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卫书华虽然还是每天怨声载道，但不再压抑，边发牢骚边做题是常态，心情好时就向许笙描述自己每天多么多么辛苦，做题费脑筋，千方百计地缠着她要求一顿大餐。
度日如年的日子走过之后再回头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过。
中考的前一天晚上，卫书华屏住呼吸，等待许笙给他批阅刚刚做完的七科五张试卷。
许笙：“语文96。”
语文是最简单的一门，一百二满分，七十分及格。背了那么多诗文，又身为中国人，这个成绩在意料之中。
卫书华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理化合卷才是他最担心的。
许笙的红笔在试卷上游动，“数学，85。”
“英语94。”
“理化合卷……70。”
这个七十真是姗姗来迟。但实际上许笙更本就没有停顿好吗。
差两分才及格，不过也还算正常发挥，直到此时，他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
“政史合卷75。”
只有一门没及格而且才差两分，虽然上不了重点，但普通高中绰绰有余。许笙放下笔，抬头就见卫书华已经笑开了。
“抛开体育与综合素质，文化课总分400，恭喜你准高中生。”
男孩此时只顾的上兴奋，闻言便挠头傻笑。
被他感染，许笙嘴角也翘起来，她起身将试卷放进脚边的纸箱里，“好了，早点睡，明天加油。”
……
卫书华考试的地点在另一个区的高中，由带队老师统一安排组织学生考试与住宿问题。
中考三天，许笙闲来无事让许萧给她全程直播卫书华的考试情况。
在他最后一科落笔的瞬间，她算出了总成绩，426。
卫书华刚出考场，在二楼就看到他姐的车，一路飞奔下去。
“姐。”他坐进副驾驶，笑得合不拢嘴。
许笙明知故问：“稳妥？”
“稳妥。”
少年闭眼仰头靠着椅背，咧着嘴显露出浅浅的梨窝，深呼一口气然后又吐出，终于抑制不住地笑声从胸腔里漫出来。
许笙：“傻了吧唧的。”
被啪的拍了下，卫书华还是觉得开心。但他收敛住声音，偏头看向许笙，他姐。
阳光映照他脸上的微笑，是恰到好处的37度暖。
“姐。”
“嗯？”许笙正打着方向盘。
“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被放弃是什么时候呢？九岁之前，他是爸妈最宠溺的宝贝，所以他任性，他调皮捣蛋，他每天上窜下跳无忧无虑……
他欢欢喜喜地迎接弟弟出生，想的是以后有人和他一起玩。
然而他从妈口中听到越来越多的话却是‘别学你哥……
给他报的补习班全部被退掉，理由是‘反正你也学不好。’
“爸妈肯定想不到我能考上高中。”
许笙看他一眼，微笑道：“爸妈也想不到你可以为一件事那么努力。”
车停在市区，卫书华疑惑，“不回家吗？”
“先打一局荣耀庆祝一下怎么样？”
不远处是一个网咖，许笙翘着嘴角。
……
酣畅淋漓地玩了一下午，许笙将意犹未尽的少年带回家。
进门的第一件事，卫书华先跑回自己房间，把桌子上的资料，做过的习题，全部装进纸箱里，然后小心地封存。
“这可是以后要拿出来吹牛逼的。”
满满的一箱，承载了他三个月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把箱子放进衣柜。转过头期待的看向许笙。
“姐，那我以后可以打竞技了吗？”
“当然。”
许笙看着面前灿烂的眉眼，摸了摸他松软的头发：“记住，下一次如果还没有全力以赴，千万不要说自己已经努力了。”
轻飘飘的话像羽毛，没什么份量，但却一直牢牢盘踞在卫书华心头，此时还没什么感觉，待到他十多年后再说出同样的话，回忆起那‘噩梦’似的三个月，才不禁莞尔一笑。
后来的几年里，许笙的服设大奖拿了一个又一个，卫书华终于在十九岁这一年带着自己的战队摘下最高荣耀桂冠。
他兴高采烈地捧回奖杯，把它放在许笙季风赛冠军奖的旁边。
六十岁时，许笙选择脱离位面，服设传奇卫聆秋就此长眠，骤然听闻这个消息的人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因为卫聆秋是个天才也是个奇葩，有她在的服设大赛别人从来拿不到冠军，而这个万人追捧趋之若鹜的设计师她从来不接单。
据说是因为比赛的奖金足够丰盛。“……”
这就造成了她的每一个参赛作品必然拍出天价，然后导致她不差钱更加任性打死不接单，然后又导致她的参赛作品涨价。
循环往复，不清醒的人当她是女神，清醒的人心中只有一句‘真特么会做生意。’
反正说到底大家最后还是去参加了葬礼，一个个都泪眼朦胧。
唐果和宋南桥已经白发苍苍，打扮矜贵的老太太嫌弃的看了看老头一眼，切了一声。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宋南桥：“为什么？”
老太太微抬着下巴，仿佛与有荣焉，“她优雅，自信，活的恣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懦弱，自以为是，优柔寡断，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
夜深人静时，卫书华一个人哭的稀里哗啦。
许笙从许萧的光屏里笑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
“好了，咱们来迎接新世界。”
这次来的是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刚一出现先是愣了愣，随即哂笑。
许笙早已把可以提出心愿这一条写进虚空规则里，男人这表情看起来却是有些失望。
陆元峥上前作了一揖，随后看向对面好似画中人的女子，笑道：“我这愿望女仙恐怕无法实现，便消散罢。”
既然已经过完一世，又何必回去重蹈覆辙，即便留有遗憾，但能见到此时这一幕，也算幸事一桩，与其回去将一切全然忘记，倒不去就此死去。
陆元峥说完就等着许笙动手，此时睁着眼睛看自己，要见证灵魂是怎么个消散法，坦然的很。
而且还难得是个古代人。
“也不是不可以。”许笙这个时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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