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吃晚饭,韩冬青才从父母家里回来。
等他进了屋,江安妮特意瞄了瞄他的两只手,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有拿。
江母笑道:“冬青回来了,咱们吃饭吧。”
说完就去端饭了。
饭桌上,江安妮和江母对视一眼,江母问道:“冬青,你把安妮怀孕的消息告诉你爸妈了没有?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我这一想到安妮肚子里有了孩子,我要当姥姥了,就高兴地睡不着觉。我们上了岁数的人,这最喜欢的不就是有了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嘛。闻钟知道他姐姐怀孕的事,也高兴地不得了,从省城买了好多东西邮回来呢,他还说等有空就回来看你和安妮呢。”
韩冬青挑了一块白菜,慢慢咀嚼咽了下去。
“妈,你这么喜欢外孙子外孙女,安妮留在李家的那两个孩子也没见你念叨过一句啊。还有闻钟,当初可是李家供他吃穿,供他上大学,也没听他说李家一句好话,怎么到了我这里,他就这么上赶着呢。”
韩冬青在父母家里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灌了**汤了。
江闻钟那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自己怎么就觉得他有苦衷呢。
李家供他和他娘吃穿,供他读初中高中,可最后落了个什么,不但在他和江母嘴里每一句好话,甚至为了虚荣,还把孩子的救命钱给偷了出去。
妈当初说得对,他能不知道李家小儿子有病,能不知道李家人为了给小儿子看病挨家挨户的磕头借钱,能不知道没有了手术费李家小儿子就动不成手术,就有生命危险?
他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虚荣心战胜了所有,让他抛弃了做人的底线。
还有江安妮,她就是一个帮凶,为什么当初他就觉得她在李家受够了气呢。
李家要是真的给她气受,能养着她娘和她弟,能供她弟上学。
江安妮在韩冬青眼里的形象彻底被推翻了。
韩冬青对江母一直是客客气气,尊敬有加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吃了枪子似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带着□□味。
韩冬青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江母的脸当时就不好看了。
江安妮放下碗,责怪他
道:“冬青,你这说什么呢?好好的提起那家人干什么。”
“这不是说话赶到这里了嘛。妈,那几年是李家人供养你们的吧,现在我和安妮结了婚,是不是也要继续养着闻钟。”
江母这下听明白了,感情这女婿是存心想找茬啊。
她把碗放下,语气带着骄傲道:“闻钟现在是大学生,哪用得着你养。”
韩冬青:“哦,那就是不用我养了。这李家养了他这么多年都没在他那里落下好,我这一天都不养他,他该不会背地里使坏整我吧。”
就连江安妮,也看出韩冬青的不对了。
韩冬青虽然一向看不上弟弟,可大面上还能过得去,今天这是怎么了,毫不掩饰对弟弟的不喜。
“冬青,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江安妮担心地问道。
这冬青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去了他爸妈那里一趟,回来就阴阳怪气的呢。
难道是公公婆婆对冬青说了什么。
江母也想到了这一层,心里不由得怪起来韩父韩母,这安妮都和冬青结婚了,怎么还乱嚼舌根呢。
“没人说什么,就是我们一起工作的同事说起这次总理来的事情,顺嘴说起了李家人。当初闻钟那事在村里闹得那么大,谁不知道啊。妈,你不知道,他们说李家的前小舅子多么白眼狼,我这听了心里能好受吗,这闻钟也是,当初办的这是什么事。”
江母最受不得别人说儿子的不是,当即就跳起来,问道:“冬青,是谁说闻钟的不是了,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闻钟这么好的人品,是他们能编排的。”
韩冬青放下碗,看着江母,淡淡道:“您要去撕烂他们的嘴?他们可都是我的同事,您要是去了,以后还让我怎么跟同事相处,怎么工作?他们要是知道我现在的小舅子就是李家的那个前小舅子,背后指不定要怎么议论我呢。”
江安妮看气氛不对,赶紧在一旁道:“妈,你快坐下来吃饭吧。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这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不怕他们说。”
被韩冬青这样一说,江母也不能去找那些说儿子坏话的人了,要真的去了,不就把女婿的工作给搅黄了吗。
江安妮给了她一个
台阶下,她顺势坐下,开始吃饭,不说话了。
韩冬青给江安妮夹了一块豆腐:“这吃豆子对孩子好,爸妈给了我五两肉票和棒骨票,明天我去供销社买了肉和骨头,给你熬骨头汤喝。”
公婆还给东西了,这看来是没说什么话了,江安妮安心开始吃饭。
躺在床上,江安妮开始读诗集。
闻钟说了,这叫“胎教”,这样教育出来的孩子比一般的孩子要聪明。
韩冬青洗漱好了上床,靠在床头,“安妮,我跟你说一件事。”
读书被打断,加上今晚吃饭时发生的事,她有些生气,“什么事?”
“你妈什么时候走?”
“我妈来是为了照顾我的,她为什么要走,她是我妈,你凭什么赶她走?”江安妮的语气很不好,她是真的生气了。
韩冬青:“这马上就要到了农忙的时候,你妈不去地里干活挣工分?”
“我妈身体不好,做不了地里活。”
“既然你妈身体不好,那咱们做小辈的怎么还好意思让她照顾,这明知道老人身体不好,还让老人做饭做家务,那不是不孝吗。”
这江安妮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道:“我妈这前天来的时候就说了,住两天就走。”
“安妮,我给你的书你一定要看,等有机会你就去上电大,有了文凭才好找工作。”
韩冬青想了很多,虽然江安妮算计他不对,可毕竟江安妮怀孕了,要是离婚的话,他还真舍不得孩子。
到底要不要离婚,就看江安妮以后的表现了。
“我这有了孩子,还能出去工作?”
“你现在先学习,争取能弄一个文凭,有了文凭才好找工作。”
江安妮心里本来很不高兴,听到韩冬青这样为她打算,心情立时转阴为晴了。
这冬青这样为他打算,心里还是有她的,在饭桌上他那样说,肯定是受同事的影响。
江安妮心情好了,读书的声调都活泼起来。到了睡觉的时候,她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韩冬青却辗转反侧,半宿没睡。
刘大银和郭老汉说好了,以后做皮衣的摊子就支在她家。
朱福贵来了电报,他不打算跟着留大银做皮衣了,至于为什么,他在电报上没说。
这
愿不愿意跟着干活都是人之常情,刘大银把工资算好,给朱福贵汇了过去。
刘大银多汇了二十块钱,这朱福贵父子也在省城呆了好几天,跟着担惊受怕的,这二十块钱就当做压惊钱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刘大银找人看了日子,二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宜动土开张。那时候营业执照也能下来了,皮衣厂开工的日子就定在那一天。
开元开林在院子里玩,开林忽然坐在地上,紧紧捂住胸口。
刘大银在家里簸玉米,看到小孙子脸色不对,赶紧放下簸箕跑到小孙子身边。
“开林,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哪里难受啊?”
开林捂住胸口不说话,刘大银吓得脸都白了,冲屋里喊道:“三顺,留柱,你们快出来,开林不得劲。”
李三顺和儿子在屋里收拾鸡,听到刘大银在外面喊,赶紧放下手里拔了一半毛的鸡跑了出来。
“开林,你这是怎么了?”
“开林,你不要吓我。”
“留柱,你快去屋里拿水,让孩子喝口水。”
李留柱跑进屋里,很快又出来,端着半碗水。
刘大银把水凑到孩子嘴边,开林努力张开嘴,喝了几口水。
好一会儿,开林的脸色才变得好了起来,总算不那么白了。
刘大银蹲在地上抱着孩子:“开林,你哪里难受,跟爸爸和爷爷奶奶说。”
开林指着胸口的地方,眼里含泪道:“这里疼。”
三个字说完,李家的三个大人都变了脸色。
开林的心脏不好,两年前动了手术,这复查的时候医生都说没事,怎么这会儿忽然又胸口疼了呢。
李留柱问他:“开林,这里以前疼过吗?”
“天天疼,今天厉害。”
他的意思是这里天天疼,就是今天疼的特别厉害。
刘大银又问:“那开林这里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开林摇摇头:“忘了。”
刘大银把开林放到李三顺怀里,站起来说道:“我去收拾东西,咱们今晚就坐火车去省城,开林的病不能耽误。”
李留柱站起来,“娘,你先收拾东西,我把开元先送到姐姐家里去。”
刘大银点点头,对大孙子说道:“开元,你先去姑姑家里住几天,爷爷奶奶和爸爸带开林去省城看病。”
李开元懂事的点点头:“奶奶,你们去吧,我是大人了,你们不用担心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