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好笑,又不好把笑意表露出来,唯有垂下眼眸,将眼中不该出现的情绪隐了下去。
这样的反应落在萧宜柔眼里,倒显得诚惶诚恐,令她神色稍有缓和,冷哼道:“秦瑟柔,你还算是个识趣的,不若宁夏那般牙尖嘴利,惹人生厌。”
我忍不住想笑,轻声道:“焰夫人严重了,在正经人家的眼里,不论我们是低调安静,抑或嚣张跋扈,大抵都是下贱之人罢了。”
说不赢胭脂,就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这种手段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当初与妮娜之所以能被挑拨成功,是因为她确实没把我当成一回事。但是胭脂不一样,所以不论我们之间谁处于劣势,都不会被对方为自保而抛弃。
萧宜蓉的脸沉了下来,寒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也亏得你认清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我心中一突,忽然想到王富贵,有了几分心寒。悄悄给胭脂打了个眼色,让她注意收敛,不要惹怒了面前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端庄,高贵,气质绝佳,可是谁能想到,她的城府会那么深沉,随随便便使出一点招数,就差点让我落至万劫不复的地步。
胭脂目前的状况当然
要比我那时候好些,有保镖不说,花经理也不敢让她去应付不知底细的客人。可这并不代表着就能防得了一切,就算萧宜蓉现在找不着机会,那以后呢?
被包养本就是不甚光彩的事,再把有能耐的正室给得罪了,岂非自讨苦吃?
胭脂看见了我的眼神,嘴巴张了张,到底是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站着。一双眼睛自顾盯着脚下,做出柔顺万分的样子来。
只是她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与那倔强的性子一般,不容践踏。
萧宜蓉朝桌面看了一眼,便有保镖识趣的拿过酒杯双手奉上。她接过杯子,缓慢的转动杯中液体,未完全融化的冰块在摇晃中不断的轻碰杯壁,发出不规则的“叮叮”声。
优雅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她把杯子托在双手之间,淡声道:“说吧,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你离开他?”
胭脂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语气平缓:“焰夫人,您应该知道,我人微言轻,这些事情是由不得我选择的。”
“放肆!”呛人的酒液混着冰块泼到她的脸上,萧宜蓉冷冷的盯着她:“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放手,是吗?”
胭脂的身上散发出浓重的威士忌味道,被酒液泼过的地方,都浮起了
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的脸上头发上都是酒水,一滴酒液从睫毛滴下,在脸上划出长长的痕迹,楚楚可怜。
她擦也不擦,只是眨眨眼,眨去熏眼睛的酒水,继而明眸无惧的望向萧宜蓉,轻声道:“看,我就是那么的卑贱。焰夫人您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泼我一身酒水,而我无力反抗。焰少作为您的丈夫,拥有比您更多的财富和权利,他的要求,我又如何能拒绝?”
说着微微一笑,“想必您也知道,焰少花了两千万包养我一年。若是毁约,我不但赔不起钱,更是毁了他的面子,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障。所以焰夫人,您今次前来,是希望我给您什么样的答复?”她摇摇头,一字一句的说:“要我离开他可以,只要他亲口说出,我定然立即走人,一分钟也不会多留。”
柔弱的外表和倔强的性格糅合在一起,让胭脂看起来有种不出来的魅力。我怔怔的看着她,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明知她这么说会引得萧宜蓉怒火丛生,但不得不说,真的很解气。
是,我们是卑微,有许多事情,连自主的权利都没有。可是因为卑微,就要任人鱼肉,无法反抗吗?就要面对高等之人战战兢兢,阿谀
奉承吗?
只要是人,就有自尊心,被他人当玩偶般对待,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是很让人厌恶的。为了生活,我们只能把这样的厌恶深深藏在心底,撑起笑颜去面对那些为我们提供衣食住行的客户。可是这扬着臭脸的女人又不是客户,又不会给我们一分钱,我们为什么要在被侮辱后还强颜欢笑,低声下气?
胭脂说出了我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她的身影是那么傲然,完全不输身为正室的萧家千金。
“男人的心,不是女人可以掌控的。若焰夫人能把握好自己丈夫的心思,如今也不必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了。”
“宁夏,你好大的胆子。”如果双腿没有残废,我相信萧宜蓉一定会站起来,狠狠的给胭脂一个耳光。
身体的残缺让限制了她的行动,她气得脸都红了,也只能双手死死的抓住轮椅扶手,直至指节发白。
“你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她冷冷的盯着胭脂,目光阴鸷:“秋山孤儿院的地皮,可是有不少人感兴趣。”
“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离开焰少,你就要让孤儿院消弭吗?”胭脂无所谓的轻笑:“我想您大概还是没有调查清楚,若是您把我在孤儿院
的成长经历都细细的调查一番,或许就不会用这样下乘的手段来威胁我了。”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和厌恶,仿佛曾经养大她的地方,带来的不是童年,而是说不尽的阴影。
萧宜蓉的眼角抽了抽,寒声道:“就连老院长的死活,你也不打算管?”
胭脂神色不变,波澜不惊的回答道:“生死各有天命,老院长已经不年轻了,她自有子孙孝顺,与我何干?”
连续两次威胁都不奏效,萧宜蓉的脸绷不住了,大家风范消失无踪,咬着牙道:“你竟是如此的冷血无情,阿寰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焰夫人,您这就不懂了。”胭脂轻笑一声:“想我们这样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换做是您,从小身边就没有一个亲人,谈感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让我活下来吗?”
说着轻轻的哼了一声,颇有几分嘲讽:“想来,您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是无法体会的,毕竟您是被捧在手上的明珠,又怎么能体会到低到尘埃里的苦楚呢。”
“所以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只有钱,是吗?”听了这番话,萧宜蓉的怒气倒是缓和了不少,一字一句道:“离开阿寰,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