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盼盼一听,想到那个刘富贵黑黑的且满脸横肉的粗鲁样子,顿时慌乱无比,甚至有些绝望。
她不想和陈嘉龙就此分离。真的要被带回去嫁给刘富贵,那她和嘉龙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我不回去!你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这件事由不得你!我就是拖也把你拖回去!”
“我就不回去!“唐盼盼仰着头含着泪,咬牙坚持着她最后的倔强。
“你不回去?”张桂香冷冷道,“那家里怎么办?你弟怎么办?
你和刘富贵都老大不小了,你们的婚事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一个大姑娘,眼瞅着快三十了还不嫁人!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去买两张车票。”
不待唐盼盼反应过来,张桂香已经拿着她的身份证走出房门,并将她反锁在房里。
唐盼盼急忙扑到门口猛烈地敲打着,“妈!我不回去!我求求你,你开门啊!”
“开门啊!妈!妈!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不回去!你开门啊……”
唐盼盼一遍一遍的锤着门,哭喊着,恳求着……
然而,外面没有丝毫的回应。
怎么办?怎么办?
绝望之中,她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
她想到回了老家,就会被锁在屋里,然后被绑着上婚车,让别的男人爬上自己的床……
她浑身不寒而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更加不敢想象,永远离开嘉龙的日子还要怎么活下去。
她想要给陈嘉龙打电话,可她想要拨打电话时,却发现根本打不出去。
一时间,摆在唐盼盼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一死了之。
要么,逆来顺受。
不,不能接受!更不能死!她摇了摇头,目光忽然坚定起来。
她连忙手脚并用着从地上爬起,迅速扑到了窗外。
她多么希望此刻陈嘉龙还没有走,可以让她大声呼唤,让陈嘉龙来放她出去,让他带着她一起逃离这座城市,逃离让她感到痛苦和绝望的这一切。
然
而,她沮丧的发现,楼下早已没有陈嘉龙的踪迹,入目可及的,却是张桂香毅然远去的身影。
她扶在窗边绝望的想:如果……就这样一头栽下去,是不是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商务车上,陈嘉龙烦躁不堪,睁眼闭眼全是张桂香的盛气凌人和唐盼盼的委曲求全。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们已经相爱八年了。可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张桂香比他还重要。
李民德全身仍在打着哆嗦。一方面,是被张桂香持刀的凶相吓得,另一方面,是被张桂香那副嘴脸给气的。
“嘉龙,听李叔一句劝,不管盼盼那个女孩怎么样,就冲着她这个妈,你也不能继续跟她交往了!早断早好!”
“算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您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陈嘉龙沉着脸转移话题。
李民德沉重的说道:“陈董突发脑溢血,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
“你是说真的?”陈嘉龙还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但表情却严肃了很多。
李民德点了点头,“公司出了一些状况,陈董他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
“呵!”陈嘉龙冷笑一声,“那可真是老天有眼了!他现在在哪家医院?”
“龙华国际综合医院。嘉龙,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龙华……”陈嘉龙低喃一句,刹那间,脸上浮现无尽的苦楚与凄凉。
十几年前的那个傍晚,他坐在救护车上守着浑身是血的赵婉华赶往龙华医院,不曾想,母子二人竟天人永隔。
而造成这一幕惨剧的始作俑者,正是陈雄飞和他的小三——吴佩妮!
想到这,他带着恨意的骂道:“我跟那个老不死的,早就断绝父子关系了!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况且,他不是还有吴佩妮那个小三跟那个野种吗?还用得着我去看他?”
李民德看着陈嘉龙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起了他的母亲,语重心长道:“他们不在。现在陈董一个人躺
在抢救室,身边连半个亲人都没有。嘉龙,听李叔一句劝,说句不中听的,万一抢救不过来,这可能就是你们最后一面。”
陈嘉龙心中一阵莫名的难受,虽然陈雄飞曾做过不可原谅的错事,可他们毕竟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乍一听到陈雄飞目前的处境,内心五味杂陈。
二人来到医院时,抢救尚未结束。
陈嘉龙握着拳扶靠在抢救室门外的墙边,想起了年幼时他骑在陈雄飞的背上发号施令,想起了他骑在陈雄飞的肩上摘水果,想起了他们一家三口坐在碰碰车里撞得不亦乐乎,他想起了好多好多,却也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抢救无效……
“公司里出了什么事?”陈嘉龙突然问道。
李民德望着墙上的抢救指示灯,叹道:“公司去年开发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我们花高价买下的一块地皮,存在严重的地下污染。
当时陈董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治理整顿,必须消除污染源。
之后吴佩妮拿着治理后的检测报告说土质净化了,可以施工了。
可是现在,就在楼盘交付的时候,突然被薛氏集团的人捅出来,说土质污染问题没有解决。工商局、安检局同时找上门来,把那个楼盘给封了。
紧接着,这件事又被媒体曝光传到了互联网上,所有业主拉着条幅堵在公司门口讨说法。
一些股东见势不好,纷纷抛售持有股票,公司的股票市值一跌再跌。
急火攻心之下,陈董就病倒了。”
陈嘉龙闻言冷笑一声,“恐怕这件事,另有蹊跷吧。”
李民德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是最近两天才听到一点风声,当时整治污染的经费,全都被吴佩妮私吞了。而她只是安排了几个人做了做样子,连她提供的检测报告也是找人伪造的。
可她却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说是被第三方给骗了。”
陈嘉龙又问:“他知道了吗?”
李民德又摇了摇头:“陈董还蒙在鼓里。他现在病成这
样,我没敢告诉他。万一他知道了,可能……可能……人就没了。“
陈嘉龙“砰”地一拳砸在墙上,“我早就说过吴佩妮这个贱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那他却偏偏不听,还妄想让我喊她一声妈,否则就不准我回家?哼!痴人说梦!
这个贱女人,我早晚要收拾她!”
这时,“叮”的一声,抢救指示灯熄灭,抢救室的大门随之敞开。
陈嘉龙立刻迎了上去,“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问:“你是患者什么人?”
“我……我是他儿子。”
“该患者患有严重的高血压,颅内存在多处血栓。在患者脑干处的血管产生破裂,形成大量淤血,压迫了神经。患者醒来后,恐怕在行动方面会有一定的障碍。”
“好的,大夫,谢谢您。”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身为患者子女,这段时间要好好疏导他,积极进行复健,准备二次开颅手术。”大夫拍了拍陈嘉龙的肩膀,缓缓离去。
李民德看到陈嘉龙神色复杂的模样,欣慰地点了点头。
傍晚,陈雄飞幽幽醒转,一偏头,便看到陈嘉龙正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小憩,表情有些惊讶,好似完全没有想到陈嘉龙竟然会出现在这儿。
但紧接着看到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的李民德,他就明白了。
李民德压低声音关心道:“陈董,你感觉怎么样?”
“民德,是你把这个混小子找来的?”陈雄飞的语气中满是厌恶。
李民德连忙回望一眼,看到陈嘉龙仍在熟睡,心下稍安,拧着眉悄声道:“陈董,您这是干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就不能让一步吗?”
“我为什么要让?他眼里都没有我这个老子了,还让我怎么让?难道让我跪下来喊他一声老子吗?”怒骂中,陈雄飞想要怒指陈嘉龙,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毫无知觉。
“我的手……”陈雄飞瞪大了双眼,惶恐不安。
李民德连忙安慰道:“大夫说了,都是暂
时的。只要你休养一段时间,别着急上火,更别生气,身体就会康复的。”
陈雄飞怒道:“我看见这个混小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个混小子非要跟佩妮拧着来,我的身体能累垮?赶紧让他给我滚!”
李民德急道:“您那么激动干什么?小点声,别让嘉龙听见。”
就在这时,陈嘉龙愤然起身,大踏步朝着门外走去。
“站住!”陈雄飞怒喝一声。
陈嘉龙扭过头,一脸鄙夷地望着陈雄飞,“怎么?还没有骂够?”
“你这是什么态度!”陈雄飞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我是你老子,我还不能骂你几句?”
陈嘉龙咬着牙,冷言冷语道:“陈雄飞,你搞清楚。我老子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你的宝贝儿子叫陈嘉伟,不是我!”
李民德骤然起身,斥责道:“嘉龙,我找你过来,是让你跟你父亲吵架的吗?”
“我是来给他送终的!既然他没死,我就等他死了再来!”陈嘉龙吼完一句,愤然离去。
“嘉龙,你给我停下!”李民德喊了一句,急忙追上。
陈雄飞同时大喊:“让他滚!”
廊道里,李民德一把拽住陈嘉龙的胳膊,训斥道:“嘉龙,这是你作为子女该有的说话态度吗?”
陈嘉龙遥指着陈雄飞怒道:“那他是什么态度?是他让我滚的!”
李民德泄气道:“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不能彼此各让一步吗?你看看你父亲,都已经半身不遂了,你还刺激他?”
“谁想刺激他了?我这不是滚了吗?”
李民德瞪了他一眼,气道:“你一走了之,那雄飞集团怎么办?你父亲现在这个样子,显然不能继续管理公司了。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吴佩妮把你母亲的心血据为己有?”
“她敢!有我在一天,雄飞集团就永远姓陈!李叔,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这件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活着比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