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拂与春暖多年未见,再相见身份已是天壤之别。看着面前娇嫩貌美的春暖,秋拂心中自是后悔,此时两人坐在一处温泉中心的凉亭上,四处空旷无人,只听的见这叮咚滚动的温泉水之声,实在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咱们姐妹四人,如今才发现还是妹妹想的长远。若是当年我听信了妹妹的劝告,想来如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她虽如愿成了二老爷的妾室,只是二老爷看似温和多情,实则再冷情不过了,往往用最温和的表情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纵然后来二老爷与二夫人矛盾加深,可她们这些妾室也未能得偿夙愿,二老爷后来直接搬到外院居住,不再过问内院事宜。
对二老爷而言,她们这些妾室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只是可怜了她的孩子,投生到她身上来,却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她那两个落胎的孩儿,秋拂脸上一片悲苦之色。她其实恨二夫人不护着她,恨二老爷冷情,更恨冬晴使绊子欺辱她。
“当年出卖妹妹的正是冬晴,是她不顾念姐妹之情说你与周侍卫私通,若不然,妹妹哪里会受那等皮肉之苦。”当年春暖离府之前曾被李安馨胁迫,让周海帮着将国公爷的印章盖在柳夫人带来的联名书上。当时春暖的屋子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周海买的衣裳也全部扔在了李安馨面前。
当时春暖以为是夏阳告的密,毕竟夏阳性格张扬,行事大胆。冬晴虽有很多小心思,但她一直与人和善,很少得罪人。
秋拂大概是憋屈久了,她并不管春暖如何想,只一个劲的将自己知道的告知春暖,例如冬晴得势之前如何体贴大度,得势之后又如何张狂势力,又哭诉自己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好的坏的,都如同倒饺子似的,全部说了出来。
秋拂虽说的凄惨,但春暖并不是很同情她。毕竟这是秋拂自己选择的路,当初她一意孤行,如今哪里有后悔的余地。至于冬晴,倒真是诠释出了什么叫做小人得势。当初的她一副淡然寡言的样子,如今竟是样样争先处处争宠了。
“秋拂姐姐莫要伤心,如今你还年轻,有机会再要个孩子就是。再者,我看二夫人如今也想明白了,日后有她护着你们,自然没人再敢欺负你们。至于冬晴,若她仅仅言语态度上跋扈一点还好,若当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怕二夫人第一个不会饶了她。”冬晴的下场如何,春暖都不用细想。李安馨原本就不是个什么好人善茬,当年不过是入了死胡同钻了牛角尖,没想明白事情。如今她既然想通透了,那往后冬晴的账肯定会慢慢清算的。也是冬晴太耐不住性子了,若是能忍些,装个一辈子淡然贤惠,想来还真能得个好下场。不过冬晴这般,就如同穷人乍富,日子稍微顺心些就会放纵自己,哪里还肯隐忍吃苦。
“且等着,不仅仅二夫人要清算冬晴,只怕二老爷也要寻她的麻烦。”秋拂冷笑道。这么些年,她也不是万事不管的,她原只想私底下查探是谁害了她的孩子,倒没想到竟查得不少冬晴的私事。春暖这事儿算一件,当年表小姐杜思雨的事情亦算一桩。
秋拂等着看冬晴的笑话,而冬晴则急的四处拉扯关系。刚才冬晴对李安馨甩了脸色后,出了门就后悔了。她刚刚真不该图一时嘴快,如今倒好,算是完全跟二夫人撕开脸了。若是以前她倒也不在意,只是今个看二夫人的精神状态,仿佛想开看透了。不然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连话都懒的说,更何况这般直白的训斥她。冬晴倒不怕自己会被如何,毕竟她如今也算是个上得了牌面的妾室,更有一儿一女傍身,只要不犯大错,二夫人不敢把她如何。但是她害怕,二夫人会对她的一儿一女下手。她这么些年积极钻营,各种贬低踩压书香,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一双儿女脱颖而出么。若因她今日的一时不忿毁了两个孩子的前程,冬晴真的会后悔死。
冬晴越想越气,实在不明白这春暖怎么就这般好运。不仅仅跟着小姐一道陪嫁到镇国公府,还得了二老爷的喜欢,与府里的侍卫私通不仅没受到惩罚,还顺利出了府摆脱了奴才的身份。若她出府后安安分分当那泥腿子倒还好了,偏她出了府后,日子过的越发幸福。她如今不仅仅诰命加身,还有这么个气派的温泉山庄,现如今来往交好的都是郡王妃之流了,与二夫人李安馨亦能同桌而食,而她只能站在一边伺候她。
这天下的好事都被这人给占尽了,她心中怎能不怨。
这些年,冬晴也有几个丫鬟伺候着,每日里尽听些好话,故而她最擅长的忍功是散了七七八八。今日见春暖日子滋润,又得国公府主子们的赏识,心里难免嫉妒厌恶,一个没忍住倒给自己添了麻烦。
此时,冬晴正拉着大房的妾室聊天,话里话外都是相互帮衬之类的。这位妾室是大老爷尹皓新纳的小妾,听说是扬州那边的小姐,生的貌美如花,满府就没一个比的上她的。这些日子,她很是得脸,有时候大夫人都得退让几分。最重要的是,这位妾室初入镇国公府,她急着拉关系,而冬晴也急着找援助,这不,两人就勾搭上了。
春暖倒是不知冬晴的事情,此时她正一脸头疼的看着死活要回家的瑛瑛。大概是与周海有过长久分离的经历,瑛瑛如今最是不舍离开周海。之前周海不过是出门办个事,瑛瑛都能急的团团转,有几次更是抱着周海的大腿不让他走。连上今日,他们在这温泉山庄就呆满了六日,镇国公府上下前日下了山庄,瑛瑛的玩伴是一个也没了,这不忍了一天,这会儿没忍住还是爆发了。
春暖被瑛瑛闹的头疼,同时她自己也挂念周海,就让山庄的婆子下山给周海送信,准备明日回府。与此同时,春暖又另外派了婆子去接大嫂张氏上来玩耍,这几日山庄里的贵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她们此时来玩也自在安静。再者南门小镇上的房子离温泉山庄也不远,今日就能上山,明天白日里她再带着他们四处走动走动,认识认识路,认识认识人。若周海那边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她明日回去也无碍,毕竟这山庄上一直有人伺候着。若暂时不能回府,瑛瑛也能跟大丫二丫,六月十月一道多处处,增进增进姐妹感情。
瑛瑛知道会有堂姐表姐来玩,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这会儿也不跟春暖撒娇闹脾气了,寻了秋果一道回屋子准备玩具给姐姐们玩。
张氏是赶在晚膳之前到的,婆子上门的时候她正在街上卖摊饼,是大丫带着其他几个孩子寻的她。她想了想,这生意一辈子做不完,还是孩子要紧。这几个孩子都是命苦的,逃荒的路上受了许多苦许多累,如今日子虽好些了,可也一天忙到晚,还不曾出去走过玩过。
张氏给守门的周成祖说了声后,就直接将家里的孩子全部带着上了温泉山庄。
“铁蛋哥哥,大丫姐姐,二丫姐姐,十月姐姐,六月姐姐。”瑛瑛欢喜的抱着自己的小白兔玩偶从院子里头冲了出来。大概是血缘天性,瑛瑛虽与他们才认识几个月,但是感情很好,没见面的时候亦会念叨他们。
铁蛋等人是第一次来温泉山庄,这山庄本是为达官显贵准备的,自然恢弘大气,再加上又是著名的园艺大师布局设计,与普通的宅子有很大区别。铁蛋等人自打上了山,这眼睛就不够看,这会儿纵然有最亲的瑛瑛妹妹陪着,仍是拘束的很。
春暖见了,让秋果秋实好生照顾几个小的,她也不陪同,省的几个孩子玩的不自在。孩子们安排好后,春暖则带着张氏入了内室,一道泡温泉说话。
张氏先是好一通夸赞,而后又说了近日家中的状况。如今铁蛋已经跟着镇上的举人开始识字了,听举人老爷说,铁蛋是个认真能吃苦的孩子,好好学习,日后保不齐能中个秀才。大丫二丫已经学会了怎么做卤菜,过几日就开始卖卤菜。六月十月心情好了不少,只是两孩子好像恨上了小王氏,这些日子没少私底下折腾小王氏,因为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张氏就没插手,只是到底有些头疼,不知如何管教两位外甥女。两孩子遭遇可怜,张氏管的紧了松了都不好。
春暖也觉得六月跟十月微微有些不同了,两姐妹的眼里有太重的戾气,若现在不矫正好,只怕会移了性情。这会儿听张氏这般说,春暖少不得说道,“依我看,嫂子还是按照教大丫二丫那般教导六月,十月为好。女孩子长大了,不能太软了,可是所有的精明厉害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嫂子也莫要着急,过些日子我寻个教养妈妈,好教教家中女娃为人处世。”
张氏听了自然欢喜,少不得感谢道,“实在是劳烦二弟妹了。”
一大家子在温泉山庄还未快活多久,就见一个婆子从外急急走来道,“夫人,老爷那边传话,老太爷被刺身亡,让您们速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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