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寰!”
我惊惶失措,无助的呼喊着他的名字。诺大的礼堂忽然高速旋转起来,带着我呼唤过后的空洞回声,眩晕得让人忍不住想吐。
心紧紧的揪成一团,想要逃离,却发现不管怎么跑,都跑不出这个桎梏。尖锐的声音欲从喉中冲出,却又被死死的堵在喉咙,喊不出来。
满头大汗从噩梦中醒来,依然还有着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整个额头湿湿的,眼角也刺刺的痒。
原来梦中的泪,到底是带到了现实中来。
焰寰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因着云泥之别,我深知无法与其相配,所以从一开始,便带着深深的自卑。
因为自卑,所以委屈求全,刻意讨好。直到他落魄不堪,在澳洲重遇,那天差地别所带来的自卑感,才逐渐抹灭。
那时候,我曾天真的以为,我们会这样平等的携手走下去。
直到他回国,重新拾回以前的身份,重新有了过去的意气飞扬,我才知道,那些自卑并未消失,只是被我自欺欺人的按奈在心底,不愿表现出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这个梦境,毫无保留的说明了我的不自信。面对他,我始终是低了一个台阶的。
撑着床垫坐起来,看了看床头的小闹钟,已是凌晨两点多了,外头万物静谧,这个时
候,他在做什么?
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无非是对他的思念,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发出去。
我的思念,他不会不知道,若是有时间,他自然会主动联系我。
不联系,便是正忙着,这个时候打扰他,着实不该。
想了想,还是放弃,下床穿了鞋子,打算出去倒杯水喝。不想刚开门,便闻到浓浓的烟味。
走出客厅,意外的发现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哥哥正在煮水泡茶,一旁是还有些睡眼迷蒙,尚未完全清醒的杜海云。
“你怎么醒了?”我有些纳闷的走了过去,找到自己的杯子,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杜海云脸色不太好,勉强笑了笑,“酒意退了,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就起来了。”
哥哥看着我,有些意外:“瑟柔,你不是睡下了么,怎么这个时候起来了?”
“做梦呢,不踏实。”我随口应到,又问他们:“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煮个面吃?”
哥哥笑了出来:“你也就会煮面了,成,给我和海云各煮一碗吧。”
“不用了,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就不麻烦秦姐了。”杜海云不太适应这样的热情,打起精神来拒绝。话还没说完,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闹得他满脸通红。
我忍不住笑,没有出声,转身
进了厨房。
客厅隐约有声音传来,大都是哥哥在说,杜海云时不时也会回应。本该没有交集的两个男人,倒是详谈甚欢。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在哥哥的主动出击下,他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我们家人的存在?
吃完面条后,困意袭来,没与他们深谈,便进房间睡了。有些话,男人与男人沟通更为适合,我虽与杜海云更熟一些,却也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第二天起来后,我明显的感觉到了杜海云有所不同。
他依然有些不自在,但是言谈之间,比昨天要放松多了,眉头也不再紧皱,甚至还会对囡囡的可爱举动报以微笑。
得知我们要去刘叔家,他犹豫了一下,跟了上来。
刘叔住的还是原来的老房子,医院分配的福利房。房子不大,只有两室一厅,六十多个平方。里头的家具也有些年纪了,被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见到熟悉的场景物品,杜海云眼眶一红,别过脸去。
是啊,一家三口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怎能忘记呢?
如今,物是人非,要说没有触动,又怎么可能?
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个安慰的眼神。
他朝我笑笑,有些苦涩,又
有些可怜,这些复杂的情绪中,又夹带着丝丝释怀,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如此多的情绪,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对于他的到来,刘叔和妈妈都很是惊喜,连连拉着他坐下,又拿出一大堆喜饼糖果,堆到我们面前。
在大家的期盼下,他拿起一颗糖果,拨了包装,慢慢放进嘴里。缓缓融化的甜味让他微微皱眉,抬头看了父亲一眼。
这一眼,让刘叔咧嘴笑了起来,满怀希冀的问道:“海云,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糖,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间店有卖。怎么样,味道还正宗吗?”
血浓于水大概就是这样罢,纵然许久未见,依然记得对方的喜欢的点点滴滴,努力去满足。
杜海云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小声的唤了出来:“爸。”
刘叔愣了愣,似是不敢相信他会愿意喊出这个称呼,双手激动得不停的颤抖,继而眼眶一红,狂喜的应道:“哎!哎!”
他无措的看着儿子,欢喜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不断抓了那个牌子的糖果往儿子手上放:“海云,你多吃些,爸买了很多,你多吃些。”
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字,沉稳细心如刘叔,还是禁不住乱了阵脚。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欣喜与在乎,那潜藏在
父子之间的隔阂,似乎在这声叫唤下不知不觉的挥散了一些。
尴尬还是有的,尤其在我们面前。许久没有在一起生活,多少免不了疏离和代沟。
可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杜海云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他默默看着手中满满当当的糖果,最后还是把它们放回了盒子里,低声道:“我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爱吃糖。”
刘叔僵了一僵,笑容定在脸上。半晌,尴尬的搓了搓手,讪讪的说:“是啊,我都忘了,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可是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人疼爱的孩子。”
这样的话听得让人心酸,曾几何时,妈妈也跟我说过一样的话:“不论你们年纪再大,有再多的成就,在妈的眼里,你们永远都是孩子。”
是啊,在父母的眼里,所有功成名就,都抵不过血脉之亲。
杜海云深受震动,抬头看向父亲,眼里有了一丝不忍。一会儿后,默默拿过放在一旁的背囊,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来。
一个被金红两色彩纸包装的纸盒,足有鞋盒大小,看着很是喜庆。他把盒子递到刘叔和妈妈面前,低声道:“爸,阿姨,这是我送给您俩的新婚礼物,本应昨天就交给你们的。现在送晚了,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