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百万,我分文未动,都存进了银行里。
这两年来,他给了我不少钱,这套别墅写的是我的名字,还有数不清的金银首饰,在硬件方面,我是不必愁的。
夜总会的收入不低,完全足够支撑日常生活,我又没什么朋友,平时的吃吃喝喝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省着点用,现有的资产足够我一辈子衣食无缺了。
其实我完全可以把这套房子卖了,回老家重新生活。在那里,没人知道我的过往,找个男人老老实实的结婚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几次面对花经理,辞职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这个城市留给我太多的记忆,那些记忆早已融入血脉,我舍不得走。
于是继续在夜总会待了下去,日复一日的陪着不同的客人饮酒作乐。依然是不出钟的,没有了焰寰的我,唯一剩下的仅有那丁点儿的清高。
与我的落魄不同,妮娜最近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自傍上那位神秘的金主后,她的衣着品味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同样穿着坐台小姐的服色,妆容从原来的妖艳浓重变成了妩媚清婉,粗劣的风尘气也转换成了浓浓的女人味,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似的变了样子。
来我们这儿消费的客人,大都是有身份的,对小姐的要求自然也
高,言语粗俗妆容浮夸难得入他们的眼,便是挑选小姐,也喜欢内敛有气质的。
唯有那种暴发户,刚刚洗脚上田,初入灯红酒绿,才喜欢事事流露于表,性感风骚的女人。
妮娜原来的客户大多是暴发户类型,如此骤然转变,不少有身份的客人也把目光投向她。一时之间,她变得炙手可热,连花经理都对她另眼相看,更别其他人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陈玉莲红极一时的时候,没想过我的到来会让她失势。同样,我也没想到原本并不出众的妮娜,会突然崛起,取代了我的地位。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饶是我再红,因着不出钟的关系,也没多少人有耐心日复一日的听我谈情唱歌。来这儿找女人的,无非为的就是那回事。都是高高在上的人,谁有那闲情逸致哄一个小姐开心?
随着妮娜的走红,我们能在一起的谈天说地的时间也少了。偶尔在休息室坐在一起,她也都被同事们包围着,得意洋洋的传授钓凯子的经验。
见我寂静的坐在一旁,也会不时投过来一个歉意的眼神。我摇头笑笑,自己是这么走过来的,当然明白有许多事情由不得选择。
走到巅峰时期是最难把握的,姿态放得太低,人家只会看不起你
。态度太过冷漠,又容易得罪人。若哪天从高处摔下,便是千人唾弃万人踩的局面了。
如果可以,还不若平淡安稳的一路走下去,不必承受华丽过后的清寂,也不必体会人走茶凉的悲哀。
与烜赫一时的妮娜相比,过气的我犹如被遗弃的小狗,默默无闻的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有客人来了,便起身相迎,恪守本分。无人召唤,便一个人窝在墙脚,翻看以前留下的书籍。
在焰寰之前,我是交过一个男朋友的。因为他,我放弃了第一志愿,来到这个城市,上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
以为那是美梦的开始,却不想堕入了噩梦的深渊。
仅仅念了一年,他就以我兄长的名义帮我办理了退学,趁我不备取走了我第二年的学费,并将我卖入夜总会。
我从一名新生,堕落为风尘女子,日日有人看守,无处可逃。那名曾以为会与我共度一生的男人,亲手抹杀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希冀。
紧接着,是母亲重病的消息传来。逃跑的念头一下子歇了下来,除了陪酒,甚至出卖色相,还有什么办法能快速的积攒到医疗费用呢?
说来也是运气好,正式上工的第一天,就遇到焰寰,被他包养。母亲的医药费有了着落,我也免去了
一双玉臂千人枕的难堪。
闲暇之余,想过捡起过去丢掉的知识。意外的是,当初住宿的那个宿舍,居然还保留着我所有东西。便把行李和书籍都带了出来,无聊之时翻阅一番,也算了全了当初的念想。
这本英语书已经翻得很旧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注满了笔记,两年下来,闭着眼睛都能回忆得出哪一页是什么内容。饶是如此,我还是乐此不彼。除了看书外,生活没有任何乐趣,宁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甜得发腻的橙味香水悠悠钻入鼻尖,这是妮娜崛起后的代表性味道,香奈儿的少女系列,一如她本人,热烈而奔放,不懂遮掩。
“瑟柔姐,你一天到晚捧着这破书,有啥好看的?”她的咬字带着北方人特有的字正腔圆,“好不容易不用读书了,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反正也无事可做,就当是消遣了。”我合上书本抬眼看她,“今晚怎么这么清闲?”
要知道,最近这大半个月,她可是天天晚上都被指名的,难有能安静坐下来的时刻。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沙发上坐下,摸出一支烟点上,不耐烦的弹了弹烟灰:“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敢往销金库里冲。这不,刚才点我那个客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居然想赖我小费,这会儿正在长见识呢。”
我哑然失笑,所谓的长见识,其实就是教训。
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把场子开得那么大还屹立不倒的,老板身后的背景可想而知。若是有不长眼的客人敢于在场子里挑事,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妮娜长长的喷了一口烟雾,又恢复了在我面前吊儿郎当的样子,蹙眉道:“怎么,瑟柔姐,今晚没人点你的钟?”
“力哥把我的钟买了下来,说晚些过来。”我没了看书的心思,起身把书收进柜子里。
妮娜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力哥?就是那个雷老虎?他看上你了?”
“看上又怎么样?总归我不会跟他。”我转过头,细细打量她一番:“说起来,你最近变了不少,那个男人对你不错吧?”
她眼里迅速闪过一抹得意,笑吟吟的说:“做咱们这一行的嘛,有钱到手才是最重要,至于男人好不好,终归是别人家的老公,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说得也是。”如果我早早看清楚这一点,现在也不必暗自伤神了。
“我就不明白了,瑟柔姐,雷老虎也是个挺不错的男人,对你也够上心的,你怎么就不肯跟他了?”她狭促的眯起眼睛:“我说你该不会还惦念着焰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