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冉说完那句话后,空气里有片刻静谧。
是周末,霍景修摒弃了平日的西装革履,穿一件简单的衬衣,搭配九分休闲裤,把长腿长脚的优点衬得更加凸出,眉峰冷硬,五官的肤色是冷白色,似笑非笑看人的时候,深邃的瞳孔总透着股令人难以琢磨的寒意。
仿佛稍不注意,就能被他算计了。
“扶你去楼下挨揍?”仿佛思考了片刻,霍景修终于说了句话。
但显然不是什么人话。
霍冉嘴角一抽,默默含了一口老血。
楼下双胞胎的鬼哭狼嚎声还在持续,霍冉想了想,果断道:“大哥,周末的快乐不一定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我要是能在五分钟之类把你逗乐,让你笑到打鸣,你现在可不可以当做没有看见我?”
霍景修挑了一下眉:“你觉得就你们几个小鬼搞离家出走这套,累得我不得不腾出我宝贵的时间,搞的全家人仰马翻好几天,最后就凭五分钟就可以把我逗乐?”
霍冉装腔作势得跟他摇了摇头:“有些话,千万不能说得太满,你等着我啊大哥。”说完蹬蹬蹬抱着马克杯几步钻进卧室。
霍景修只以为这小鬼头是溜了,哼了一声,也不在意,转身继续爬楼梯。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霍景修检查信息,是霍冉发来的图片,他随意点开,放大,下一秒,一个不稳,脚下差点踩空。
照片里,霍明煦涂着口红,短发上扎了几个可爱的小啾啾,女款T恤一看就一号,露出一截肚皮,裤子就更紧了,绷得大腿的腿毛都出来了,正学着玛丽莲梦露的娇羞姿势,嘟嘴卖萌。
画面实在太辣眼,饶是霍景修这样内敛的人,撑着墙,忍了半天,才没有笑出猪叫。
紧接着,又传了好几张过来,基本都是霍明煦的女装,还加杂着一两张霍明昕第一次登上乡村舞台,在廉价的射灯下,哭唧唧被迫营业的照片。
“大哥,周末愉快!”最后,小姑娘还狗腿得送上祝福。
霍景修勾唇一乐,回信息:“算你过关。”
霍冉就知道大哥不会打小报告了,捧着香喷喷热腾腾的燕麦片,望着窗外的好天气,耳边是双胞胎‘动人’惨叫声,美滋滋得眯了眯眼。
周末的快乐除了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更加能建立在别人的羞耻上......
霍明昕的小腿被打肿了,基本走一步疼一步那种,霍明煦更惨,除了腿,后背更是重灾区,短时间内,生活暂时不能自理。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霍奶奶回来看见俩失而复得的宝贝孙子受伤,气得跟霍父大吵一架,一大把年纪了,满地找趁手的武器想把霍父也要揍得不能自理为止。
任凭霍父怎么解释都没用。
客厅里一时鸡飞狗跳。
最后霍父本来要立刻飞国外的,他手上的事情压了一大堆,这次也是挤出时间回来揍孩子,不容易啊。
被霍奶奶一声令下:“老二,你敢飞走,别怪当妈的打断你狗腿!”
霍父:“......妈,您说话就说话,怎么不讲究点,孩子们楼上听着呢!”
“你揍我孙子的时候你讲究了没!”霍奶奶中气十足得回怼!
难为霍明昕跟霍冉趴在楼梯口偷听,霍公主对霍父的爱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一边揉小腿,一边给霍奶奶喊加油:“揍他,揍他,奶奶揍他!”
霍冉:“......”
最后当然也没揍成,霍父硬着头皮答应要再留一天。
霍明昕不大满意得跟着霍冉回霍明煦的房间。
霍小少爷趴在床头,正垂头丧气得......打手游。
大概是把敌人当做霍父,打得双目赤红,怒气喷薄。
“老霍太阴险了,昨天都还好好的,让我沉溺他温柔的父爱,让我愧疚,感动,没想到最后都是为了让我乖乖招供。阴险、狡诈、老狐狸、臭资本家!”霍公主怒气冲冲的。
霍明煦哼了一声,背不能动,只能用手撑着脑袋小范围活动,偏偏他还要努力耍帅,姿势就显得非常搞笑:“早就跟你说了,姜永远是老得辣,就老霍那副温文尔雅的笑面虎样,被他坑过的对手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
霍明昕还是有点伤心,坐在霍明煦房间的沙发上,哭唧唧:“本来我还想老霍跟我玩闭眼游戏的,他明晚上又要走了,这样还不如不回来呢,呜呜......”
霍明煦就无奈得看着她:“知足吧,好歹昨天的你过得还是很幸福的,是他的棉袄,甜心小蜜饯。”
这话完全就是反效果,霍明昕更丧了。
霍冉看着两个伤员,怪不好意思的。
她又没挨打,还靠出卖他俩的丑照在大哥那儿勉强混过一关,内心还是有点小愧疚。
这会儿见小公主丧兮兮的,想了想,给她出主意:“想不想老霍走之前跟你玩‘闭眼’游戏?”
“她不再揍我一顿都好,我怎么敢跟他提‘闭眼’游戏。”霍明昕压根儿不信。
“我有办法。”霍冉冲她眨了眨眼。
第二天霍父去了集团,上午开会,召集高管,汇报国内的一些项目问题,中午的时候又下意识忘了霍奶奶嘱咐的回家吃饭。
被霍奶奶连着打了好几个连环call。
霍父无奈得捏捏鼻梁,散会后回了别墅。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别墅花园,午后阳光炙热,晒得车顶发烫。
饕餮蜷缩在它的小木屋里,摆弄着自己毛绒绒的大尾巴,似乎也嫌太热,都懒得出去玩球。
霍明昕手上抱着一个U型抱枕,别别扭扭的站在窗口,跟霍冉矫情:“能行吗,老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才不会瞎几把就感动呢。”
“你试试嘛,毕竟意义不一样,不行就算了呗。”霍冉给她打气。
霍公主难得有些羞涩,想了想:“老霍要是敢不用,我以后再也不搭理他了。”
霍冉就点头附和:“我跟你一块儿不理他。”
沙发上的霍明煦懒洋洋得举起一只手:“加一。”
霍明昕深吸一口气,忐忑得跑下楼梯。
没过多久,听到她兴奋得喊:“爸爸你真好,我爱死你了!那上次那些高定裙子我都要!”
霍冉唇角也弯了弯。
那天晚上全家人终于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霍冉咳嗽了几声,装作大病初愈的样子。
霍明煦虽然需要放一个枕头在椅子后头才能不被拉到背部的伤口,但是他胃口很好,一副离家出走几天,饿坏的模样。
霍爸爸把女儿送的U型抱枕放在椅子后面,舒舒服服得躺了躺,跟霍奶奶炫耀:“我宝贝女儿送的,说是她成年后人生赚的第一笔钱,一定要孝顺我。谢天谢地,她还没有小男朋友,否则怎么轮的着我。唉......我这么可爱的女儿,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哪个臭小子。”
霍奶奶还有点吃醋,酸道:“哟,这是离家出走还是打暑假工去了?要不说打是亲骂是爱呢,合着你爸揍得越狠越享孩子的福气了。”
霍明昕赶紧搂着奶奶的脖子哄:“奶奶,挣得不多,爸爸那个质量还很一般呢,咱不稀罕,等我以后赚多一点,给您买个最贵最好用的按摩椅。”
“我就听听算了,不指望罗!”
晚餐的氛围很好。
饭后,霍冉本来要跟霍明昕他们出去散步消食,冷不防被霍父叫进了书房。
男人的大掌探了探她额头,满意道:“嗯,确实没有发烧了。”
霍冉:“......”
睿智的男人偶尔露出笨拙的一面,格外让人心软,霍冉差点脱口而出自己本来就没有发烧这种话了,还好及时打住。
“小冉,你有没有什么想跟爸爸说的?”霍父温柔的目光垂落下来,日落的余晖快要散尽,最后一缕光从书房得窗口斜射进来,把男人高大身影笼罩得慈祥且和蔼。
“嗯?”霍冉愣了一下,有些呆。
小姑娘跟双胞胎比显得很安静,跟刚来霍家的时候一样,话不多,但气质不一样了,没有自卑与忐忑,饭桌上,霍父能够感觉到小女儿探过来的视线,好奇又眷念,他看回去,她也不会闪躲。
霍父就摸了摸她的头:“家里哥哥姐姐有没有欺负你?”
如果是上辈子的霍冉,也许会开始告状了,数落双胞胎的种种罪状,但是上辈子霍父从来没有这么问过,他太忙了,根本没有心思关心几个孩子间的相处,所有关心的表达方式都是用最直接的金钱。
今晚也许是受了霍明昕礼物的刺激,霍父难得问起小女儿的感受来。
但霍冉摇了摇头,毕竟,她最近也从双胞胎身上也发现了闪光点。
霍父就笑了笑:“哥哥姐姐淘气,你能跟他们相处好不容易,爸爸很高兴。听说你考上B班了,很抱歉爸爸没时间替你庆祝,你姐姐想要礼物会直接跟爸爸说,小冉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霍父以为小姑娘会不好意思,正想再补充点什么。
忽然听霍冉说:“游乐场,想跟爸爸去一次游乐场。”
霍爸爸愣了一下。
小姑娘眼睛弯弯的,清澈得宛如溪水,倒影着男人有些诧异的神色,他正想回答,又听霍冉突然说:“当然,如果爸爸暂时没空,那我希望您至少能保持健康,等您有一天忽然明白,其实我们比赚钱更重要的时候,您再陪我去也行。”
这回,霍父久久没说话。
而霍冉,只是把长久积压在心里的话一次性吐露了。
上辈子霍父得了绝症才明白孩子比事业更重要。
这辈子,霍冉见他的次数依然不多,霍父依然是一副非常忙碌的状态,霍冉放弃了循序渐近的方式去提醒他,决定打直球。
想到这里,小姑娘走近了几步,有些依恋般得抱住父亲高大的身体:“爸爸,哥哥姐姐的生日愿望居然是希望您破产,那样您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我知道这很幼稚,但是我们都很爱您。明昕姐既想要漂亮的裙子,又想要您的陪伴,我知道这有点贪心,但我相信,把您和裙子放在一起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得选择您的。”
霍父这样商场上铁石心肠的资本家,一时动容,居然任小女儿这么抱着,久久不能言语。
好半响,他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想说点什么,忽然听门外霍明昕跟人通电话的声音:“赵莘莘,你的柠檬我收到了,不用太嫉妒,也就几条高定裙子而已,还是我拿一只U型抱枕骗的……”
伴随着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我当然聪明啦,不过这是我妹的主意,果然当场就把我爸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天哪,爸爸这种玩意儿,你还指望他在家里多呆几天!尤其我们家老霍这种心狠手辣的,他要是呆上一个星期,我的腿还能保得住?待一个月?呵,那我简直就是坐牢……”
霍冉:“.……”
本来非常感动得想回应女儿,说点什么的霍父:“……”
作者有话要说:霍冉:还能不能耍点小心思了,为什么每次被当场抓包的总是我!
今天木有双根啦,明天争取努力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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