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其实很多事情,都有先兆。
他刚回国那段时间,还会偶尔给我打电话,聊聊近来发生的事情,询问我过得好不好。渐渐的,电话越来越少,言谈中不再提起有关焰家的事,多是问问我当时的状况,确定我依然乖乖呆在澳洲,便挂了电话。
再忙的总统,都有时间关心自己的家人,他不会比日理万机的总统更忙,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怕的,就是和孙筱箢单独相处的时候,接到我的电话吧。
可笑我却傻傻的心疼不已,每次都嘱咐他不要太劳累,哪知人家的劳累与我想象中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笑得泪流满面,呼的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跑去。
“姐,你要去做什么?”宁夏一把拉住我,着急道:“你身体还弱着呢,千万不要乱跑。”
“身体再弱,也比不上我现在的心痛!”强忍着忽然袭来的眩晕,我甩开她的手,失态的哭喊道:“我要亲自到婚礼上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当初跟我说过的那些话,难道都忘记了吗?”
“你现在去又有什么用?婚礼已经结束了!”她用力的摇晃着我的肩膀:“秦瑟柔,你醒醒好吗?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你要已什么
身份去质问他?从前的情妇吗?”
我的挣扎一下子变得僵硬,怔怔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重复道:“婚礼已经结束了?”
晕倒之前,明明是正午十二点,而现在,墙上挂钟的时针正走向一点的位置。外头阳光灿烂,带着初夏午时的暖意。这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婚礼怎么就结束了呢?”
思维忽然变得无比的混乱,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打量着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一下子慌了起来。
宁夏的眼中已泛起了淡淡的光泽,心疼的看着我:“是,婚礼已经结束了。瑟柔姐,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他的婚礼,已经是昨天的事了。”
好一会儿,我才慢慢把这句话消化下来。不停滑落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干凅在脸上,粘得皮肤又痒又痛,紧紧绷在一起。
“是么?”我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到。着急的想收拾方才的失态,试图努力扬起一点笑容,已掩饰自己的悲伤,然而徒劳无功。
宁夏不语,温柔的将我拥入怀中。她身量不高,比我还矮了几公分。可她就这样温柔的拥着我,如母亲劝慰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儿,一下又一下扫着我的背。
“难过就哭出来吧,熬过这一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真的吗?”我喃喃自语,在追去澳洲之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在重得他的青睐后,我以为我得到了全部,以为黑暗全然退去,最终迎来灿烂的阳光。
结果呢?
疼痛漫入骨髓,牵扯得呼吸都不敢用力。那个被我视为重迂性命的男人啊,他怎么忍心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
把头靠在宁夏的肩膀上,瞬间被悲伤掩埋。可奇异的是,刺痛的双眼干得让人难受,竟是再流不出一滴泪。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吗?
不知是如何回到家的,我就那样静静在床上躺着,不想动,不想说,不想看到任何人,亦不想回应任何事。
宁夏怕我想不开,索性留下来陪我。熬了一碗稀饭端到我床头,硬是将面无表情的我拉了起来。
“伤心归伤心,还是吃一点吧。”她的眉头拧成一团:“再怎么难过,也不要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好一会儿,大脑才接收到她话里的意思,我缓缓回头,微笑着看她:“小夏,你不懂。”
她的第一个男人是慕辰,从一开始就被宠溺的捧在手心,从不曾遭受过心碎撕裂的滋味,又如何能明白,要在这种痛楚中脱离出来,要有多难。
“姐,你别这样看着我
,我怕。”她眼里的担忧之色更重,放下碗握着我的手,带着哭腔道:“我宁愿你歇斯底里的大哭,真的。你这么爱他,这么伤心,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摇摇头,下意识的维持着脸上毫无感情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或许,这是我唯一能维持的最后一点自尊。”
哭又有什么用呢,就在两个小时前,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又知道吗?
呵,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是他大婚的第二天,这会儿应该忙着与新妻子柔情蜜意,你侬我侬吧。
只闻新人笑,谁闻旧人哭。新旧交替之际,总归是有人伤心的。
我只是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心表现得太过明显,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发大了,宁夏吓得有些发毛,伸出手来在我脸上胡乱揉了几把,硬是把拿诡异的笑容给揉了下去。
“够了,你给我振作点儿!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要自杀!”她说着,狠狠的擦了一下眼睛:“你说得对,我体会不了你现在的感受,也没有承受过这样的伤害。可是从小到大,我受过的伤还少吗?只要好好活着,有什么事情是时间无法冲淡的?你要难过可以,先把这碗粥吃了,就算要上门把那姓焰的挖出
来,我都陪你!”
不管我有什么反应,她硬是舀了一勺稀饭,强硬的塞进我嘴里。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滋味,咸得发苦,又有点儿涩。机械的咽下口中食物,不带感情的笑又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宁夏,你厨艺退步了。”
“你觉得这样的调侃很好笑?”她气恼不已,又舀了一勺粥塞过来:“退步的不是我的厨艺,是——”
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脑海里不期然划过一句话:“同样的食物,在不同的心境下品尝,会得到不同的滋味。”
如今,我的心情便是如这粥般苦涩不堪,才会映照出这样的滋味吧。
她喂得又快又急,一次又一次的恶心感涌上来,又被我强行压了下去。
都已经这样了,诺大的魔都,就只剩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剩下的那点理智,让我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不过十多分钟,一大碗稀饭愣是被塞了下去。她还想再劝我多吃一些,看到我毫无血色的脸时,还是选择了放弃。
“姐,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先下去洗碗,有事儿你就喊我,知道吗?”
我眨了眨眼睛,声音平静无波:“我没事,也不想将那男人挖出来砍成十八段,就是想你陪我喝几杯,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