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林晚云从睡梦中醒来,缓缓张开眼睛。
院子里亮着灯,有人在说话,大姐二姐好像都过来了,父子俩也在外面。
她又阖上眼,迷迷糊糊想,结个婚真麻烦,喜宴都结束了,深更半夜的还折腾,难不成还有流程没走完?
心口一跳,她猛地起个半身,瞪着眼珠子发了一会儿愣,往胸口摸了一把。
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开始往回想,宋九尧给她装了水,她去洗澡回来,他就去洗,然后……
然后,没了,床太舒服,她一趴下就睡着了,一睁眼到了现在。
难不成看见她睡着,宋九尧又生气,洞房花烛夜也不过了?
林晚云总觉得不至于,他要这么小心眼,以后就守活寡一辈子吧。
她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中看不中用,宋九尧说过他有些毛病,听着像是玩笑话,但谁也不敢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那方面有毛病。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马上趴下装睡。
“你带着咱爸先去,等天亮了,我天亮就过去,让老二在家等二晚,我把孝衣放你车上了。”
宋九尧应了一声,打开门走进去,拿上车钥匙又返身出去了。
门被轻轻关上,很快,家里恢复安静。
林晚云明白过来,应该是城北的二爷爷过世了,他们赶着过去奔丧。
是了,长辈过世,他哪有心思过洞房花烛夜。
这一觉最终没续上,林晚云睁着眼,没过多久,天就亮了,她索性起床洗漱,才洗好,二姐宋清连就端着煮好的早饭过来了。
“二晚,咋起这么早呢?”
林晚云嘴角微僵,莫名有些羞涩,“醒了就起来了。”
“过来吃早饭,二爷爷昨夜走了,九尧他们先过去,我们傍晚过去就行。”
林晚云应下,走到饭桌前,这个早饭有些过于丰盛了。
才吃完酒席,家里剩了不少肉,大概是为了照顾新媳妇,二姐包了包子,还煮了肉粥。
“二姐,二爷爷是多少点走的?”
“四点,九尧和咱爸四点半从家里出去,女眷晚些没事,大姐也是刚过去,我们傍晚过去就行。”
“噢。”
昨晚上十点到家,躺床上最多不超过十一点,林晚云脑子有些控制不住,计算起来,十二点,一点,两点,三点,四点……
所以,宋九尧有五个小时的时间,他在做什么?
总不是为了给二爷爷祈福吧,昨晚上在歌舞厅大鱼大肉,听二流子们调侃如何洞房,他也不像是那忠孝节义的人啊。
最后,她下了结论,要么是他真有毛病,要么,他是为了一座山头,和她做有名无实夫妻。
无论是哪一种,林晚云都觉得不好受。
又一想,连证都没扯呢,说到底连正经夫妻都不算。
呸!
昨天去接她的时候,干嘛拉她的手,还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宋清连见她咬着筷子发愣,问:“想什么呢,是不是吃不惯?”
林晚云醒过神来,“没有,很好吃,我爱吃包子。”
罢了,罢了,二姐这么好,按照这个伙食标准,她也没有吃亏。
宋清连又说:“咱爸闲不住,现在没有鸭子喂了,他又去网鱼,说他他也不听。”
林晚云:“是啊,山地被人买走了。”
“要我说,被人买走了才好咧,要不然林大强还得逼着咱们买,那山地有啥好的,又不能种地,又不能建房子,也不知道那个张老板买下来做什么用。”
“听说做养殖。”
“做养殖,五万多块钱,啥时候能回本。”
林晚云心想,她得和宋九尧说清楚,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她贷款的事儿,要是一家子知道她要贷款买下那一大片山地,肯定要翻天了。
“二姐,我先去一趟公司,傍晚我回来,再跟你一起过去。”
“行。”
她打算直接辞职,免得休几天假再辞职,叫人说闲话,她也过意不去。
宋九尧送了一千的礼金,她妈拿了四百置办嫁妆,给她六百,除掉买床和床垫的钱,她还剩两百块,省一点花,够用三四个月。
到了福昌,她直接找了炎叔,炎叔一听她说要离职,吓了一跳,忙问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就是想出去搞养殖。”
炎叔顿了下,“我听说了,你跟人合伙养鸭子,你偷偷干,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没人拦你,你没必要辞职,我们是国营单位,多少人想进来都进不来呢。”
林晚云虽然不经常跟别的同事来往,但是她的工作完成得不错,极少让人担忧。
她坚持,“炎叔,我的活儿换个人也能干,我走了正好空出一个位置,让想干的人来干。”
“再等几个月,到年底还有两箱汽水,两袋米面送回家过年,你说你现在离职,傻不傻啊!”
“……没事儿。”
林晚云并不贪这个便宜,等着年底送的那点东西,还不如自己掏钱买。
“你和家里人商量过了吗?”
“商量过了。”
她还不打算让家里人知道,等瞒不住再说,但是李景林肯定是要告诉他一声的,毕竟是他介绍的工作。
炎叔想了想,“你要离职,得几个科室签字能行,你先回去,过一个星期再来。”
“好的。”
从福昌出来,她往农机站走,意外看到瞿雪和李景林,两人站在农机站外头的马路牙子上,李景林宇微皱,像是有什么忧愁。
“我不是想跟你追债,当初我让你跟我去南元岛,你说你想留在文工团跳舞,我理解你,可才过了多久,你就想辞职去买山地,跳舞对你来说是重要还是不重要?”
瞿雪:“当然重要,所以我现在在犹豫,信用社查出我表嫂和我表哥是一家,因为冰棒厂,信用社不愿意贷款给他,我表嫂又不愿意跟他离婚,所以我……”
李景林摇头,“瞿雪,你是不是疯魔了,发财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瞿雪听见脚步声,扭头看了一眼,“当然重要。”
林晚云走过去,笑着打招呼,“景林哥,瞿雪姐。”
瞿雪不甚热情,“听说你昨天大婚,恭喜了。”
林晚云:“谢谢,你怎么没来喝喜酒呢?”
瞿雪顿了下,有些气不顺,“你也没给我发请帖啊!”
林晚云幽幽道:“不好意思,太忙了,我以为你会跟景林哥一起来,就没有给你发。”
瞿雪看望另一边,“没事儿,省送礼钱了。”
李景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林晚云改了主意,不想说辞职的事儿了,便随便扯了个理由,道:“我来看看大白,想跟她一起吃顿午饭,也不知道她今天出摊卖菜没有。”
瞿雪轻轻一嗤,看着她,“你跟大白就差穿一条裤子了,才新婚第二天,不跟宋九尧一起吃饭,竟然来找堂姐一起吃。”
林晚云不知道瞿雪凭什么阴阳怪调对她说话,她的养殖基地被截胡了,她还气不顺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早饭跟他吃,晚饭跟他吃,宵夜也跟他吃,难道不会腻吗,中午饭我就想跟我姐姐吃,解腻!”
瞿雪噤声不语了。
林晚云偏要给她添堵,“景林哥,我先走了,等我看书完看再拿来还给你。”
“行。”
到了农机站宿舍,林白云没出摊,正在家里给吕二狗缝制工装。
“他不是有工装么,你干嘛还给他做?”
“修拖拉机,弄得全身都是机油,洗不掉,我就按着工装的样子再给他做一件。”
林晚云撇嘴,“吕二狗怎么那么好命,娶了你这么一个贤惠老婆。”
这么一对比,宋九尧好像没有吕二狗那么好命,她连顿饭都没想过要给他做。
林白云自我解嘲:“我就是劳碌命,哪像你,你是少奶奶命。”
林晚云:“……我是吗?”
“怎么不是,当初把你说给李景林,村里都说你命好,后来你跟李景林没成,这又嫁给了宋九尧,也不赖,反正不愁没饭吃。”
林晚云搬了一张圆木凳,挨着缝纫机坐下,幽幽叹一口气,“我不是,我发愁的可多了。”
“你愁啥?”
“愁这个愁那个,你不会懂的。”
她可不敢说,上回让大白帮她贷款一万块,大白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要是大白知道她为了贷几十万的款,才勾搭宋九尧结婚,非得气疯掉不可。
林白云把衣服搂紧怀里,狐疑看着她,“咋的,和宋九尧吵架了?”
“没有。”
“那你一个新娘子,才结婚第二天,不跟他呆在一起,哭丧个脸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林晚云垂眼,“他二爷爷过世了,一大早就去守孝,再说,谁规定结婚就得整天呆在一处,难道你跟结婚的时候天天和吕二狗呆在一起吗?”
林白云笑了,“他去你也跟着去呗,刚结婚那几天可不是天天在一块,上哪儿都黏在一起,就算吵嘴,也是闹闹就好了。”
林晚云心里有些酸,嘴上却硬,“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要挣大钱的人,儿女情长那些有什么意思。”
林白云啧一声,“多读几年书,你就是会说,我就等你挣大钱,给我盘一个店,不用出去晒日头。”
从农机站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林晚云回到宋家,宋清连已经收拾好,两人出发前往城北。
到了城北,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女人们的鬼哭狼嚎声。
宋清连让林晚云套上白色孝衣,领着她往院里走。
都说这家人人丁兴旺,四个兄弟,二十个子女,林晚云进了门一看,果然是人头攒动,堂屋正中摆着祭拜的木桌子,上头挂满了白布条,后头摆放棺木,也是盖着一张白布,两边跪满家眷,左边为男,右边为女。
林晚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心里有些发憷。
她和二姐一走过去,女人们的哭声更大更凄惨,那撕心裂肺灌入耳朵里,实在叫人揪心。
上了香,二姐拉着她,跪在女眷面前,女人们抱着她们两个嚎哭起来,宋清连抹着泪让她们节哀。
这样的氛围,林晚云憋不住鼻子一酸,跟着滚下泪来。
她想,这宋老爷子有这么一帮孝敬儿媳妇,这一世可不冤了。
二姐拉着她往后头走,她们是宋家晚辈,按道理,是要跟着一起守孝的。
“这是新媳妇?”
“是咧。”
“长得真好。”
林晚云抬起手臂,拿袖子抹了一下眼,不期然撞上对面的一双目光,隔着棺木,宋九尧嘴角轻撇一个弧度,如往常一般,带点嘲讽的意思。
她想起来了,他问她会不会嚎,她说不会,他让多跟别的女人学学。
林晚云眼睫一耷,看吧看吧,反正她是不会嚎的。
接下来的情景让林晚云看不懂,那些女人眼泪来得快去的也快,手往脸上一抹,跪也变成了坐,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她们跟村里的女人无异,说的都是谁家小子娶了厉害媳妇,谁家老汉打了婆娘之类的。
林晚云肩背倚着墙,耷拉着眼皮子扮演羞涩新媳妇,她不想搭话,更不想参与进这些东家长西家短里。
刚才的眼泪真是白掉了,不知道老爷子听见这些说笑声,会不会生气。
她正百无聊赖的,有一个女人突然笑着问:“你是林家村的吧?”
林晚云点头,“是,林家村。”
一个大婶瞅着她,“这么白白净净,没下过地干活?”
林晚云顿了顿,“没有。”
“那你在哪儿上班?”
宋清连替她回答:“她在福昌做会计。”
几个大妈换了脸色,“福昌啊,那挺好,挺好。”
林晚云没说话,她今儿才去辞职,很快就是无业游民了。
“九尧,你看看你媳妇是不是饿了,带她去吃点饭。”
宋九尧闻言,朝另一头看过去。
林晚云抱着双膝,靠在墙角,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去了,“我不饿。”
宋九尧:“她不饿。”
“没饿啊,那我瞧着她没劲儿了。”
宋九尧面色无波,“她就是想睡觉,你们别烦她,她喜欢睡觉。”
林晚云:“……”
她是被他抓了把柄,也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拿出来说,既是他说了,那她也不必给他扮乖巧媳妇,睡觉不舒坦么?
于是,有人来吊丧,女人们抱成一团,嚎啕大哭,林晚云蹲在角落里无动于衷,俨然一道平淡如死水的风景线。
宋九尧瞧见那模样,忍不住提嘴一哂。
过了晚上九点半,来吊丧的人越来越少,守孝的男人有些出去抽烟,有些去放水,女人们堆里依然是那些说不完道不尽的八卦。
宋九尧突然站起来,“林二晚,出来。”
林晚云:“……”
一个大妈打趣道:“快去吧,难为新媳妇了,才结婚就来守孝。”
林晚云只得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跟随他走出堂屋,往院子外走去。
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走吧,回家。”
林晚云愣住了,“不是说要守夜吗?”
宋九尧哼一嗓子,“守什么夜,你守得住?再晚一点,你真在里面睡着了,叫人看笑话。”
林晚云有些恼火,“守也不是我要守的,是大姐二姐说要守的。”
宋九尧定了下,放缓声音,“没你的事儿,二爷爷连你的面都没见过,有什么好守,他还迷糊呢,这谁啊,跑我这里来睡觉。”
她瞪他,“宋九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睡觉了?”
“都十点多了,还不睡觉做什么。”
“……”
“上车。”
林晚云懒得再与他理论,既然他怕她在灵堂上睡着,丢他的脸,她就顺他的意,回去躺床上睡大觉岂不好?
她低头解开孝衣,才要解开孝衣,宋九尧眉头一皱。
“穿着吧,开车冷。”
“我不穿,我不怕冷。”
他嘶地抽气,“林晚云,孝衣能随便脱吗,二爷爷看见非得气死不可。”
这下,林晚云抬头刮他一眼,“你刚刚又说他不认识我,有什么好守,现在又说不能脱孝衣,什么话都是你说!”
宋九尧提腿就走,往后摆摆手,“你脱吧,看他跟不跟你回家。”
林晚云手不动了,憋了一会儿气,最终还是跟上了他。
摩托车放在村口,也不知道宋九尧是不是故意的,大长腿走得很快,林晚云小跑堪堪能跟上他。
风在耳边吹,唢呐声掺杂着狗叫声,好似在追赶着林晚云,她背后一阵阵发凉。
她微微喘息,扯一下他的孝衣,“宋九尧,你走我后面。”
宋九尧顿下步子,“为什么我走后面?”
他这一停顿,林晚云总算逮着机会走到前头,“有狗,我害怕。”
宋九尧在她身后无声发笑,“你怕狗,还捡一条狗给我们养?”
林晚云硬掰扯,“那是修行狗,跟别的狗不一样。”
他嗤了声,“你的修行狗从来不修行,只会抢肉吃,歌舞厅都被它吃穷了。”
林晚云觉得好笑,“那你该努力了。”
能被一条狗吃穷,就抠吧!
秋天的夜确凉了,车子一开,冷风吹在皮肤上,林晚云忍不住缩起了脖子,双手收拢贴在肚子上。
好在路途不远,很快就到了宋家小院。
家里没人,幽暗寂寥。
刚从灵堂回来的林晚云,心里着实有些发毛。
宋九尧大长腿一抬,下了摩托车,掏着兜站在院门前,却是不掏钥匙。
林晚云:“钥匙呢?”
他转过身来,压着眼看她,突然伸出手来。
林晚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偏过身子,警惕看着他。
宋九尧手顿住了,蓦地一笑,“你躲什么,到家门口了,把孝衣脱掉。”
她斜着他,“你怎么不脱?”
“我还得去。”
林晚云停滞片刻,“进家了再脱不行吗?”
“不好。”
“……”
他说不好,具体哪儿不好却是不往下说,林晚云也不想往下问,垂下脑门,动手解开孝衣扣子。
胸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宋九尧伸过手来,她身子一僵,动不了了。
八月十五才过,月亮圆圆挂在半空。
月光如水,把世间万物蒙上了一层浅灰滤镜,她的孝衣是,他的手亦是。
他很利索,下面几颗扣子很快就解开了。
林晚云稍稍朝向院子门,自己动手脱掉孝衣,攥在手里。
宋九尧伸出手,嗓音微沉,“给我吧。”
林晚云垂着眼,把孝衣一把塞到他手里。
只听见一声低低的笑。
她鼻腔冲出一个气声,像是不服气,给他一个无声抵抗。
笑个屁啊!
宋九尧掏出钥匙,打开院子门,走到蜂窝煤堆前,头也不抬,“去找衣服,我放上水就走了。”
林晚云轻轻应:“嗯。”
她进了房间,打开衣柜门,却是没找衣服,而是扶着柜门发呆。
慢慢的,她嘴边浮起了一抹笑。
她走狗屎运了么?
就算宋九尧有什么毛病,她也忍了,他好看下饭,也能挣钱,虽然不会跪下给她洗脚,但是他会烧水,四舍五入也算达标了。
“林二晚出来。”
林晚云关上衣柜门,把睡衣丢在床上,往外走到他跟前。
“会看火吗?”
“会。”
“我走了。”
林晚云点头,“走吧。”
宋九尧略微卷起嘴,一瞬不瞬盯着她看。
林晚云莫名有些心慌,快速瞥他一眼,“还不走?”
他抬手捏捏眉心,“我跟你分享一下,我二姐在家里的时候,我要走,她会把我送到门口。”
林晚云:“……”
“让我小心开车,早点睡觉。”
她嘴角抖动,“你怎么不跟我分享,你三姐怎么送你呢?”
宋九尧咽一下喉,颇有几分无可奈何,“我跟你分享好的,你跟我犟,这是姐姐做的,你该怎么做,睡觉之前好好想想。”
林晚云抿了抿嘴,“知道了。”
宋九尧抱胸定了片刻,“我走了。”
林晚云轻轻点头,“好,我送送你。”
他这才迈开步子往外去。
林晚云扶着院子门,清清嗓,“宋九尧,小心开车,早点睡觉。”
宋九尧才要上车,听了这话,又收回腿,两道目光透过月色,凉凉扫向她。
林晚云适时认怂,“要是想睡觉,你就偷偷睡,不要叫人看见。”
宋九尧:“别乱说话,二爷爷看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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