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昱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黑暗。
有暖洋洋的光照在身上周围的空气很清新，可以听到流水淙淙、蝉鸣鸟叫的声音……
头仍然疼得厉害，身体各处肌肉有着久睡后猝醒的僵硬浑身上下却极为清爽被箭射伤的伤口传来熟悉的凉丝丝的感觉，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上了药……
这样的情况应当是没有落入敌人之手。
下了这个判断顾如昱才睁开眼慢慢直起身体。
面前有晃动的模糊光影顾如昱眨了眨眼，外界的事物一眼望过去只有一片隐隐绰绰的昏暗……
想起之前拼命带着宋许意出逃时那些弥漫到眼睛的毒烟顾如昱心中有了大概的裁断。
她慢慢地从塌上坐起，调理内息没多久便听到了由远而近的宋许意的惊喜的声音：“如昱，你醒了？”
顾如昱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眼前仍然只有一团黑色的影子，顾如昱能感觉到宋许意就在自己眼前，宋许意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昱，你感觉怎么样？你昏过去的这三天我真的要急坏了……”
“三天……吗？”
顾如昱抿紧了唇。
她回顾着这段时间的经历——最近这段时间对顾如昱而言极为难熬。
她觉得每一天的时间都过得特别慢每天都既盼望着能见到宋许意，又害怕去见宋许意，而宋许意似乎已经察觉到她的疏远也开始对她变得客套疏离……
顾如昱原本以为自己会习惯的，两个人逐渐回归陌路。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以为。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冲动在那般混乱的境地里竟还跑过去寻找宋许意即便是发现敌人攻势愈发猛烈她也没有产生丢下宋许意的念头来甚至觉得如若能和许意一起埋骨此地也算是不枉此遭……
而此时听着宋许意关切的询问声顾如昱竟难得地有些发愣。
然而紧接着这快乐宛若小百灵一般的声音猛然低落了下来——宋许意发现了顾如昱眼睛的异样。
“如昱，你的眼睛——”宋许意担忧出声，声音带上了一丝顾如昱不熟悉的哭腔。
即便是看不到，顾如昱也能想象出宋许意双目殷殷、担忧关切地望着自己时候的模样。
“无碍。”
顾如昱抿起唇轻声开口，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淡淡的喜悦，似乎好久没有感受过许意对自己的亲近关心了。这也并不是顾如昱遇到过的最困窘的场面，心中并没有多么感伤，更何况顾如昱也懂粗浅的医理，直觉自己中毒不深，没多久便可以自行化解开；而即便是眼睛真的坏了，纵然未来生活中会多出许多麻烦，但是比起丧失性命，这桩买卖对比起来还是很划算。
然而宋许意显然不那么想。
顾如昱感觉有一双颤抖的手拂过自己的眼睛，熟悉鲜活的温热气息拂在自己的眼珠上，随即宋许意扭过头朝向了另一个方向，声音听起来极为焦急：“赵姑娘，我姐姐的眼睛看不到了，这附近有没有大夫？”
“宋姑娘，我们这深山老林，哪里会有大夫？”
“要找大夫只能进城，而现在官兵们一日三搜，别说离开山里了，说不定离开这屋子你们就会被官兵逮到——”那赵姑娘说到这里似乎也有些心中不忍，又继续道：“我这里也有些活血化瘀、清热解毒的药材，你要不要做些药包给她敷着？如今进城对你们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顾如昱听着宋许意连声道谢，紧接着那个赵姑娘便进房间去寻找草药了。
随后从宋许意口中，顾如昱也知道了此时的情况：昨天她们逃到了这个山头，宋许意谎称她和自己是某户富户豢养的歌姬，昨天趁乱逃了出来正在被官兵搜捕，这个叫做赵琴的姑娘心地仁善，收留了两人。
顾如昱从没想过宋许意会那般夸奖一个人。
听着宋许意口中的‘赵琴貌美开朗，活泼爱笑，善良聪慧，将我们带到杂物间藏了起来；能做一手好菜，让人齿颊留香……’的话，顾如昱心中怎么也不是滋味。
尤其是想起自己当赵三时候宋许意对自己的形容，顾如昱愈发抿紧了唇，莫名地不想再待在这个小屋之中，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身侧：顾如昱的香囊里有一块异香，特定的野兽闻着味道会一路追踪而来，上次和宋许意一起落在了悬崖下，属下能那么快寻过来，便是异香的功劳。
而这一次，顾如昱的腰侧空空如也……
是在逃命过程中丢了吗？所以这三天属下都没有过来……
顾如昱若有所思地抿紧了唇。
*
看着顾如昱伸向腰侧的手，宋许意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异香被宋许意故意绑在了鸟儿的腿上，此时已经不知道飞去了什么地方。
宋许意也没想到系统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会指路到女主赵琴居住的地方。
沉默寡言的失忆男主郑涟拒绝收留两人，他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是鹰隼一样的眼眸死死的盯住昏迷的顾如昱，只说觉得顾如昱无比危险。
宋许意没想到失忆的男主对顾如昱仍旧保持着这么深的忌惮。然而他的忌惮仅仅是因为直觉，这种说辞不足以说服女主赵琴，赵琴还是将两人接了进来并帮忙瞒过了搜查的官兵。
如今男主因为心中有气，这三天一直待在门外劈柴料理茶树，除了吃饭的时候很少进门。
但顾如昱发现郑涟的存在是迟早的事情，宋许意一直担心顾如昱醒来以后会对男主郑涟不利，上一次掉落崖下顾如昱的手下来得极快，这件事哪哪都透露着蹊跷，于是宋许意和系统研究了一下，找到了顾如昱身上携带的异香，绑在了鸟儿的腿上故意误导顾如昱的属下，同时放出了信号给了皇帝的手下。
宋许意想打一个时间差：顾如昱受了重伤，一时半会也不会对男主怎么样，如若皇帝派来的人能抢在顾如昱的手下到来之前找到顾如昱和宋涟，这对宋许意来说是最理想的局面了。
“系统，你说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再通知下顾如昱的手下，她的眼睛不能耽搁——”宋许意原本以为顾如昱很快会醒来，毕竟宋许意粗略地给顾如昱检查了一下身体，顾如昱又一次伤了肩膀，但万幸的是伤口并没有发炎，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然而顾如昱这一睡睡了三天，宋许意原本心中就有些担忧，却没想到顾如昱醒来会失去视力……
一想起顾如昱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很可能以后再也看不见东西，宋许意便觉得心中无比难受。
“这……”系统也有些慌，它虽然老是咒骂大反派，却没想让她真的受伤，更何况这伤还是为了许意受的。
昨晚那般猛烈的攻击，如若没有顾如昱背着，许意不一定能在那般猛烈的攻势下全身而退。
系统想了想，纵然不想承认，还是需要承顾如昱的情。
“大反派联系她手下的方式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你主动去问的话反而会惹起她的怀疑。”系统悲愤地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会有欠了大反派的时候，沧桑开口：“那……你带她出去走走吧！她如果打算给她手下发信息，我们就当做没看见——”
宋许意明白这是系统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如今官兵还在四处搜查，一下山的话无疑是狼入虎口，眼下除了这种方法外似乎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敲定了方案之后，宋许意不由得看向了眼前的顾如昱，失明的顾如昱唇略显苍白，白衣空荡荡，眼神敛去了曾经的波光潋滟，神情忡怔，浑身散发着一种凄迷的气息，让人见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她这么骄傲强大的人落到这个地步，一定心中很难过吧！
一想到顾如昱是为了自己才变成了这幅模样，宋许意心中就涌起了无尽的歉疚。
“如昱，”宋许意放软了声音，上前一步小心地拉住了顾如昱的手：“你卧床多日，要不要先喝点水？”
顾如昱点了点头，宋许意便给她倒了一杯水。
顾如昱喝水的时候极为安静，柔和的太阳光中和了她面上的冷清，黑发如瀑从肩头垂落，使她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温婉的乖巧。
“外头太阳毒辣，等会要不要出门去走走，晒晒太阳？”看着这样温顺的顾如昱，宋许意的声音不由得便放轻了一些。
顾如昱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无神的眼睛掠过宋许意的方向，最后弯了弯唇：“好。”
“那你等等——”
宋许意习惯了顾如昱颐指气使逗弄自己时候的模样，乍一见到这般乖巧听话的顾如昱，对上顾如昱的笑靥，心跳莫名加快了一瞬，脸忽然也有些热，只能装作问赵琴问题的样子，进了小厨房。
宋许意问赵琴借了东西，在院子里的树下架了一张藤椅，摆了个小几，切了瓜果放在上方，觉得已经平复了紊乱的心跳，才重新回到顾如昱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到了藤椅上。
“你先躺下试试，感觉怎么样？”
顾如昱半躺在藤椅上，仰着一张脸的她愈发漂亮，明丽到近乎圣洁，她准确地‘望’向宋许意的方向，失神的眼睛里流淌过一抹笑意，微微弯起了唇：“许意调的，自然是好的。”
宋许意却皱起了眉，仔细端详着顾如昱含笑的脸庞：
往日里宋许意是不敢这般打量着顾如昱的，然而此时顾如昱看不见，宋许意便放纵了自己的视线——
这般近距离看起来，顾如昱那张完美的脸上仍旧毫无瑕疵，宋许意心中赞叹，心中一时间却更加不解：顾如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巧温顺？
按理说一个人突然失明，肯定会无法接受，然而顾如昱却只是一瞬之间就接受了这件事情，之后便看起来行止如常。
宋许意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顾如昱失明的眼睛上——是因为失明了，此时两人相依为命，害怕自己会抛弃她，所以才不得不对自己伪装笑靥吗？
宋许意心中有些难受，不想看到顾如昱对着自己‘强颜欢笑’，为了表达自己被顾如昱救下的谢意，宋许意蹲在顾如昱腿边，仰着顾如昱那双无神的眼轻声开口：“那天晚上，我十分感激你又一次救了我，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帮你什么，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尽量医好你的眼睛，在此之前，我也会竭尽所能好好照顾你，你不必害怕……”
顾如昱那双无神的眼睛里明显地划过了一丝忡怔，随即似是怕被宋许意看穿她眼眸中的情绪，闭上了眼。
良久，顾如昱才轻声开口：“好！”
没有人知道，顾如昱收回了碰到了袖侧内袋的手指，那里藏着一包能吸引特殊动物、引属下们前来的饵料。
顾如昱对宋许意笑只是下意识和宋许意口中‘活泼爱笑’的赵琴攀比，她能察觉到宋许意微微乱了的呼吸。
她原本是想要联系属下的，然而宋许意允诺她——会一直照顾她。
以后还有别的能这样放纵自己接近许意的机会吗？
顾如昱抿起下唇——
就……放纵这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前天晚上因为熬夜太过进医院了，以后24:00没更新大概率是不更了，小天使们也别跟我一样熬夜，早点休息。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