微风中颤抖,像是尖锐鸟喙一下一下啄吻指腹, 触感酥酥痒痒的, 逗得阮夭笑出声来。
“这是天堂鸟。”爱德华站在他身侧给他介绍, 深绿眼睛在难得晴朗的日光下更通透, 他望向阮夭的时候,眼瞳上就盈盈倒映出阮夭的影子,好似一块封印住美人影像的宝石。
“管家从非洲移植过来,花了一点力气才养的这么好, 爸爸以前也很喜欢这种花,因为寓意很好,能够飞往天堂的鸟,也可以把人的心愿和思念带向天堂。”
艺术细胞特别丰沛的小少爷,说话也很文艺动听,阮夭其实听不太懂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懵懵懂懂地朝他望一眼,浅琥珀色的眼瞳里细细密密地闪过一点流动的光。
“所以你的心愿是什么呢?”阮夭歪歪头。
看起来温柔又善解人意。
“统子哥,”某世界里高中都没毕业的小桃花精一脸羡慕,“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说的话都好有内涵哦。”
系统怜爱地拍拍宿主毛绒绒的脑袋:“这没什么,下个世界我们可以找个斯文败类高学历禽兽的人设爽一把。”
阮夭:“……”
系统抹一把不存在的赛博眼泪,差点把芯片淹坏:“我们宿主大人果然很有上进心呢,听说隔壁□□开设了扫盲班,现在报名还能打九折免费送兔子小台灯,我们也去试试吧?”
阮夭:“……倒也没有文盲到这种地步。”
爱德华这回却没有有问必答,脸上继续露出他那种仿佛推演预算过无数次的童真微笑,硬生生把话题岔了过去:“爸爸喜欢这间玻璃花房,因为没有传教士愿意来,他只能把花房改成一个教堂的样子,这座圣母像,他花了很多钱,可能还有一个地区的生意从梵蒂冈千里迢迢地运过来。”
他好像又想起来那个因为生病显得躯体臃肿,只有从他眼里才能瞥见一丝昔日里的凛冽精光的老教父,嗤笑似的说了一声:“他总是喜欢做这么没有必要的事情。”
但是老教父那样多此一举的行径现在到方便了爱德华放饵线吊着小美人自己游过来。
人人都知道杜瓦尔家有一块神秘宝石,具体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价值连城,贵重能换一个小小的国家。
欧洲这个地方无数小公国,一个指甲盖大的地方也算是一个独立主权的国家,有些实在狭小又实在美丽的,就挂上名牌拍卖出去,一笔不菲资金也能做一日的国王。
事实上价值高昂的宝石并不稀少,能让这块宝石在众多人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还是因为它身上一个玄秘古老的传说。
老教父是用什么手段把宝石弄到手的已经不清楚,总之爱德华只要告诉阮夭,“克洛托的眼泪”在他手上,这就足够了。
小骗子会自己找上门来,把柔软洁白的身躯送到他的怀里。
阮夭不知道的是,爱德华早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派人调查清楚了亚裔青年的真正身份。阮夭是个懵懵懂懂连自己在哪里都搞不清楚的笨蛋小贼,本身系统给他安排的人设也漏洞百出,毕竟一个前期出场不过百分之二十就要被炮灰掉的角色好像实在不需要过多的着墨。
主要是前期也没有人想到小少爷居然对神父如此上心,邀请来家做祷告就算了,还邀请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一起睡觉。
这真的河里吗?
因此他竭力隐藏的身份要骗过爱德华这种长久浸淫在明争暗斗的黑手党世家里的小公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爱德华早就已经去函了梵蒂冈那边的教会,人家毫不知情,诚惶诚恐言明来的是个六十岁往上的老头,只是现在不知道被打昏剥了衣服丢到了哪个角落。
爱德华那个时候只是嘴上挑起一抹微笑,温声和那边的对接人夸赞老神父是如何睿智虔诚,丝毫不提糟老头变成了个年轻貌美的小骗子。
信教?真信的话,他一家子人早都该下地狱永受恶火烧灼的酷刑,别说一尊圣母像,就是再请一百座都弥补不了这些暴徒手里积攒的杀孽。
如果小神父也不信,那可真是太好了。
毕竟基督教义里,同性恋也是要下地狱的。
他怎么忍心看阮夭日后堕落受苦。
爱德华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想这些也已经是罪大恶极,他勾着眼尾望着微微睁大眼睛的小神父,伸出的手指纤细洁白如石膏雕筑,几乎同圣母像化为一体。
然后小土狗阮夭很惊奇地看着爱德华手指灵活在圣母像的底座上飞快地按了几下,他听到一声类似于机关启动的“咔哒”声,接着圣母捧在胸口的手心里缓缓弹出一个红丝绒做底的展示台。
大概有阮夭手掌那么大的四方防弹玻璃盒子,黑曜石底座上铺着一层柔软昂贵的红色丝绒,闪着耀目光芒的浅蓝色钻石安安静静地躺在圣母的掌心。
小神父非常没有见过世面地睁圆了眼睛“哇”了一声。
系统:“阮老师,收敛一下。口水要下来了。”
爱德华笑眯眯地看着小神父,语气诱哄:“ruan想不想摸一摸它?”
阮夭有点犹豫,流光溢彩的宝石,光滑表面总恍惚飘散起一层茫茫的雾气,想来触手应该是带着寒凉的。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虽然确实很值钱就是了。
“摸一下又不会有事。”爱德华满肚子坏水,一只手不经意似的捉住了小神父缩在宽大袍袖里的手。
阮夭的手生的和他人一样,明明也是个纤长柔韧的男孩子身条,对比来看就显得幼稚的可怜,白人少年可以很轻松掌握住他的整个拳头。
泛着粉红的指节圆圆地硌在爱德华的手心。
阮夭夜里当爱德华是害怕,所以对他格外宽容。一回到日光之下,就难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是他也只当他们白种人,尤其是这个海岛上民风“淳朴”都是特别热情好客,所以只是想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并没有想到其他有的没的。
所以说刻板印象害死人。
系统回去应该立即禁止某个网瘾少年看一些阿美莉卡英雄片。
爱德华立即露出受伤小狗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阮夭:“ruan是不喜欢我吗?”
阮夭结结巴巴:“也不是……”
“那为什么拒绝我?”
阮夭心想你们外国人怎么搁谁都像谈恋爱似的,说话还怪暧昧的。
他艰难挤出一个笑弧:“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接触。”
爱德华继续天真无邪,祖母绿眼睛里一层晃荡的水光:“我们睡都睡过了。”
阮夭额角开始冒冷汗,舌头又在打结。他深吸一口气,这个世界他的设定要比爱德华年纪要长一两岁,难得可以做个知心长辈,努力控制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且温和:“爱德华,好朋友之间睡一觉是正常的。”
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我的意思是说,睡了那又怎么样呢?”
不是。
对面少年眼神逐渐鬼畜。
阮夭差点把舌头咬了,紧急补救一番:“反正又不会怀孕。”
完蛋了。
系统呱唧呱唧在意识海里鼓掌,对阮夭崇拜至极:“宿主大人果然很厉害,这么典型的渣男语录真是运用的灵活自如,不愧是我们炮灰部的明日之星。”
阮夭:“是,是吗?”
爱德华的眼神很不对劲,他直勾勾盯着阮夭被彩色玻璃映得迷蒙艳丽的侧脸:“所以ruan,只要不怀孕怎么样都可以吗?”
阮夭抖着嗓子:“统子哥,他这么问,是不是想跟主角攻胡搞的意思?”又不是双那个星,也不是ab那个o,纯纯现耽怎么造得出崽子。
主角受这个意思难道不是要跟主角攻玩到昏天黑地颠鸾倒凤吗?
可是他是个纯情男孩啊?
才刚满十八岁!
系统是个经过积分升级,见过大风大浪的钮祜禄·统,一脸饱经风霜地淡定道:“像这种背景,搞纯纯谈恋爱本来就不太可能吧?”
这个要求无理取闹到就好像非要逼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攻下/半/身养胃只有遇见命中注定的主角受才能in起来一样离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安利看了一个古早港片的片段,站街主角受被大佬看上在房间里准备嘿咻的时候后悔想跑,一开门被两个黑衣保镖按回床上霸王硬上弓,瞬间古早强那个纸那个爱的dna就动了,可惜大佬是个真·中年大肚油腻男,qwq只能脑内换脸他老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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