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是死就这一遭了!”
丁闯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悲观主义者,奈何当下要面对的对手太强大,必须要做好彻底失败的心理准备,有准备,才能不至于让自己心里落差那么大。
走进餐厅,环顾一圈,在栏杆边的餐桌上,发现孤身一人,正凝望海面的吴桐。
不得不承认,他的外貌继承了吴晴的大多数优点,属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帅哥,丁闯只是匆匆一看,就发现至少有三名自诩为小资女青年正在偷瞟他。
“只有他一个人,吴晴没出面,也对,吴晴不会轻易出面……”
丁闯缓步走过去。
“来了,请坐!”
吴桐察觉到脚步声,见他果然准时赴宴,嘴角微微上扬,还担心他不敢来,如果不敢来,所有的计划都将落空,既然来了,就能顺利进行。
“好。”
丁闯简洁回道,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还是上次的位置?这是要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极有可能,与他的矛盾就是在这里开始,也要在这里结束。
“吃点什么,还是战斧牛排,八分熟?”吴桐自信而儒雅询问:“上次你还没吃到就离开,可惜了,这次补上,也算是朝花夕拾。”
说完,微笑看着。
不只是许君如不适应他的风格。
丁闯也很不适应,像是飘在云端,每句话、每个表情,都在向人传递:我受到过良好教育、我有富足的家庭环境,我温文尔雅。
随意一点,不好嘛?
“也对,但不能把上次那块牛排送来,时间太长,过期了……”丁闯算是开玩笑的随意敷衍一句。
“过期倒是其次,主要是口感,肉类在刚宰杀时肉质呈弱碱性,大约是七点二到七点四,在淀粉酶的作用下,体内的动物淀粉和葡萄糖会转化为乳酸,也就是肉质会变的僵硬,这时肉中的三磷酸腺甘快速分解,又变成磷酸,PH值开始下降,肉质完全僵硬,而后又在淀粉酶的作用下,肉质又开始变软,产生一定弹性和肉质,所以这个时候,营养和口感最好。”
吴桐顿了顿道:“所以像你说的,上次的肉拿来不现实,肉质可口感,一口就能吃出来。”
丁闯:“……”
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我只是随口说说,以为在与你学术讨论?
干笑一声,直白问道:“你约我吃饭,是有事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也就没必要多说。
“不急!”
吴桐抬起手打了个指响,转身道:“威特儿,把我的酒拿出来。”
又看向丁闯道:“这是我从米国带回来的,产自稻草人酒庄,这是一个比较年轻的酒庄,虽说比不上达拉瓦勒酒庄、布莱恩特家族酒庄等知名酒庄,但由于其原材料产自粉质黏土这种特殊土壤,正在渐渐被上流社会喜爱,在上次国际盲品大会上,也取得不错的成绩,你可以尝尝,会有不同感觉。”
说完,拿起服务生倒好的红酒,在手中晃了晃,品了一口。
如果坐在对面的是女性,极有可能被他两句专业言论搞得意乱情迷,可偏偏坐在面前的是男人,还是丁闯。
只会让人觉得堵得慌。
丁闯抬起酒杯,一饮而尽,上辈子整天“酒池肉林”红酒喝过数不胜数,但一直不习惯这种东西,酸、苦、涩除此之外,没有特殊感触,要说好喝的红酒,只有一种:张裕解百纳……
“为了心生会所?”
丁闯放下酒杯,主动问道。
吴桐眼角微微上扬,心中一阵激动,自己还没说呢,他就迫不及待了?可我偏偏不说,顺着说下去,好像是我怕你一样!
还想用下三滥手段威胁我,你可能不知道,心生会所,有很多新股东!
“一口,喝没了?”吴桐故意不答,摇头叹息道:“红酒不是你这样喝的,红酒要品,要回味,要使酒水在口腔内停留八到十二秒,让每个器官充分感受,你这样喝是浪费,是在暴残天物啊。”
顿了顿,诧异道:“你不会很少喝红酒,难道以前都是这样喝的?”
丁闯:“……”
突然不知道与他说什么了,倒不是懵,而是周围很多人都看过来,尤其是相邻两桌的女青年,看吴桐的眼神中带着丝丝崇拜,听的非常认真。
“你不能这样!”
吴桐用手指点了点餐桌,站在一旁的服务生见状,走过来帮其加了点酒,继续道:“丁闯,虽说你现在的社会阶级,还处于底层状态,但也是有一定身价的老板,要学会情调,行事作风,要与自身相匹配,更要懂得各种场合的利益、与各种行事的规矩!”
“就说喝红酒吧。”他端起酒杯:“为什么要用高脚杯呢,因为红酒对温度非常敏感,不宜触碰人体温度,还有,抓住高脚杯也有很多规矩,用拇指、食指、中指夹住杯柱,还要与酒杯保持一定距离,其次是观色……”
“服务生!”
他话还没等说完,丁闯突然高喊一声,来这里是谈事情的,不是听他“装逼”的,听他装逼堵得慌。
要是你没有个妈,你根本不配成为对手,知道吗?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服务生恭敬问道。
“这里最贵的酒是什么?”丁闯问道。
“厄,里鹏酒庄的车库葡萄酒,售价六千八……”服务生回应。
“拿来,直接打开!”丁闯向后一靠,也不再保持坐姿,怎么舒坦怎么来。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转身离开。
吴桐面不改色,反问道:“你是觉得我的酒不好?”
脸上没什么变化,心跳却开始加速,他生气了,他终于生气了!
之前所做的一切,终于得到效果!
之所以约他吃饭,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激怒他,如果他不生气,怎么可能出手?
他不出手,怎么知道心生会所有很多股东?
他得生气,越生气越好!
周围女青年眼神中露出丝丝鄙夷,人家一看就是“上流人士”而你穿的破破烂烂,来这里都属于污染环境,给你讲道理竟然不听,还生气?怎么好意思?
丁闯没在乎任何人目光,笑道:“我对酒不敏感,喝不出好坏,在我嘴里,所有酒都一个味儿,你继续说你的,我听着。”
吴桐又故意不接话茬,温文尔雅道:“不对吧,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好坏,为什么要挑贵的买?丁闯,看来你是真的对酒不了解,我可以告诉你,酒并不是越贵的越好,酒品很大程度来自于葡萄的产地、葡萄受到日照的天数、当地的土壤等等、储存的环境、酿酒的技术等等。”
他又拿起酒杯:“当然,你也可以肤浅的理解为越贵越好,但车库葡萄酒是进口,我可以给你算一笔账,这其中有进口环节的关税、批发环节的消费税、增值税、除此之外还有城市维护税等等,就像你刚刚要的六千八的红酒,实际进口不会超过一千五百元,而我这瓶三百九十二……美金!”
听到这个数字,周围的女青年眼睛顿时亮了,按照当下的汇率,三千多一瓶?还是原价,如果卖到国内,岂不是要一万以上?
他真是个金龟婿。
坐在对面的,粗鄙小人。
“这么说,你这瓶酒比这里最贵的还贵?”丁闯反问道。
吴桐抬手指了指丁闯:“你啊,还是没听进去我说的话,用价格比较太肤浅,要在意内涵,要在意酒的品质,其他的不重要,甚至有可能一千块的酒要比一万块的更好喝,当然,也是有可能,你点的车库葡萄酒我尝过,与我带的这个比不了,不信你尝尝就知道!”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生不生气?
欲扬先抑,全方位碾压你,快点暴走,快点放狠话,快点说让心生会所关门,永远不能装修!
周围女青年隐隐有种冲动,要过来当裁判,告诉这个粗鄙小人,你的酒不行,你也不行,要虚心求教。
“我信,别人说的话不信,你的话一定信。”丁闯古井不波道:“尝就不用尝了,这瓶酒本来也不是尝的。”
“不是尝,难道……要对瓶吹?”吴桐诧异问道:“可不能对瓶喝,我知道你喝惯了啤酒,但红酒真的不能对瓶!”
还不暴走,还不掀桌?
“我洗手!”
丁闯波澜不惊道,说完,缓缓站起身,走到栅栏边,看向服务生道:“倒酒,听说红酒美容,不知道能不能美手……”
服务生:“……”
最贵的一瓶酒,洗手?
吴桐:“……”
妈的,竟然用这种办法反击。
邻座女青年:“……”
这粗鄙小人疯了吧,暴残天物!
服务生硬着头皮走过去,缓缓倒酒,手都在颤抖,这瓶酒,可是自己小一年工资,就这么倒了?浪费!
在所有人目光中。
丁闯用了半瓶洗手,拎着剩下半瓶,重新回到座位,放在餐桌上,笑道:“你继续讲,我听着,对了,你刚才讲到,这瓶酒没有你的口感好,口感我不知道,洗手倒有点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