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我情绪不稳定,花经理找借口推了那边的客人,让我回到休息室休息。
陈玉莲正坐在沙发上吸烟,看见我进来,红唇微勾扬起笑意,仿佛洞察了一切,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美。即便在这个行业中,二十五六岁已经有点老了,也依然无损她的美貌。
当然,如果那盈盈秋水的眸子里少一些祸心,多一些真诚,哪会更美。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她笑盈盈的递了包烟过来,“看样子,你是什么都知道了。”
我淡漠的望了她一眼,接过烟盒抽出一支,燃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感觉着肺部热辣的充实,须臾,才长长吐出一道烟雾。
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吸烟的呢?
刚开始,不想违逆了客人的意,接过烟做出抽的姿态,也只是玩玩,并不真的吸进肺里。
不知从那天起,玩着玩着就变成真抽了,其中的过度的细节,早已忘怀。
就如同那个男人对我,不过是玩玩,我也明确的知道他只是玩玩而已。不知不觉就认了真,无法抽离。
眼睛被烟雾熏得刺刺的痛,不想在他人面前落泪,神情愈发的冷漠。
“挺难过的吧?也是,毕竟一场姐妹呢,不声不响就抢了你的男人,换成是我,也挺难过的。”她慢悠悠
的靠在沙发背上,优雅的抬起一条腿,交叉放在另一条腿上,眯起眼睛:“知人口面不知心,有些人看着没什么心机,谁知道后面偷偷做了什么小动作呢?”
“玉莲姐,你最近生意不太好吧?”一支烟抽完,我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把烟头一点一点的在烟灰缸里掐灭,勾了勾嘴角,“听说这段时间,你陪的大都是外地的客人?”
她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我却是笑得更加灿烂,悠悠的望着她。
她是个很有城府的女人,一直都是。所以在我稳坐钓鱼台,妮娜又日渐高升的时候,心中早已焦躁不安。为了稳保地位,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陪客人是有风险的,你永远不知道哪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底下藏着什么病。如果可以,大家都更宁愿选择本地的客人,至少有什么不妥,也能及时知道。
陈玉莲依然是大上海的台柱之一,能在这种场所屹立七八年不倒,可谓是魅力和手段缺一不可。可惜的是,因为她名气太盛,但凡有点身份的男人,都做过她的恩客。
男人出来玩,就是图个新鲜。又不是家中的原配,谁有耐心只围着一个女人打转?哪怕是盛宠一时,新鲜感过后,自又会寻找更年轻更有活力的女人。
花无百日红,便是仍留着台柱的
名头,事实上,美丽依然的陈玉莲终究在慢慢陨落。失去了本地的客源,她在这里能待的时间已然不长,被人包养是最好的出路。
短短几秒钟,她的脸上闪过了数十种表情,最后化为明媚的娇笑,坦率的承认:“是,不瞒你说,我的生意确实是越来越差了。告诉你妮娜的事,是我刻意为之,如果你领我情,就不枉我花费这一番心思。若是你不领情,依然觉得我在挑拨离间,那我也无话可说。”
我沉默下来,她难得这般直爽,我倒是不好应对。心里也明白,我与妮娜之间的事,跟她并无关系。她之所以插手,肯定有挑拨离间的成分在。
话又说回来,就算她如今不说,这事情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的。只要焰寰会来,我总归会知道。她先告诉我,至少给了我一个缓冲的空间,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我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更何况还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便也微微一笑:“即使如此,那有机会的话,我也不会忘记玉莲姐这番提点的。”
陈玉莲满意的笑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瑟柔,你一定会比妮娜走得更好更远。”
是不是会更高更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能力之内,要尽可能避免妮娜走上我的老路。
第二天打电话给妮
娜的时候,她还睡眼惺忪,带着困倦的鼻音:“喂,怎么这么早就打电话给我了,人家还没睡醒呢。”
瞧了瞧时间,临近中午。往常的这个时候,她早就该起床蹦达了。想来,是昨夜太过操劳,才拖延了起床的时间吧。
胸口闷闷的疼,还要作出轻松的语气:“都几点钟了还睡?不用吃中午饭了吗?”
“啊?现在已经中午了?”那边传来诧异的声音,大概是看了一下时间,她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咕哝道:“那好吧,我现在起床。瑟柔姐,咱们约哪里?”
都说刚睡醒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听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乖巧依恋,我心下舒服了许多,笑道:“去老地方吧,一个小时后见,没问题吧?”
“我可能会晚点,这边过去大概要堵车。”她迷迷糊糊的应:“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一个小时对我来说,已是煎熬。为了抚平情绪,白日出门从不化妆的我特地施了淡淡的脂粉,按奈着性子慢慢把时间磨过去。
那么多年,我一直维持着淡然的形象,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我内心的波澜。因为曾经的男人,因为唯一的朋友,差点就破功了。
到了地方,又等了好一会儿,妮娜才姗姗来迟。她的手臂上有块淤青的痕迹
,那样的痕迹,我再熟悉不过。
见我目光投射过去,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以桌子挡住了我的探究,故作轻松的问道:“瑟柔姐,等很久了?”
“没有,也是刚刚到。”我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吃点什么?”
“先要份燕窝吧,最近总感觉皮肤干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吹多了。反正现在不缺钱了,该补的还是要好好补补。”她抿了抿嘴,颇有几分得意:“瑟柔姐,以前都是你请我吃饭,今天换一换,我请你吃吧。”
说着招了侍者过来,一个菜一个菜的点,转眼就点了七八样。
那些菜色都是熟悉的,从那张熟悉的嘴里吐出来,莫明有些悲凉。
妮娜家庭条件不太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她从小在农村长大,生活圈子单纯窄小,抬头只能望见一片天,早就了她的眼界狭窄。
因为家境的关系,她平时挣的钱,多数都寄回家里。自己吃的用的不得不精打细算,就连考车牌那几千块钱,也是费心积攒了好几个月,才咬咬牙给的。
我与她颇有同病相怜之处,是以对她尤为怜惜,总找着法子请她吃饭,给她买衣服。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我们会有身份对调的一日。
更为可笑的是,我们用的还是同一个男人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