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么？”
星空, 很多星星，还有一个挺显眼的星球。
可是田晴不敢开口, 她还记得自己来的是生命科学院, 参加的是生命科学院的面试。
今天她刚从训练室爬出来，躺在床上刷克里斯安的视频，恢复元气, 忽然接到了海亚罗学院教务处老师的视讯。
对方告诉她，今天是新生志愿录取审批的最后一天了，问她为什么没去生命科学院参加面试？是不是对其他学院有什么想法？他们可以聊一聊，海亚罗学院有足够的诚意。
老师语气亲切地让田晴有点胆战心惊, 她维持着笑容挂了视讯, 然后迅速登录在线学堂看自己提交的入系申请，这才看到进程不是通过, 而是待面试……
自从前几天在星网看过海亚罗学院的“专业肯定”，田晴已经给自己盖了海亚罗学院的戳，这么厉害的她，肯定稳稳地进海亚罗学院啊！完全不愁！完全……就忘了面试这回事！
迪恩和克里斯安两个人还都商量好了一样没提醒她！他们对她到底是有多放心！她没有那么厉害啊！
田晴着急着慌起来, 迅速在在线学堂上预约了面试时间地点。
迪恩倒是一点不急，把她送到海亚罗学院后，还老神在在地让她别紧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
关键她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紧张，田晴，说出你看到的东西。”教授是个和修一样的，脸年轻声音沧桑的老人家, 他的声音很柔和，似乎怕吓到了田晴。
田晴又看了一眼大屏上的星空、星球。
她一咬牙，硬着头皮：“老师，我看到了一个星空，还有一个彩色的星球。”
“嗯，不错。”教授很满意田晴的回答，他继续柔和地说道，“这是我们在伽星系捕捉到的一颗未知星球，采用的是DSR成像技术，这是它的光变曲线图，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生命显征，我今天的问题是，这些颜色分别代表什么生命因量？”
？？？
她完全没听过这种东西，田晴懵懵然看着老教授：“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你可以在想一下。”老教授没想到田晴回答得这么快，回的居然是“不知道”，他试图提示田晴，“在《生命科学基础》这本书的第三章，宇宙生命探索这一个内容里。”
书名都没听过，田晴有点愧疚地低下头：“老师，我没看过这本书。”
老教授沉默了。
他旁边的教授仍旧维持着和煦的笑容，“没关系，田晴，Dr张的问题有深度，我的问题比较浅显。”
田晴抬头看这位教授，他的声音也不年轻。
“人类的生命基因密码已经被破译数万年，基因链根据其编码长度，分长链、短链，你能告诉我，目前有多少种长链编码方式吗？”
教授一脸鼓励地看着田晴。
田晴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有点发麻，眼皮不自觉就垂了下来：“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教授瞪着眼睛看她。
“哈哈，田晴，没关系，不用紧张，Dr约翰这里只是第二个问题。”约翰教授旁边的教授爽朗笑了一声，“你看看我的第三个问题。”
“听过培育舱吧？”
田晴点点头，克里斯安和她讲过，培育舱是生宝宝的。
“培育舱是由Far博士发明的，其中利用的主要技术，是CRR-9全基因组筛选，它能够在全基因组范围内靶向筛选，解析功能基因表达，100%模拟繁衍的自然选择，构建新生命基因模型。你能和说一说，CRR-9全基因组筛选的基本原理吗？”
田晴的头已经完全低了下去，她的声音这次虚地很厉害：“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这轮面试总共十个问题，面试的屋子里除了10个面试教授，还有2个教务处的老师。
12个人面上的笑容这时候都有点维持不住了，他们虽然有心里准备，但是绝对没想到，田晴……上来就三连斩？
这还是最简单的三个问题。
“咳咳，田晴，你不要紧张，虽然你知道得可能不全面，但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教务处的老师见教授们面色都有点不好，忙出口缓和，“我们面试只是想知道学生的水平和对专业的热情，方便教学内容规划，并不要求都能回答上来。”
田晴的手心里全是汗，每根头发丝都想触电了一样耸动，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她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老师。”老师，我不是不说，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多维基因组测序技术将人类基因功能元件和相互作用机制转为可视多维图谱，是当前基因信息捕捉的主要技术。其中以核邻位连接为基础，构建染色质成象是最原始的三维基因组测序技术，田晴，能和我详细说一说三维基因组测序技术的原理和衍生技术吗？”
“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生命科学和人类健康息息相关，治疗仪、治疗舱已经成为当今大部分家庭的家用医疗设备，它们能够治愈大部分的人类疾病和伤痛。它们依托的技术，无非是SO1O23O基因再生修复，田晴，你能谈一下SO1O23O基因再生修复吗？”
“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
屋子里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教授们面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看着田晴的目光里有探究、怀疑、鼓励和不敢置信。
一连九个问题，教授们已经对问题做了一些适当的变更，但田晴居然一个都没答上来。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这也是基本上没有人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田晴，你为什么选择学习生命科学？”问问题的是雪莉，她看着田晴的眼睛里满是鼓励。
作为她之前重点关注的学生，她清楚地知道田晴的实力……她是真的尽力了。
田晴整个人都有点麻木了，这些问题，她真的是完全不知道，早知道，她就做一点点准备了，谁知道还要面试啊！被迪恩和克里斯安这两个S级脑子害死了！
听到为什么，她差点下意识地惯性回了对不起，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熟悉的脸，她微微清醒，一脸懵懂地看着雪莉老师。
是问她为什么选学生命科学吗？这个她有认真想过，是知道的。
雪莉冲她露出一个标准的温柔笑容。
“我……”当然是为了活着啊，但是这个回法肯定不行，田晴再次想起来，她学生命科学能做什么。
“我想了解X2基因缺陷症，想知道‘完美进化’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三千多年前，为什么人类女性会忽然被自然选择抛弃。”田晴的眼前闪过安琪的脸，丽莎还有驻地的那些美特莎，她的声音清晰了起来，“我想让每一个美特莎残次品，她们都不再受意识迷乱的困扰。她们应该享有正常的人生，因为她们的降生，带着为人类传承的使命，她们不应该承受这种与生俱来的痛苦。”
这本来，就不该是美特莎应该承受的，她们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任何选择。
人类的世界，也不应该有美特莎女性，因为她们，本来就不属于人类，人类只有人类女性和人类男性。
这个世界不对，这是田晴现在特别清醒的认识。
生命研究所，他们当初为什么要制造美特莎？三千多年，他们制造出来的美特莎几乎将人类女性的痕迹抹去，X2基因缺陷症却迟迟没解决。
发展到现在，三千多亿的人口，只有29个人类女性，这种几乎是女性灭绝的状态。生命研究所，他们总不可能是让美特莎取代人类女性，为什么会任由它发展到现在这种畸形的状态？
她想成为一个大大方方的人类女性，在这个全新的星系生活，她想看到更多的同类，而不是……美特莎。
但是对美特莎，她又讨厌不起来，因为她们，真的没有任何选择和过错，她们全心全意地认真活着。
“变得更像人类女性。”这是她们心里的期望，是她们对人类的绝对服从。
以前从来没想过的问题，今天居然一下子想到了，田晴说完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恍然，她刚刚，都说了什么？
“啪啪”的掌声响起，是雪莉老师，在她之后，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鼓起掌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了起来，看着田晴的目光全变了。
“田晴，从你说出敬佩克里斯安身上的军人精神，要为星耀帝国的建设添砖加瓦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你已经是个人类女性，而不是美特莎。”
雪莉眼中全是赞赏，“你有独立的思维，有自己的逻辑，它或许不够完美，但却代表着独立个体和多样性。”
“我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不见，你的思想，又往前走了一大步，甚至已经这么深刻地思考生命的意义。老师作为一个美特莎，因为你的这番话而深受触动，你让我有了新的人生感悟。”
“这一题，在我这里，你是满分的。”
雪莉说完，转头看向其他教授，“我从事教学工作这么多年，今天希望各位教授能够听我为田晴说几句。”
“她的生命数据，我找克里斯安了解过。她是个F级美特莎，智慧芯片完全没有激活，从生命所出来，她就一直从事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一直完成地很好。在预班，她上过几天课程，她的认真和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她努力融入人类的生活，因为追不上克里斯安，流下了美特莎最珍稀的眼泪。这样几乎完全贴近人类女性的田晴，我希望教授们能给她一个成长的机会，给她一个在海亚罗学院成长的机会。因为我有很强烈的预感，田晴，一定会成为美特莎的传奇，或者是改变人类世界的传奇。”
雪莉说完，屋子里的教授们都面面相觑，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是他们心里也被田晴说的最后一番话触动了。
美特莎，人类女性，这是困扰了云罗星际几千年的问题。
一个美特莎，居然会有这种强烈的觉悟，这真的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而且，田晴和别人不同的是，她进化出了特殊的异能。
这意味着，新的自然进化，或许已经开始，她或许真的像雪莉说的一样，会是一个改变人类世界的传奇。
但是，田晴十个问题九个全然不知，她对生命科学，真的是只有热情和期待，完全没有常识和天赋。
这样的学生，他们要因为她的特殊异能和可能的未来，拿海亚罗学院上万年的声誉去赌吗？
教授们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他们和教务处的老师一起，商量了很久。
田晴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忍不住悄悄地握住自己的手环，好像手环能给她力量一样。
如果被拒绝了……那就自己学吧，反正这里的在线教育很方便，她还有各个知名学院的权限，她就不信自己学不出一点什么来。
生命数据，她是一定要看懂的！
她也要搞懂这个世界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的受不了成为特殊的一小撮，一生遮遮掩掩地活着，太累了，即使有克里斯安扛着。
她也接受不了自己以后生出一个不健康的女儿，她……还是挺想儿女双全的，一个健康的家庭，不应该是人类本就该拥有的幸福吗？
“田晴。”雪莉老师的声音把田晴的思绪拉了回来。
田晴看着她，眼神清明。
“经过我们的一致商议，决定把你的面试结果暂时封存。”雪莉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柔，“我们都期待看到你的成长和进步，等到你真正长成的那一刻，我们会把你的面试结果按照规矩解封，放入学生数据库中。”
田晴眸子动了动，她心里有隐隐的感觉，她好像被认可了。
“恭喜你，你已经正式被海亚罗学院生命科学院录取。”雪莉朝田晴伸出手。
田晴把手放入她的手心，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她居然被录取了！
“谢谢雪莉老师，谢谢教授们今天的面试和对我的信任，我以后会加油……的。”田晴“嘶”了一声，她想把手抽出来，又怕伤害到雪莉老师的热情，只能面色扭曲地看她，小声说道，“雪莉老师，痛，手痛。”
雪莉适时松开了手，她伸手在田晴柔软的黑发上轻轻揉了揉：“田晴，真的要加油！你可是我们海亚罗学院这几千年来，唯一一个破例录取的学生。”
想到田晴的32分，她手上力气大了一点，直接把田晴的头发弄得乱蓬蓬的，“我差点忘了，你还考了我们海亚罗学院建校以来，最低的分数，已经提前打破一个记录了，老师期待你以后打破更多的记录，至少要把克里斯安的记录追平，是不是？”
“哈哈哈。”屋子里的人都看着田晴，善意地哄笑起来。
田晴：……
* * *
回到云罗湾，田晴有点生气。
她一个人闷闷地坐在那翻手环，看了好几遍克里斯安的通讯名字，心里犹豫要不要和克里斯安说这件事情。
“你怎么了，田晴？”迪恩有点小心地看着田晴，最近的田晴让他有点怕怕的。
田晴转头，恻恻看它：“迪恩，为什么面试那么难，你和克里斯安都不告诉我？”
害她出这么大的丑，封档最后也会被放出来，这是抹不掉的阴影了。
“不知道”，有准备的话，最少也不会都答不出来吧……怎么都能说一两句的。
“面试就是走个过场……”迪恩眨了眨眼睛，“你没通过吗？”
入学考核也是走过场！田晴呵呵冷笑一声，不想说话。她决定了，要说！气不能憋着，会只有自己难受！要撒出去，让别人也难受！
在手环空间里翻了翻，田晴翻出了一张克里斯安被打倒在地的图片，给克里斯安发了过去。
她这几天截图了好多不同的克里斯安，正在学这个时代的表情包怎么制作。
[田晴]：克里斯安，今天发现这样的你好帅啊！
好想补一脚！让你忽略我！
克里斯安这次居然很快回了讯息，还回了两条。
[克里斯安]：这种倒地姿势可以减缓力量击打冲击，更容易回身反制，当时角度掌握还不够准确，有8°左右的偏差，现在不会有这种失误了。
[克里斯安]：你要学吗？
田晴：……今天可能就是不可以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传奇的曾经，都是黑历史啊。
*
众Dr小声商议：她丈夫是克里斯安，成绩会差吗？录取了吧。
雪莉：加油啊，田晴，追平你老公！
*放个有毒剧场。
田晴终于找到理由亲亲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面试的事情！
克里斯安：我错了。
田晴跳了几下，够不到克里斯安的……嘴……她好气，踢了克里斯安一脚，跑了。
克里斯安沉默看着田晴跑远的背影：田晴的力量数值上升了，训练强度可以再加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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