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爱又能怎么样?饶公子,他的事情你一清二楚,可我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我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仅仅靠一个爱字,就能解决的。”
他沉默了下来,点了一支烟放在嘴边,也不抽,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火光逐渐上延,白色的香烟逐渐成灰。在即将掉落下来之际,将烟灰弹进烟灰缸里,挑了挑眉:“或许你说得对,你跟他在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太多,而我所知道的,只是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他站起身来,将桌面的香烟和戒指盒收回进口袋里,淡淡的说:“本来以为我的劝说,能令你有所改变。可是很显然,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啰嗦了。”
“嗯。”我也跟着站起身来:“不管怎么说,饶公子,还是谢谢你。不管未来如何选择,至少你告诉我的这些真相,还是对我有所助益的。”
“起码减少了你对感情的恐惧,是吗?”他了然的笑笑,又道:“如果是这样,我还宁愿自己什么都没说,至少到了阿寰与你一年之约的时候,他亲自找上门来,你还是单身。”
我稍有失神,一年之约,已是过去小半年了,若我当时乖乖的
留在澳洲,没有回来,待一年之约到期,或许那个孩子已经出生,我也不知道国内发生的那么多事情,还能心无旁骛的与他在一起,共享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
可是,又那里有那么多可是啊?
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低声道:“不要再提他了,行吗?”
饶起云对我的态度很是不解,或许在他看来,一切误会解释清楚后,我就算不欣喜若狂,立即奔去魔都找焰寰,也该表现得开心才是。
能在一个男人落魄之际,不顾一切跟随在身边的女子,爱之浓烈,可以想象。
偏偏这么爱了,却不肯选择原谅,甚至连半分喜悦都没有,他一定理解不了吧。
若我没经历过这些,或许也无法理解。可是经历过这样的伤痛,心里早已空缺了一块,再多的爱,也未必能填补得回来。
好在他终是什么都没问,将我送了回去。
一进门,肖山便上上下下打量我,担忧之色一览无余。我抬了抬眼皮,“至于吗,我只是和他出去喝杯咖啡而已。”
“我只是担心。”他在我身边坐下,“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魔都的高层军官,若真的想对我怎么样,我还回得来吗?”懒懒的将身体陷入柔
软的沙发里,我喃喃道:“肖山,我好累。”
他怔了一怔,放软了声音:“累了就回房歇歇,做好饭我再喊你。”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闭上眼睛,沉沉的放空思绪。
那是一种从灵魂透出来的疲惫,不是躺在床上睡觉就能解决的。
在接受了一种结局后,又峰回路转,重新得到选择的机会,未必是一件好事。
照饶起云的说法,一年之约到期,焰寰必定会亲自上门找我。以他的能耐,若是有心,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掉。
除非改名换姓,从此不再与家人朋友联络。可这种事情,我又做不出来。
安慰自己过一天算一天,然而过去的种种,总是在不自觉间填满脑海。大脑终日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不想去想,便又不得不去想。
短短两日,便消瘦许多。肖山看得心疼,终于忍不住问。
“瑟柔,那个男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手掌想要拂过我的面颊,又怕引起我的逃避,慢慢收了回去。
彼时,正是繁星灿烂。我坐在露台的躺椅上,手持一杯红酒,慢慢啜饮。
牛头不对马嘴的迸出一句话:“你知道吗,在魔都,我从未看过这样明亮的星辰。”
他愣了一愣,沉默
下来,听我慢慢述说。
人生,当真是微妙得很。在被卖入夜总会的时候,我恨极了那座的繁华的城市,若非灯火辉煌,若非声色犬马,我也不会堕入风尘。
可是,这样的恨,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遇到了焰寰,便如同在那座城市扎了根,遍体鳞伤也舍不得离开。
那时候的我,已把有他的地方当成了家。若他不在,便如飘零的浮萍,再美好的景色,也留不住我的心。
依靠他人,终不能是一辈子的。当初不走,是经历的创伤不够。彻底被伤得绝望,又哪里还有什么牵绊。
被当成三年家的地方,不过是人生的一个旅途而已。临时落脚,该走还是得走。
除了焰寰的名字没说,其他的都说了很多很多,声音麻木冷清,浅浅的在夜色中散开。原本外柔内刚的性格,在感情的一次又一次失败中变得优柔寡断,矛盾重重,几乎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肖山听得痛心,“我真的没有办法想象,这些年,你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我轻轻的笑,凝望夜空,慢慢的啜了一口红酒。
几百块钱一支的红酒,到底是比不上曾经品尝的那些名贵酒液。嘴巴被养刁了,很轻易能品出其中酸涩的味道
。
或许这样的味道,才是最真实的人生百态。一味的香醇,只适合用在不知愁苦的人儿身上,与我无关。
“其实都过去了,也没有什么。”我的声音虚幻得犹如深夜中的一丝轻雾,有些迷离:“只是在我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单纯的伤心和痛恨,不是最难过的,最难受的是,如今我连自己是什么心情,都说不清楚。”
过去的温情,在得知事情始末的一刻骤然爆发,教人时时惦念,无法忘怀。
而随之一起来的,是对焰寰更深刻的憎恨。如果能早些知道这些事,又何至于失去这么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爱恨交织,原来是这般痛苦。忽然想起孙筱箢对我的态度,她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吧,所以面对着本该是情敌的女人,依然表现得大气凛然,不失风度。
开始,我还以为是她城府深,教养好。现在想想,既然她与焰寰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只要焰寰做得不那么过分,她根本不会插手,更没必要对我表现出敌意。
倒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
这些话,想必会让肖山觉得难受。没有人能在听到自己所爱的人提及别的感情,还能笑颜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