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鸡蛋和火腿肠放盘子里摆好,从拿了刚烤好的吐司,回过头,便看见笑意盈盈的我。
“起来了?”随手把盘子放在桌面上,朝我招手:“过来。”
我像小猫似得腻了上去,搂着他结实的腰撒娇,仰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无奈的笑意在他眼中一闪而逝,低头吻上我的唇,轻柔温和。
“傻。”拭去我眼角犹带的泪痕,他捧着我的脸问:“哭什么?”
“你会做早餐,太令人感动,就忍不住哭了。”我扬起笑意,眼中的惊喜不是伪造。能尝到他亲手下厨做的食物,叫人怎么能不心甘情愿?
至于那个噩梦,便让它随风而逝吧。与其耿耿于怀已发生的过去和未知的未来,不如好好的把握现在。
说起来也羞愧,像我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孩,大多都应该自理能力很强才对。然而在过去的二十一年里,我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别说正正经经做一顿饭了,就连炒青菜,都不曾试过。
那时候家庭条件不好,妈妈每天忙着工作,留下的伙食费,我和哥哥都不舍得乱花,基本上是煮个鸡蛋面或青菜面把午饭打发了,又忙着去上学。以至于那么多年了,除了煮面煮得溜之外,别的吃食还真的不行。
被焰寰包养后,钱财
是不用愁的,饿了直接出去吃,或者叫外卖也方便得很。这两年下来,竟是连唯一的手艺都生疏了许多。
令人讶异的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焰寰恰恰和我相反,不但会做饭,手艺还极好。荷包蛋煎得金黄焦香,火腿肠外脆内软,吐司也热得刚刚好,稍微有点儿烫嘴,却又非常舒适。
我们都穿着最家常的衣服,在晨曦之中共进早餐,如同生活已久的夫妻,平淡又自然。这样的日子,是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应该说,这些天来,从前不敢想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多得让我觉得不真实,多得让我忍不住怀疑那熟悉的躯壳里,是不是住进了另一个灵魂。
他的好来得是那么猝不及防,一夕间,我从被嫌恶的弃妇变成了被宠爱的女人,我们之间没有挑明相互的关系,但事实上真真切切的让我觉得我已不再是过去被他包养那个毫无尊严的情妇,而是能与他平起平坐,正正经经的女朋友。
这样的改变是值得欣喜的,我能做的不多,唯有在他外出之际将家里收拾好,潜心研究食谱,以期他带着一身风尘回来后,能吃上一口热饭,感到安逸又温暖。
墨尔本的夏天诡异又奇怪,正午能达到四十度的高温,入夜后又为感凉意,至
半夜三更,更是降到十多度,冷得人瑟瑟发抖。
经过几天的缠绵,他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常常顶着烈日出门,有时早早归来,有时则到深夜才踏着寒霜入门。
知道他是为着焰家而努力,我一句没有多问,如妻子一般竭尽所能,尽自己一分力气。
不想他那么辛苦,心疼之余,也提起过我这儿还有存款,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他却沉默以待,不置可否。
我急了,挽着他手臂轻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计较这点钱吗?我的东西都是你给我的,就算你全部收回去,我也心甘情愿。”
大掌缓缓划过我的脸,眉宇间沉重无比,良久,他淡淡的说:“不必担心,我会解决的,睡吧。”
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闭上眼睛,显然不愿再在此事上多费唇舌。我倍感无奈,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中,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不由得开始怀念刚到墨尔本时那段时间,无所事事,只竭力索取缠绵,仿佛世界之中只剩我们二人,所有烦恼忧愁都消失不见。
再美好,终归是要回到现实中来的。纵然不舍,也只能怀念。
令人安慰的是,张晴晴的名字,再没被提起过。他心心
念念不肯忘怀的女子,不知不觉间淡出了我们的生活。昨日种种在不经意间烟消云散,如不曾存在过一般,回忆起来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开始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安安分分坐在焰寰女朋友的位置上,他忙得不可开交,我便安安静静不去吵闹。待他空闲下来,亦会带我游走墨尔本的大街小巷,介绍此处的风景名胜。
我才知道,他曾经在这个城市待过不短的城市,可谓算得上是第二故乡。
在一百多年前,墨尔本曾是个不出名的小镇,因为发现了金矿,引得大量外来人前来淘金。那时候,国内正面对着外敌侵袭和内战,为了自保,焰家曾祖父远渡重洋,加入当时轰轰烈烈的淘金潮,在这个地方安置了下来。
战乱结束后,焰家才重回国内,认祖归宗。那时候国内经济发展萧条,靠着不少海外华侨带动,渐渐兴盛了起来。四大家族之中,焰家最先崛起,长久的稳坐在家族之首,不曾动摇过。便是后来居上的饶家,哪怕有着极为身后的家族背景,也低调安份,不曾起过取代焰家的念头。
当然,这与饶家是官门世家有着不小的关系,能为官者,自是知道韬光养晦的重要性。所谓枪打出头鸟,若一举而上取代了焰家,引
起太大的关注,对自身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不管怎么说,在过去那么多年里,焰家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而当年焰家曾祖父在墨尔本待了大半辈子,攒下不菲身家的同时,自是结交了不少名望贵族。往后这些年里,焰家虽不再在这个城市常住,与名望贵族的关系依然保持着,不但生意上有所往来,每年有空,焰寰都会以晚辈身份前来拜访,努力维护长辈留下的情谊。
所以在焰家遭受到绝地打击的时候,他选择来到这个城市,向长辈们求助。任凭那一个人出手,都可以帮助他翻身复起,重头再来。
可没想到,用心维系了那么多年的关系是那么的不牢靠。来了那么多天,他连一个熟人都见不到。当初那些和蔼称赞他的长辈们,如今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人影都不见一个。任他多次上门,就是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避而不见,更别提帮助了。
过去,他是决计不会与我说这些的,而今,身边仅剩我一人,不告诉我,又能告诉谁?
沉沉睡去的面容依旧俊美如初,那微皱的眉头在睡梦中都不得放松,想必这些日子,他定然很是心焦吧。
我多想与他一起分担,共同进退,而不是终日在家中什么都不做,坐等幸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