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余生尽头
小芒果七岁的时候, 元音做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决定。
那个时候他们带着女儿已经和爷爷奶奶分开住了, 一家三口住在市中心的大公寓里, 并且请了一个阿姨在家里帮忙。
宋爸爸宋妈妈年纪都大了，六十几岁的人了，帮他们带了几年孩子, 也着实累。虽说是喜欢孩子，可也并没有享受到自己的退休时光。元音毅然决然地决定自己带孩子，并且劝说他们尽情的享受生活，其实老人嘛，体力心力财力都能跟上的也就那几年，她不想在父母的心中留下遗憾。
因此那两到三年, 父母一直在外游历，全世界的各个国家和地区。
第一个决定，也是比较搞笑的，她决定好好保养身体，加入养生大军里。
那段时间她生了个病，需要做一个小手术。
尽管宋熠已经安慰过她许多遍, 不是什么大问题，一个小时就可以做完了，第二天完全可以下地, 放宽心。他甚至给她找了那个方面的专家, 但元音还是胆战心惊。
知道不会死, 但她怕以后自己再也恢复不了健康。十八岁时, 妈妈离开了她, 让她再也无法承受自己至亲的离去。
她也怕因为自己的健康，而不能好好照顾家庭，不能陪伴小果儿的成长。
去医院的前一天晚上，宋熠早早的回家，看完女儿写作业。挨着她的身体，抱着躺在床上。
元音说：“我相信你。”
宋熠抚摸着她的头发，静静地听着。
“可你知道我这个人容易想得多，没办法。这一次是这个小病，下一次万一是个大病呢？我一个人倒是不怕的，可我害怕你和果儿啊，你和孩子需要我。”
宋熠想，元音说的对，他和女儿太需要她了。
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她有一点闪失。
但这个时刻，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必须负起责任来。
他说：“人吃五谷杂粮，生病都是正常的，不要害怕，至少目前阶段，你好好吃饭，注意休息，按时体检，一切都会好起来，你相信你我。”
无论如何，他会让她一生平安，健康。
“睡吧，睡吧。”最后，他像哄孩子一样，拍拍她的后背。
也只有在宋熠面前，元音才会使一些小性子，这是两个人的多年来的相处模式。有的时候，女儿趴在宋熠手臂前撒娇，元音会装作很大方的样子避开，宋熠拍拍女儿的脑袋：“多大的孩子了，还撒娇，有点儿出息不？”
果果会学着妈妈的样子，控诉道：“妈妈更喜欢撒娇呢。”
宋熠笑：“妈妈是妈妈，你是你。不好的不要学，知道吗？”
但是每一次果果跑上来，他依然宠溺的跟至尊宝贝似的。
两个人睡前，元音捏着他的耳朵质问：“我撒娇是不对的吗？嗯？”
宋熠也只是笑：“只在我面前，还是可以的，谁我让吃你这套呢。”
言语里，无奈中，又透露着满足。
元音就想啊，这个口是心非的宋医生，是个受.虐狂么？
那一次生病后，她决定辞去电视台的工作。说加入养生大军是开玩笑的。修养的自己身体是最重要的，这些年她时常熬夜，四处奔波，落下了不少毛病。
想要暂时放一放事业，反正宋熠养得起她。
对于辞职，他只是说，“只要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就支持。我希望你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开心。”
果儿渐渐长大了，上学也完全不需要人操心。
她暂时没有想到自己该做什么，就在家赋闲两年，写写文章，看看书，养养花。宋熠因为职称的改变，依然忙，但取消了夜班，每天晚上都能回家了，除了有重大手术外。
那段日子可以说是神仙般的了。
平时陪陪孩子，宋熠休息时，和他一起出去玩，偶尔回父母家看看。
宋熠更加关注元音的身体状况，押着她按时去医院做体检，早晨拉着她跟自己一起跑步锻炼。一开始元音犯懒，自从那次生病，她就乖多了，老老实实的。
有的时候也带上果儿，一家三口一起。
果儿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非常幸福。
*
还有一点就是，有一次去妈妈家，碰上一个亲戚。
看着元音，和宋妈妈嘟哝着，“宋熠干嘛不再要一个孩子啊，夫妻俩有这个条件。可以再生一个陪陪大女儿嘛。”
妈妈知道宋熠和元音自己没有这个意思，赶紧示意亲戚闭嘴。
孩子，是可遇不可求的，顺其自然吧。大多数人的幸福来自于自己，而不是依靠他人获取。
这话还是被元音听见了，她回去想了好久。
关于第二个孩子的问题，也有人跟她提过，倒是宋熠从来没提。二胎政策已经开放好多年了，有的时候看果果一个人玩，也很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陪陪她。
晚上，宋熠回来，元音旁敲侧击地问他：“你觉得，再要一个孩子，会怎么样？”
宋熠愣了一道，随后问：“你怎么想的呢？”
元音不肯先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宋熠站在窗前，解开衬衫的扣子，脸上并无表情，就是一个严肃的副主任医师。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意见是，我爱你。”
元音脸一红，嗔怪道：“我在认真和你讨论一件事，你在扯什么呢？”
宋熠终于解开束缚，一下子掐住她的腰，抱在自己的腿上，柔声道：“我不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但我刚刚说的那三个字，是任何决定的前提。”
元音揪着他的领子，蹭蹭他的脸颊，交换着呼吸，还是没有讲话。
宋熠问：“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元音实话说：“前几天不是在爸妈家么，听见一个亲戚劝说来着，说再要一个孩子，家里能热闹点儿。”她有些脆弱，手往他衣服里钻，人也是缩在他怀里，有些撒娇的意味。
其实她是有些动容的，只是还没想清楚，关于孩子的事情是要想一想的，并不像当初要果儿那么干脆。
她自小是一个人生活的，身边没有玩伴，整个童年和少年都被妈妈锁在家里的，性格有些孤僻。宋熠和宋沫沫是兄妹两人，尽管中途过过一段稍苦的日子，但有另一个人陪着，总归是好的。
将来他们老了，也能有个兄弟姐妹打商量。
宋熠像往常一样，任由她胡作非为，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衣服就脱得乱七八糟的，在他的嘴角亲了两下，想再说些什么，然后就被他密密麻麻的吻淹没了，不带什么情.欲的，也不凶，非常温柔。
宋熠支起身体，吻着她的眼睛，问：“不要管果儿，也不要管外人是怎么想的，更不要管老了以后。我只问你，你想再要一个吗？”他不想提前说自己的想法，难免会影响元音的决定。
元音想了一会儿说：“其实能要孩子的话，也就这几年了。再往后就危险了。我是犹豫的，之前没想过，但是再要一个似乎也不错，就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是否能承受。”
宋熠点头，他大概了解了，“如果是这样，决定要孩子，改天我带你做一个专项检查。”他不想她再遭受什么损害。
退一步说，每个女人，生一次都是遭一次罪，身体的耗损程度无法估量。
身体的检查结果，和宋熠料想的差不多。
再要一个孩子没什么问题，只是元音会面临大龄产妇所要面对的所有困难。
她焦虑着。
是宋熠帮她做的决定，不要。
有果果一个就够了。
夜深人静时，宋熠说：“我很爱女儿。但是说句自私的话，我更爱的是你，女儿我把她养到十八岁，培养成这个社会有用的人，也就够了。我这一生，赡养父母二十年，抚养子女二十年。但是，和妻子携手走过的，是一生。”他问：“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从那以后，两个人再也没有提过再要孩子。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一个人，生死看得多了，其实什么都会看淡，最珍惜的，不过是眼前人罢了。
这是宋熠的想法。
*
两个月后，读研究生时认识的一个朋友，辗转知道她已经从电视台辞职，便找到她，邀请她合作一个专题纪录片。
朋友知道她的才华，也相信她的实力。
那个时候元音已经在家休息很久了，长时间不接触工作有些手生，顶多就写写文章和故事，打发一下手痒的时光。
朋友直击要害地问她：“你从电视台辞职，不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被管制而不想浪费时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吗？不就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嘛？”
“我现在有现成的机会，你考虑一下吧。我把收集到的资料和初稿都发给你看下。”
元音本来也当做一个无聊的散料看看的，但那个专题，是她一直非常关注的，关于留守儿童的。
她一直想写，想拍，但是没有机会做的。
晚上宋熠回来，也看见了放在桌子上打印出来的文稿。
他二话没说，直接帮她联系了那个同学，她要去做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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