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的脑内一片滚烫。
他真没想到,春桃如此胆小的一个人,竟然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这意外冲击的他颅内沸腾,手心蓦然攥紧。
而春桃终于得以吐出一直压在心底的巨石,她恐慌,她害怕,她惊惧,但在这诸多的负面情绪中,她又有一中如释重负的解脱!这让她整个人从骨子里往外的颤抖不止。
这秘密压在她心里实在太久太久了,不敢说不敢提,从前她一个人,不知道能倚靠谁,而现在有了顾辞,她就像看到了曙光。
“少爷,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你,我、我当时也没办法,没人教我该怎么做,我什么都不懂,也不敢跟人说,也不敢给别人,我......”春桃哭着不停地给顾辞磕头:“少爷,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给你们惹祸了,那人、那人是来害我的吗——”
春桃一朝倾诉出来,就像是长久堵塞的大坝一朝决堤,情绪止不住,几乎是在崩溃式的在宣泄,到后面嘴里胡言乱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姜小曲在一旁眼看着春桃在眼前崩溃,这中崩溃旁人的安抚已经是完全不能起作用的了,她手足无措地看向顾辞,担心问他:“怎么办啊?”
顾辞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他摇摇头,叫姜小曲不用管春桃,“让她发泄吧。把情绪都发泄出来就好了。”
春桃只是个普通人,这东西压的她太久,如今能宣泄出来对她是好事。
两人由着春桃把积压许久的负面情绪都宣泄出来,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春桃哭声渐止,人有些脱力地瘫倒,姜小曲忙拿来湿润的棉布帮她擦擦脸,又喂她喝了一杯水。
春桃缓过恍惚劲儿后理智回归,回想自己方才疯子似的行径一阵忐忑,赶紧重新跪好跟顾辞告罪:“少爷奴婢方才失态,请、请少爷责罚!”
“春桃。”顾辞叫她,春桃微微抬起眼睛,看到顾辞俊秀的脸上写着从容和安定。
“冷静些,有我在不用慌。”
这句话仿佛是有魔力,春桃下意识地点头,一瞬间踏实了许多。
“是的少爷,有您在,我、奴婢不慌。不慌!”
此刻顾辞的身上慢慢渗透出一股力量,他看着姜小曲和春桃安排叮嘱,“方才春桃说的话,过了这一刻,你们就全藏在心底,一个字都不要提,该干什么照常干。有我在不会让大家出事。”
随后他单独看向春桃问,“春桃,我需要你把藏起来的册子给我,可以吗?”
春桃立即点头,“可以可以,少爷要我肯定给少爷!”那东西对她来说就如催命符一样让人不安,她巴不得有谁要她赶紧给出去呢,之前是没人做主她自己又没主见不知该怎么办,如今顾辞主动要,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挖出来交给他!
“少爷您现在就要吗,要不我现在就去。”
“不急。”顾辞阻止春桃。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按耐住激动和迫切,在心底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
不能急,一定不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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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后明路从外面回来,顾辞单独把他叫来屋中跟他说有人在监视他们。
明路一惊,但到底是跟顾辞身边久了,惊吓之后立马气愤道:“谁啊?咱要去报官吗?”
“不用,你们听我安排。”
今后几日顾辞把大家都安排好,一切如常按兵不动,姜小曲和明路他不担心,他们两人跟他身边长早已有默契,只要他安排都能办好,春桃心理素质差点,但没关系让她只在院子里待着就是,有他坐镇,春桃只要有人在前头牵着她就能安心表现好。
对面的人一直在监视他们。
而在对方监视他们的时候,顾辞也在反监视对方。
他要彻底确定下来对方要监视的对象是只有他,还是也包括春桃。
这里面所隐含的差距巨大。
先前他不知道春桃的秘密,以为对面是奔他来的。若是只监视他,那他大略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并且还能验证一个事实。
他最近和沈烜走得近,像沈烜这样的人身边是一直有谋士在后把控细节的,从他和沈烜接触开始,他的身份背景肯定就被调查清楚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隐姓埋名,小心把真正的目的牢牢隐藏一丁点不露。
而沈颢作为沈烜祖父,以他对沈烜的喜爱程度,沈烜身边的事或早或晚都会传到节度使沈颢耳中。
他身上唯一会让他们关注起疑的一点就是——他父亲是已故刑部侍郎顾钟庭。
寻查断案有一句铁律:凡有接触,必留痕迹。
但凡他们因为他爹的事对他有任何一点动作,就在间接的证明他们与他爹的死有关系!
不心虚监视他做什么?
这就是他在找的证据!
只要出现一丁点端倪,他就能顺着线一点点摸索下去。
所以当他听到小曲来跟他说感觉对面住的人不对劲时,他激动振奋,如此快速有条不紊的安排行动,因为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突破口!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春桃竟然还藏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春桃手中竟然有一本已故刺史的册子!
虽然他还没有看到实物,但他已经预感到那册子绝对不简单,可能比他用九个月时间发现的所有都要贵重。
如果探子是奔着春桃,或者既奔春桃又奔他而来,那事情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之前对方肯定不知道春桃手中有东西。若不然她不可能离开刺史府一年多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对方连他爹这等朝廷命官都敢下手,春桃一个草民绝活不到现在。
所以在这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春桃手里有东西。可能现在也不知道。
而他把春桃收来做丫鬟后突然出现人盯着他们。
那最坏的可能就是他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暴露,背后的人已经明确确定他前来幽州的目的不纯。
如今对他们监视怕是在暗探他是否藏有什么证据,待发现后统统消灭,连同他们主仆四人的性命一起!
天色湛湛,顾辞攥着手中笔尖稳稳写下一行字帖。
希望不是最坏的那一个。
但如果就是最坏的那一个......
他划下最后一笔,
薄如柳叶的唇冰冷的抿起。
身系他们四人的性命,他不能手软。
“小曲。”
“诶!”
他放下笔,回头看向姜小曲,“数钱。”
“是。”
姜小曲抱出钱匣子,然后在窗口能看到一半的地方开始大大方方地算账数银子。
银子是数给对面探子看的。
因为这几日反监视他们发现,对面那探子是个手脚不太干净的人。
这中人最致命的一个弱点就是贪财。
白花花的银子一下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他们在反其道而行,引对方上钩,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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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探子一路悄悄跟着明路到城中,见他去沈侯府送礼,然后又跟着回去平康镇。
今后的几日他提防着几个心眼,因为对面那日的突然举动让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若是被发现自然是他办事不利,回去禀报肯定少不得一番责罚。虽说这趟差事没什么油水,但探子也不想平白泡汤一趟,万一是他多虑了对面人其实没有发现呢?况且大年根儿底下家家户户正常都拾到院子。
抱着侥幸和谨慎的心态,探子窥视的动作愈发隐秘。
在今后的几天,他见对面把院子彻底收拾了一遍,然后在四周墙沿和房顶几处做下铁钉陷阱来防贼用。
临近年底了小偷多,很多人家都会这样来防贼。
除此之外那主仆四人除了日常吃喝行走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瘫子少爷就是日日看书看书看书,几个仆人就是做事休息,实在没事做的时候那瘫子少爷就给他们发纸写大字。
简直就是一院子书呆子。
探子终于放心了。
他一放心行动也就松散了不少,百无聊赖地盯对门时心里忍不住腹诽自己怪倒霉的在大年根底下摊上这么一个无聊的差事。
真不知道一个瘫子有什么好盯的。
简陋的屋子里,探子一个人坐在高架梯上监视对面。
冷风顺着房檐上的孔洞钻进来,没一会儿就吹得他身上冷飕飕地冒凉气。
因为观察点的位置高挨不找炉子,房顶一圈又透风,探子苦哈哈地透过长筒镜看到对面主仆四个在暖和的屋子里涮锅子吃。
眼看着人家的小厮逮了片手掌心那么厚的肉香喷喷地塞到嘴里,探子呼出一口凉气,对比太强烈导致他心里极其不平衡。
“妈的,天天不是吃就是喝,倒是会享受!”
探子被对面主仆弄得心里不平衡。人家好吃好喝他在这吃冷空气,越看越生气,暗啐一声从梯子上爬下来到炉边烤火。
探子拿来桌上的油纸包放在炉子上烤热乎,打开后是干硬的烧饼,在炉边就着温热的温度喝热水吃烧饼。
然后找出小本子来梳理这几日观察的细节报告。记录的这些每一旬向上报一次。
看到某一条时他一顿,心里开始犯痒痒。
那是他看到对面的一个丫头在数钱算账,具体他没看清,但绝对有不少银子,这从他们的日常花销也能看出来。
“一个瘫子领三个没啥用的下人......”
探子摩擦着纸片,越看越觉得眼热。
这大冬天的他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回头也拿不到多少报酬,要不......
他本就不是什么手脚干净的人,见了大财实在难止心痒。
妈的。
要不干脆去偷点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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