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不许骗我。”
犹豫了一下,我小声说:“还记得我们订婚的时候,许默送的那份礼物吗?”
“嗯哼。”他点头。
“他说,那里头装的是——”我咬了咬下唇:“你曾经亲手挑的——”
顿了顿,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婚纱。”
我以为他会震惊,会懊悔,至少,也会有些失神和怅然,后悔自己的鲁莽。
可是没有,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表情一切如常,拿起桌面上的水缓缓喝了一口,云淡风轻的说:“离下飞机还要七八个小时呢,你才受了伤,休息一会儿吧。”
“你不信吗?”他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让我有些无措。
“信。”他放下杯子,两只手交叉在一起,靠在椅背上,“这的确很符合许默的行事作风。”
我有些迷茫了:“那你怎么——”
“怎么什么?”他微微一笑,大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你觉得我该在乎吗?”
“你不在乎吗?”我反问他。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唇边漾起一丝无奈:“你想得太多了,睡吧。”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吗?
乖乖的躺下,看着他细心体贴的拿出空调被给我盖上,心里头软软的。
都
说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最能体现他的心意,他千里迢迢赶来救我,无微不至的照顾,都说明了这一切。
他对我的爱毋庸置疑,或许,真的是我想得太多。
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总算盼到了飞机降落。再一次踏上祖国的土地,心情是复杂的。
许默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若他从此消失,便算得上彻底结束。
不论是焰寰还是饶起云,都对他防备到了极点,但凡有一点他的消息,他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总算是解决了,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去了医院。
一来是焰寰对我的身体依然不放心,非得要带我去做个全身检查。二来,陈玉莲遭毒手多少跟我们脱不了关系,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看看她。
到了医院,才得知道她已经离开ICU,转入了普通病房。透过病房的小窗,可以看到她正躺在床上睡觉,孙筱箢则拿着钢笔文件,在一旁的桌子上办公。
轻轻敲了敲门,孙筱箢抬起头,看到是我们,有些惊讶,快步前来开门。
“瑟柔,你回来了,没什么事吧?”她的脸色有些憔悴,想来这几天应该承受了不少的担心,也没有休息好。
我摇摇头,放轻了声音:“我没事,玉莲姐呢?她还好吗?”
她回头
看了静默沉睡的陈玉莲一眼,黯然的摇了摇头,低叹一声:“进来再说吧。”
“会不会打扰了她休息?”我有些犹豫,也有些懊恼自己不够体贴,挑着中午时分前来探病。
孙筱箢涩然的笑笑:“无妨,以她如今的状况,就是再大的声响,也吵不醒她的。”
我心中一惊:“她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远看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待走到床边,看清陈玉莲如今的样子,心下有些骇然。
因着常年化妆的缘故,她的皮肤其实算不得很好,但是比起条件一般的同龄人而言,却也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也就是肤色稍微有些暗沉,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瑕疵。
可如今,她的面色却是一片蜡黄,眼窝深深的凹陷进去,嘴唇也干枯发白,全然没有了当初风情万种的模样。
孙筱箢示意我们坐下,倒了两杯水放在我和焰寰面前,怜惜的握着陈玉莲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手,轻声说:“也不算太糟糕,至少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来。当时若是晚去个几分钟,她这条命也许就救不回来了。”
陈玉莲的手背上挂着点滴,另一只手的手腕上则包着一块刺目的纱布,白得叫人心惊。
孙筱箢慢慢的说着,我们才知道事情的发展,远比想
象中惊险。
事发那天,孙筱箢破门而入将陈玉莲救出来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是微不可闻,赶到医院时,已经出现了休克的迹象。
医院紧急抢救,输了足足十袋血,才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是她的情况依然很不妙,经过特殊的检查,才发现她在割腕的同时,还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
又是一系列的洗胃和补液,她的生命体征才渐渐平稳下来。但是因为药物被身体吸收了许多,到底还是带来了不少副作用。
最明显的便是嗜睡,一天的大半时间里,她几乎都在沉睡的状态,不管外界如何吵闹,她都沉浸在梦中,很难苏醒。
除此之外,药物侵蚀了脑细胞,导致她对近期的记忆丧失了一部分,看着任何人的表情都无比陌生,还暴躁易怒,一旦有人接近便焦虑不堪,还会激动得尖叫。
或许是对孙筱箢还保留着记忆,又或许是深切的感情依然保存在心里,除了主治医生外,陈玉莲唯一愿意接近的人便只有她了。
为了能让陈玉莲更配合治疗,孙筱箢索性吃住办公都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完成。有她在,陈玉莲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对于每日必需的脑部复建也终于肯乖乖配合。
难怪才短短一段时间没见,孙筱箢就憔悴
了这么多。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状况,也会觉得心力交瘁吧。
这也证明了陈玉莲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我从来没想过同性之间的爱情,也会深刻到如此地步。
叙述完毕后,便是长长的沉默,许久,焰寰低声道:“筱箢,我很抱歉。”
孙筱箢摇摇头,“说这话又有什么意义,玉莲留在许默身边,本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就算要怪也该怪我,毕竟,这个计划还是我提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终究是有些自责,沉声道:“不管如何,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说一声,我定不推脱。”
“嗯。”她淡淡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你们刚下飞机,一定夜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待玉莲好一些,我再通知你们。”
这便是逐客令了,我和焰寰都识趣的起身告辞,并肩步出门外。
忽的,手被他紧紧握住,诧异的抬头,在他眼中看到一抹后怕的神情。
“怎么了?”我有些纳闷,反握着他的。
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不顾来来往往的护士和病患,一把将我抱在怀中。力气之大,让我气息一紧,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我真的很庆幸,把对你的在乎全然表现出来,让你对许默有了利用价值,才没落得陈玉莲这样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