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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不行, 他要出去,就算只是出去走走,当务之急, 还是得弄来衣服。
他看到叶姑娘在旁边帮宫人擦桌椅,心生一计, 故意将叶姑娘帮他挽好的袖子裤脚蹭下来, 拖着身上过长的衣服慢吞吞地走到叶姑娘身侧。
叶姑娘见他走过来, 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弯腰问道:“小公子有什么要奴婢做的吗?”
尹璁无辜地抬起袖子, 可怜兮兮地对叶姑娘说:“叶姐姐,我袖子掉下来了, 你能帮我挽起来吗?”
他这样像极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 可怜又可爱的,叶姑娘不禁莞尔, 细心地帮他把袖子挽上去。
尹璁见她完全没有提起给他找合身衣服的事情, 也猜出让他穿乾德帝衣服的是乾德帝了。如果是乾德帝的意思,那叶姑娘确实不能自作主张帮他找别的衣服穿。
他也不为难叶姑娘, 而是第几次去找叶姑娘挽袖子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叶姐姐, 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件合身的衣服穿呀?这件衣服太大了, 玩东西的时候袖子总是掉下来, 还老是麻烦你帮我挽起来,都耽误到你做事啦。”
叶姑娘果然被他这话体贴到了,笑着说:“陛下寝宫里没有合适小公子的衣服呢, 小公子先将就一下,要是袖子掉下来了,再来找奴婢就好了。”
尹璁见她只字不提给他找衣服穿的事, 就知道从她这里入手是行不通的了,他只好装出苦恼的样子来,扯着自己的袖子说:“那多麻烦叶姐姐啊。”
叶姑娘笑道:“不碍事的,奴婢就是专门伺候小公子的呀。”
尹璁便悻悻然地回去玩他的东西了。
他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玩具,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弄到衣服穿,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地想到了苦肉计,便又有了别的法子。
尹璁假装在玩乾德帝给他那颗琉璃珠,这颗价值连城琉璃珠被他当成了蹴鞠球来玩,在正殿的地面上滚来滚去。要是被外人看到了,指不定会心疼到心都在泣血,可承光殿的宫人都习以为常。
陛下这段时间给小公子玩的东西多了去了,琉璃球只是其中一件宝物。小公子天真烂漫的,一点都不清楚他玩的这些东西拿出去可以换多少金银,对宝贝没有一点概念,把宝物当球踢是正常的。陛下也没说他什么,只要他玩得开心就行。
他一个用力,琉璃球滚到了很远的地方,他没等宫人去帮他捡,就从地毯上爬了起来,走的时候又故意踩了一下过长的裤脚,果然打了个趔趄。身体倒下的时候他特意撞向了旁边的桌椅,宫人们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咚——”,看过去后吓得魂都飞了。
只见原本好好坐在地上玩东西的小公子不知怎么的摔到在桌椅旁边,还磕到了脑袋,正蹲在地上捂着被撞到的地方,痛得眼泪汪汪的。
看到这一幕的小宫女直接吓懵了,尖叫了起来:“啊!!”
叶姑娘被她的尖叫声引来,责怪道:“皇帝寝宫,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宫女人都傻了,只知道颤颤巍巍地指着不远处捂着脑袋的小公子,结结巴巴地说:“小公子、小公子他!”
叶姑娘听她说话听得吃力,干脆自己看过去,紧接着自己也失声叫了起来,一边喊人一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将小公子扶起来,连声问道:“小公子,您没事吧?撞到哪里了,让奴婢看看,痛不痛?”
关心完尹璁,她又转向刚才在正殿里干活的宫人,大声叱骂道:“你们这么多人,就不知道看着点小公子吗,怎么好端端地让小公子摔成这样?要是被陛下知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宫人们也不知道小公子好好地玩着东西,怎么会一下子摔成这样。这会听叶姑娘质问他们,他们也感到了后怕,急急忙忙地跪了一地,跟尹璁求饶道:“小公子恕罪啊!”
尹璁乖乖地被她扶起来,捂着脑袋安慰叶姑娘和宫人们说:“我没事,只是磕了一下,你们不用担心。”
叶姑娘又急又怕,眼眶都红了,一来是心疼尹璁,二来她也真的怕乾德帝责罚他们。乾德帝平时虽然挺宽待他们,但他们也都知道那只是没有触及乾德帝的底线。而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尹璁会不会成为乾德帝底线,要是乾德帝生气起来,说不定真的会将他们乱棍打死。在宫里,他们这些奴才就像蝼蚁一样,死不足惜,但他们也只有一条命啊!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小公子,让奴婢看看您撞到哪里了。”
尹璁见他这样做把一宫殿的人吓成这样,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有些草率和过分了,他也有些害怕一会乾德帝回来会不会怪罪这些无辜的宫人,原本只是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会竟是被宫人们的反应急得要哭出来了。
叶姑娘见他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更是焦急了,她顾不得主仆有别,就掰开尹璁捂着脑袋的手,一点一点地在他头上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幸好只是起了个包,没有流血。叶姑娘松了一大口气,但也后怕得跌坐在地,他们这些奴才死罪可免,但是活罪可能就没那么容易逃过去了。
不过挨一顿打总比没了命强,这事也确实是他们失职。明知道小公子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袖子裤脚难免妨碍小公子行动,居然还掉以轻心地让小公子一个人玩耍,小公子摔倒了不是他们的错,难道还是乾德帝的错吗?当今世上,谁敢说乾德帝一个错字?
叶姑娘终究是承光殿的大宫女,宫人们的主心骨,她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你们派几个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再派一个人去御书房,请陛下回来,主动认罪。”
宫人们虽然害怕面对乾德帝,但这种情况下,也确实只有主动请罪,才能争取从轻发落了。
见宫人们分头行动了,叶姑娘才让人拧了热毛巾上来,轻轻地给尹璁敷伤口。
尹璁只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庶子罢了,被他们的架势吓得不轻,害怕乾德帝真的因此发怒,惩罚宫人,后悔得眼泪水都流下来了。
明明挨痛的人是他,他却反过来关心叶姑娘他们的安危,急得语气都染上了哭腔,追问道:“叶姐姐,陛下会不会怪罪你们,你们不会有事吧?都怪我,我不应该为了能够穿合身的衣服出去玩而故意摔跤的,对不起叶姐姐,我真的错了。”
他一着急,连自己是故意摔跤的事都主动交代出来了,叶姑娘听了都忍不住破涕为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点了点他的鼻子,无奈道:“小公子啊,您要是真的想穿衣服,可以直接跟陛下说的。陛下那么宠爱您,只要您说,都会答应您的,何必拿自己的安危来开玩笑呢。陛下惩罚我们事小,您要是真的摔了个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
尹璁蔫蔫地认错道:“对不起,叶姐姐,璁儿知道错了,璁儿一会会主动跟陛下承认错误,不会让陛下惩罚你们的。”
叶姑娘却虚虚捂住他的嘴,提点他说:“可千万别,小公子,陛下最讨厌别人玩心机,您还是什么都别说,让奴婢们来说就好。陛下仁慈,不会怎么我们的,最多就挨一顿板子的事而已,您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们这些奴才,而断送自己的宠爱啊!”
尹璁闻言马上闭了嘴,倒不是真的怕失去乾德帝的宠爱,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复仇大业,他能让尹家家破人亡的办法,只能靠乾德帝了。如果他在乾德帝这里交代了,那他的计划就会前功尽弃,他不能这样!
可是他又很担心叶姑娘他们,明明不关叶姑娘他们的事,他该怎么办?是选择隐瞒,继续自己的复仇计划,还是主动坦白,保住承光殿这么多人?
如果娘亲知道他这么坏,为了报仇连累这么多人,会不会生他的气?尹璁陷入了纠结,紧张地抠着自己的手心肉。
乾德帝正在御书房批奏折,承光殿的小太监突然冒冒失失地跑进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禀告道:“陛下,小公子在承光殿里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乾德帝用力合上手里的奏折,重重拍到案上,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厉声质问道:“怎么回事?!殿里头那么多人都是摆设吗,能让一个安安分分的孩子摔倒?”
荣华心里也是一惊,又被乾德帝的暴喝吓了一跳,心惊胆战地跪了下来,连声安抚道:“陛下息怒啊陛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宫里看看小公子要不要紧,再来跟这些奴才算账哇!”
乾德帝哼了一声,绕过他往殿门走去,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话:“摆驾回承光殿!”
荣华给了跪着的小太监一个眼色,火急火燎地跟上了乾德帝。
承光殿里,叶姑娘一边安抚着担心受怕的尹璁,一边给他敷伤口,尹璁还在权衡报仇和坦白这两件事,双眼无神地看着某一个地方。
“皇上驾到——”外面响起了皇帝仪仗的通报声,尹璁这才回过神来,慌张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把叶姑娘推到一边去。
叶姑娘稳住身体,连忙喊道:“小公子!”
这时乾德帝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脸上的怒意十分明显,本就冷峻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怕了,让人不寒而颤,愣是吓得尹璁停下了脚步。
入冬之前,司苑局的宫人将地里种的番薯芋头挖走放回仓库储存,不过还剩了些歪瓜裂枣,吸引了不少附近觅食的小动物。
菜园跟外界有一墙之隔,因不是什么重地,围墙也没砌得很高,想要翻进来偷东西吃还是很简单的。
今日天看起来阴沉沉的,司苑局的人早早就过来,趁还没天黑之前将最后的菜收回去存着,等他们用箩筐将菜地里成熟的菜都装完运走,宫墙上才探头探脑地出现一个少年模样的人。
尹璁在墙外等了很久了,他是来找东西吃的,刚才菜园子里有人在,他当然不能大大咧咧地现身。等宫人都走了,他才轻轻巧巧地从墙外翻进来,落地后拍了拍手里的灰土,又警惕地观察了周围,没人了才偷偷摸摸地走到菜地上。
他对这里熟悉得很,即使菜都已经被收走了,他还是能记得哪块地曾经种了什么。他走到被挖的坑坑洼洼的那块地上,撩开衣摆,从后腰拿出一把种花用的小铲,蹲到地上挖了起来。
这里之前种的是芋头,司苑局的宫人将大头的挖走了,埋在更深处的芋子却还留在土里。宫里的人大抵是看不上这些拇指头大小的玩意儿的,这倒是便宜了尹璁。
尹璁拿着小铲一边刨土,一边还要注意有没有巡逻的侍卫经过,他挖芋子的动作很熟练,不一会儿,就刨出了十来个大小不一的芋子。
怕多了不方便带走,尹璁这才作罢,他将芋子放进小小太监用旧衣服给他缝的布兜里,按着原路返回。
他倒不是宫外混进来的偷吃的小贼,而是住在宫里,勉强可以算是个主子的人物,只是混得有点惨,经常吃不饱,才需要自己到菜园子这里找东西果腹。
尹璁住在长宁宫那边的一个院子里,长宁宫在皇宫西北侧,菜园子在皇宫东南侧,从菜园子回长宁宫几乎要横跨整个皇宫,可以说是路途遥远,困难重重。
不过这对尹璁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早年有幸被个修道之人传授武功,打斗方面虽然有所欠缺,但轻功学得还是很好的,所以他才能避开宫里的巡逻队,从长宁宫大老远摸到菜园子,没有一次被人发现。
今天天气是不怎么好,天黑得很快,可能是要入冬了的原因,尹璁怀里抱着一兜芋子,天黑之前他得赶回他的院子里,于是他就抄了近道,走了以往很少走的对角路线。
以前尹璁为了不被人发现,都是绕着走远路,从东门到北门再到西门,要花上不少时间,只有夏末荷花谢了的时候,他才偶尔走近道,只为了去御花园摘几个莲蓬解馋。
不过御花园的荷花早就谢了,尹璁也有一段时日没走这条路,为此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警惕。御花园是皇帝每天的必经之路,为了确保皇帝安全,这一带巡逻的侍卫更多,尹璁可不想被侍卫的刀捅成筛子,他还想好好活着。
好在天已经蒙蒙黑了,御花园里的灯还没来得及点上,尹璁仗着自己炉火纯青的轻功飞过御花园,跳到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柳树歇脚的时候,跟一只入夜后便盲了眼乱飞的喜鹊撞了个满怀。
尹璁因为长期吃不饱,身子单薄,愣是被迎面而来的喜鹊撞得身形晃了一下,差点摔下树。他捂住被撞痛的胸口,手一抓,提着喜鹊的两翼将它拎起来。好家伙,知道的这是喜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鸡,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呢。这只喜鹊也忒肥了点,想来是经常在宫中走动,受各个主子喜爱,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食物,才养得这么肥。尹璁将喜鹊抓在手里,这喜鹊也不知道是真的看不到东西还是怎么的,就静静地趴在他的手心上。
“怪沉的,要是用来烤,一定很好吃吧。”尹璁不禁有些馋,他可是很久没吃过肉了呢。
他光顾着看手里的喜鹊了,连远处来了一行人都没及时发现,等他发现池子对岸的灯笼仪仗,才注意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
大半夜会经过这条道的绝对不是什么来御花园赏花的宫妃女流,而且看这隆重的仗势,只有皇帝皇后才会有。不过他听隔壁院子的胡美人说,皇后在观里静养为国祈福,现在并不在宫里,那这一队人只能是皇帝的仪仗。
尹璁进宫这么久,从未正面跟当今天子乾德帝有过接触,即使他是尹家送进来争宠的棋子,但因为尹昭仪死对头沐贵妃的阻挠,他刚进宫就被分配去了冷宫,更别说见圣颜了。
而他自己也不想见到乾德帝,他觉得自己待在无人问津的小院挺好的,虽然经常吃不饱穿不暖,但不用提着脑袋去伺候年龄当他爹都绰绰有余的老皇帝。他听进宫有些年份的宫女姐姐说过,本朝惯例是进宫多少年还未得圣宠的官家子女,二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去内务府领一笔钱出宫婚嫁。既然他被沐贵妃打压,那他就干脆不去乾德帝面前凑热闹,等年限一到,他就可以出宫,到时候被问起来,他也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都见不到皇帝,他爹也奈何不了他。
所以他能躲着不见乾德帝就躲着不见,万一乾德帝见他可爱,要宠幸他怎么办?
尹璁对自己的长相迷之自信,毕竟连美人姐姐都说他好看,要是不近女色的乾德帝真是个断袖,还看上他了,他这辈子岂不是出宫无望?
眼看着皇帝的仪仗离他这里越来越近,这个时候要走已经来不及了,尹璁只好将自己的身影藏在树干后面。好在他长得瘦,也好在这棵柳树够粗,如果不仔细看,应该是看不出来他躲在树后的。
他一手抱着装芋子的兜袋,一手搂着个肥喜鹊,那喜鹊可能是被宫里人喂得太好,被尹璁抱着居然也不怕,就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小心翼翼的尹璁。
尹璁屏息凝神,就怕自己一不注意在乾德帝面前露出马脚,这夜黑风高的,万一自己被当成行刺皇帝的刺客,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帝要回寝殿,这是必经之路,皇帝的软轿经过树下时,尹璁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喜鹊。
喜鹊大概是被他抱得痛了,轻轻地叫唤了一声,这声音其实微不可闻,但四周实在太过安静了,天又黑,一点动静都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加上尹璁心里有鬼,听到喜鹊叫,吓得他差点落荒而逃。
“谁在前面!”
突然,走在皇帝仪仗最前面的几个御前带刀侍卫喝道,尹璁甚至还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他后背的汗毛都被吓得竖起来了。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行迹,要不要马上离开这里之时,只听底下传来一道柔弱娇媚的女声:“臣妾参见陛下。”
尹璁闻声偷偷从树干后面探出个脑袋,只见一绯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皇帝的仪仗前,正对着皇帝的软轿盈盈一拜。
原来侍卫们发现的不是他啊……尹璁呼了一口气,又躲了回去。
这时,尹璁又听到一道不男不女的尖细嗓音问道:“前边是哪个宫的妃子,为何入夜还徘徊在御花园,冲撞了圣驾,该当何罪。”
女子柔柔道:“回陛下,臣妾是永泰殿杨充容,因在御花园赏菊太过入迷,误了时间,又忘了回去的路,才惊扰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杨充容说完,便跪倒在皇帝的仪仗前,大有皇帝不发话,就不起的架势。
那么多人在树下,尹璁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只能被迫看一场好戏。
只见御前公公毕恭毕敬地撩开皇帝软轿的帘子,从轿子里探出半个明黄色身影,夜色中尹璁看不清乾德帝长什么样,只觉得乾德帝高大异常,给人一股压迫感。
他想起来胡美人跟他说,乾德帝身上有着真龙之血,生母又是北方游牧族的女儿,身高足足有九尺,威猛高大。当时他还以为胡美人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一看,才知她所说是真的。
乾德帝不怒自威地审视着面前跪着的娇美女子,半晌才对御前太监说:“既然杨充容忘了回去的路,那朕就让人送你多走几回,好认认路罢。”
杨充容当然不是真的因为赏菊而忘记了回去的路,这都快入冬了,御花园的菊花早就谢得差不多,杨充容何来的菊花可赏?她特意挑这个时间碰瓷乾德帝的仪仗,不过是想以美色诱惑乾德帝,让乾德帝顺便去她寝宫宠幸她。然而乾德帝真就盐油不进,非但没有将她带回寝宫,还让侍卫“护送”她,在御花园和永泰殿之间来回认路。
尹璁心想乾德帝真如胡美人所说那般不会怜香惜玉,杨充容这么娇滴滴的,要是真的走上一晚,估计明天脚就肿了,得在她的寝殿里养上些时日才能出来晃悠了。
他想得出神了,怀里揣的芋子滑落几个,咕噜噜地掉到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自然也引起了树下乾德帝一行人的注意。尹璁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在乾德帝仪仗的灯火照向他之前,急中生智地将怀里傻乎乎的喜鹊往外一丢,就落荒而逃了。
乾德帝身边的护卫和宫人听闻这么大的动静,连忙挡在乾德帝面前大喊护驾,结果只见一只笨重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下来,还舞起了一地落叶,傻不溜秋地看着面前严阵以待众人。
御前公公荣华看到这只鸟儿,不可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迟疑道:“就是这一只喜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乾德帝从动静消失的夜色中淡淡地收回视线,不喜不怒地说:“不过一只喜鹊,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荣华跟一众侍卫宫人连忙跪下求饶:“陛下恕罪啊。”
乾德帝坐回了轿子里,沉声道:“回宫去罢。”
荣华连忙起身为乾德帝放下帘子,喊道:“起轿——”
乾德帝靠在轿子里的软垫上,想起刚才在树上匆匆瞥到一眼的少年,眸子不动声色地暗了暗。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树上藏了个人了,只是那人一直小心翼翼的,也没有杀意,甚至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一下,像极了躲避天敌的小动物,就没有说出来而已。没想到那个少年倒是自乱阵脚,不管不顾地落荒而逃。
想到少年在夜色中仓皇失措的脸,乾德帝坐在轿子里低声道:“去查一下那个少年。”
乾德帝话音刚落,刚才经过的地方就闪过一道身影,紧接着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尹璁在梦里也十分抗拒喝药,乾德帝灌进去的药有一半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但好歹喝下去了一半,不过两人的衣服和下面坐着的床榻也沾了不少药汁。
宫人们见乾德帝喂完药,连忙上来收拾残局,乾德帝把药碗放回宫女端着的托盘里,见宫人要换被子,就干脆把怀里的少年抱起来,好让宫人们忙活。
荣华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从刚才乾德帝给少年灌药开始,再到这会乾德帝抱着少年站在榻边等宫人换被子。他想起刚才大宫女跟他说的话,心里一阵后怕,陛下果然十分重视这个少年,幸好他去叫陛下过来了,不然这少年真烧出个好歹,他估计就凉凉了。
不过乾德帝就这样抱着个半大孩子也不是办法,荣华怕他累着了,连忙上前说:“陛下,要不让奴才来扶着公子,您先去换身衣服歇息吧,天快要亮了,一会还要上朝呢。”
乾德帝抱着尹璁,像是不觉得累一样,也没把尹璁交给他人。尹璁比他小得多了,抱起来也没有什么重量,乾德帝单臂都能将人抱得稳稳的,而尹璁缩在乾德帝怀里,小小的一个,就跟抱只猫没什么区别。
少年因为发烧而显得炙热的气息从乾德帝脖子拂过,热热的痒痒的,如果荣华再靠近乾德帝一点,就会看到尹璁靠着乾德帝的那一块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然而给荣华十个熊心豹子胆,他都不敢盯着乾德帝看,就没有发现这一点。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