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除家人外唯一一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便是为难这世上所有人,我也不会为难她。
与慕辰的会面安排在当天晚上,他确实对她十分疼爱,一个电话便抛下身周事务,赶了回来。
踩着夕阳的余晖进门,宁夏的笑容都明亮起来,他亦露出淡淡的笑意,先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才面无表情的朝我看了一眼。
果真是黑道太子爷,浑身上下布满了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我的招呼还没打完,他就转身上楼,鸟都没鸟我一下。
宁夏生气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姓慕的,你面部神经瘫痪了是不是?都看不到家里有人啊?”
他这才回过头来,敷衍的朝我点了点头:“请自便。”
我无语得很,连忙笑着应了,再抬起头来,他已走到楼上,只剩个背影。
这套宅子,比焰寰当初送给宁夏那套更大更豪华,装修全是黑白色调为主,冷冽又严肃,像极了主人的性子。
也不知道宁夏那跳脱的性格,怎么就被他看上了,真叫人感叹缘分的无常。
或许,这就是真爱吧,无关身份地位,能看见的只有眼前那个人。
我正发着愣,宁夏悄悄朝我吐了吐舌头:“瑟柔姐,你别理会他,那家伙就爱在别人面前装酷,实际上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好,好,我知道了。”笑眯眯的点了她鼻子一下,没说破她的勉强解释。
慕辰实际上的样子,除了她,又有谁能见到。我与他并无关系,自是不会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洗完澡换上常服的慕辰,依然带着天生的冷酷气息,唯有在对上宁夏的时候,眸子才蕴出温柔。
他话不多,因着面对身份特殊的陌生人,我也倍感拘束,很少发言。吃饭的过程中,基本上是宁夏在叽叽喳喳个不停,他只是静静的听,不时夹了菜进她碗里,满是宠溺。
直到她刻意将话题引向焰寰时,他千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改变。淡淡的不悦浮上脸庞,没有生气,却是警告的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充满了浓浓的杀气。我下意识低头,心脏不争气的跳动起来。
“喂,姓慕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宁夏不满的敲敲筷子:“你在以眼神威胁瑟柔姐,别以为我没看到。”
凛冽的目光顿时消失,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我就认认她的样子,免得以后面见认错人。”
“啧,说得跟真的一样。”随手夹了一筷子菜塞进他嘴里,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自然的嚼了几口。宁夏又笑眯眯的问:“好吃么?”
他答非所问:“你们不要白费心思了,这事慕家不会插手
。”
连头都还没开,就遭到拒绝。我默然低头,嘴里香甜的饭菜瞬间索然无味,一下又一下无意识的扒拉着碗里的白饭。
宁夏不高兴了:“喂,你什么意思啊,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
“那就最好不要说。”慕辰瞟了她一眼,同样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她嘴里:“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吃饭。”
她的小嘴被塞得鼓鼓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气呼呼的瞪着他,努力把嘴里的食物往下咽。
我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小声道:“慕少,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
以慕家的能力,便是饶家都不愿意轻易招惹。此两家一黑一白,彼此都有忌惮,更别说其他世家了。
若是慕家愿意出手相助,许墨再有不甘,也不会傻得去与其对抗。
慕辰看都没看我一眼,凉声道:“焰寰与饶起云关系更好,他为什么不求助饶家,反倒宁愿出国?”
我一怔,悬起的心慢慢凉了下来。苦笑道:“多谢慕少的提点,瑟柔明白了。”
宁夏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瞪大眼睛道:“我怎么不明白?”
“没你的事,吃饭。”慕辰不许她问,又夹了一筷子菜进她嘴里,塞得她几乎变成一只土拨鼠。
面对她的疑惑,我微微摇头,没有解释。心中很清楚,
这一趟回国,是白费功夫了。
饶起云与焰寰是自小的好友,又是同一战壕里出来的兄弟,感情深厚,自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孤立无援也不帮忙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不能帮,也没有办法帮。
连饶家都不会去做的事,慕家又怎么可能会去做。
或许看在宁夏的份上,慕辰可以被说动,但是要挽救一个家族,并非个人能力可以完成的。他动,整个慕家都会跟着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尚未可知。
没人会为了一个落魄家族拿自己的家族去犯险,慕辰不是傻子,直接将我的念头扼杀在此,避免事情进一步扩大。
离开魔都后,回了一趟家乡。坐在飞机上,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越是靠近,越感觉到近乡情怯的深意。
足有两年不曾回过家了,前些日子得知,哥哥买了新房,还接了妈妈过去住,一来方便照顾刚出生的小侄女,二来妈妈也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连个说话的对象也没有。
亏得那时遇到了焰寰,妈妈才得以从重病中挽救回来。经过一年多的休养,现在已恢复健康。
哥哥很争气,虽说没有读大学,年纪轻轻就出来工作,却硬是凭着一股硬气和勤奋,在同事间脱颖而出。业余时间,更是不忘刻苦进修,如今,已是当地之
名公司的技术骨干,收入客观。
嫂子是他的同事,一个体贴温柔的女人。因着我的远离,未有见面的机会。如今,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再不找个机会回去,未免太过冷漠。
城东的车站,一如既往的喧闹杂乱。拉着简单的行李,避开各种招呼坐车住宿的皮条客,叫了一辆正规出租车直奔家门。
自小生长的城市,与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变了太多。许多老旧的建筑物被拆除,栋栋高楼平地起,过去仰头便能远眺的蓝天白云,被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大厦遮挡。曾经幽宁的小镇,增添了许多现代化的商业气息,而过去的恬静宁和,再不复返。
司机是个善谈的男子,见我一路沉默,只是好奇的望着窗外,笑呵呵的问道:“美女是来这儿玩还是回家?”
“回家。”我收回目光,礼貌的笑笑:“久了没回来,许多路都变了。”
“那是。”司机兴致勃勃的说:“这两年城市面貌改变很大啊,旧城区那一块重新划分,很多地方都拆了。别说你久了没回来,就是出去读书的学子,几个月回来一看,都未必能找得着路。”
我下意识的望向后视镜里的自己,面上写着淡淡的忧伤和沉寂,在还是学子的年纪,不知何时,却多了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