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永远逃不过真相定律。
见识到掌中火与极品八品丹，魏敬栾和东方明当场便蚌埠住了，不好意思向小年轻开口，就将徒弟和孙子推出来。
“如此，甚好。”
江澜可也没跟人拿腔捏调，穿越者没根基，手底下确实缺能人。
几分钟后，几人来到医师协会总部。
江澜带他们进入一间十分宽敞的空房间，向两位年迈炼丹师说道：“我打算把这里隔出来，作为一处厂房。”
“厂房？工厂？”魏敬栾似懂非懂，这话题好像猛一下跳远了些。
江澜笑道：“炼丹厂。”
除去早已知情的江千秋，爷孙师徒死人皆是满头问号。
在他们看来，炼丹是何其崇高的技艺，从来都是需要人去废寝忘食钻研，技巧与灵感缺一不可。
而工厂，听着就很有画面感，一排排流水线死板地重复着固定生产动作，毫无艺术的美感可言。
这两种概念，放在一起就显得不伦不类。
不仅他们本行炼丹师觉得奇怪，就连江千秋这粗鄙武夫，乍听江澜的构想时，也是不能理解。
江澜告诉他如果构想实现，医师协会的丹药产能，可以抵挡上其它武道势力的炼丹总和，他就闭嘴
了，并举双手表示赞成。
什么玩意儿艺术不艺术的，生产力才是硬道理！
而世代从事炼丹师行业的人，相对武夫而言，思维方式则略显僵化。
不过江澜原本也没打算仅凭可能实现的产能说服他们，而是以专业技术性的角度切入。
“两位一定知道，从零开始培养出勉强合格的炼丹师，需要消耗多少时间精力和物质。”
说话的时候，他看着刘航和东方庆。
这俩，一个是从小当学徒的，一个是炼丹师的亲孙子，到现在的年纪，甚至都还无法独立稳定炼制出基本的九品丹。
没有灵气潮汐的年代，炼丹师平均要四十岁才能出徒。
所以当下的武道界，即便是大世家，麾下也最多拥有三五名可以掌炉的大师傅，其余的全都只是打杂帮衬，做些粗糙的半成丹，再由大师傅回炉炼成。
“数字化机械就不同了，只要掌握核心数据，再解决一些设备上的小问题，理论上，我就可以无限复制九品炼丹师。”
江澜来到一处齐腰高的空心台旁，取出个很迷你的丹鼎，抱在手里和篮球差不多。
“柴火我试过，实在落后，费劲不说，还要掌握杂七杂八的催化剂来达到降温升温。”
“之后我又试验了温度更猛的空心炭，高温绰绰有余，降温就成了麻烦。”
“而最大的难点在于，炼丹的过程中，只能凭感觉来判断鼎中的温度合适与否。”江澜自信地向两名资深老师傅投去目光。
凡人体魄，做不到如他一般直接将手放到滚烫的丹鼎之上，最直观的结果，便是李老大夫那天的下场。
东方明与魏敬栾面面相觑，无法否认。
自古以来这就是低级炼丹师的痛，所以若想在此道上有大成，炼丹师自身也要和那些粗鄙的武夫争锋，精进修为成为修真者。
一定程度上，修为境界决定了炼丹师的上限。
而在达到超凡脱俗的层次以前，就只能用笨办法，难以炼制出上品乃至极品丹药的主要原因，其实也在此处。
江澜说道：“数控电热面前，这些麻烦都不再是麻烦。”
东方明当即反驳：“没有这么干的，传承几千年的炼丹术，自古便以人为本，如果由机器取代了人，那我们苦心孤诣的问道，觑瞎了眼睛去找天才，岂不都成了笑话？”
他承认江澜刚才说的问题和难点，但绝不认同将炼丹这种事做到工厂化。
没有为什么。
江澜向魏敬栾呵呵问道：“魏老先生
也这么想？”
老人神情纠结，皱眉说道：“东方兄的话也不无道理，总感觉不是那么个滋味，难道老祖宗一辈辈传下来的技法，就这样被否定了？”
人似乎总难避开越上年纪越不懂变通的通病。
就像人总爱听十年前的歌。
江澜没有直接去诉诸什么大道理，而是放下迷你丹鼎，走到东方庆和刘航两个年轻人身后，揽住他们的肩膀。
“你俩觉得如何？不用怕得罪谁，讲真心话。”
……
东方庆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说道：“我觉得会长说的比较对，当然，不是说爷爷和魏老就不对，只不过，时代在进步，人也应该跟着进步才对。”
刘航接过话继续道：“有更好的工具不用，总守着那些落后的老办法，是不太聪明。世俗界的人，都知道一次次技术革新寻求突破，我们为什么要墨守成规？”
“放屁！”
不敢怼江澜，训起孙子来东方庆可是半点不斯文，三句有两句都夹粗口，好一通训斥。
魏敬栾也是没好气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的年轻人什么事都想寻方便走捷径！”
你搁这儿指桑骂谁含沙射谁呢？
江澜假装听不懂，负手
而行，绕着宽敞的空厂房踱步，来回转了能有十来分钟。
俩老头不好催促，便杵原地等着，心说这是要憋什么大招？
江澜停了下来，郑重道：“交流电普及之前，被各种专家排斥，照相技术刚传进华国的时候，都说那是会吸走灵魂的邪物妖器。”
“任何一项伟大的革新，都必然受到固有旧派思想的抵触，但那终究不能改变万事万物都在向前的步伐。”
“两位，我只说一句——电能控温，必将成为炼丹领域的大势，作为推行者，可名垂万世！”
……
名垂万世！
就是说，后世的炼丹师们，在使用这项技术时，都会想起是哪位前辈先贤将其广推，就像永远留在学校教科书上那些文学大师和科学家。
人一生最值得在乎的是什么？无非生前高度身后名。
“仔细想想，江会长的理论倒也并非离经叛道，反而发人深省，老朽觉得或者可以试试！”魏敬栾悠悠说道。
东方庆比较直接：“士为知己者死，哪怕挨全天下炼丹师戳脊梁，老夫愿意陪江会长共图大计！”
东方庆和刘航看着秒变脸的两位，心目中尊崇无比的某个形象，仿似出现了一丝裂痕。
怎么又真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