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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一接到太宰治的电话,就立马订了机票,往对方提供的地址赶去。
“混蛋青花鱼!丢下首领的工作一个人跑去偷懒,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匆匆忙忙把我叫来这里最好有事,不然我……”中原中也一到酒店就开始大骂,又在看清太宰治表情的一瞬忽然消音。
自从那回在河边捡起那个黑发的织田作后,中原中也已经很久没在对方身上,见过如此“首领太宰治”的状态了。
“你怎么了?你不是在和织田作旅游吗?怎么这副……”鬼样子?
“没有织田作了,”红围巾黑风衣的太宰治冷漠而平淡,他不作解释,指挥道,“把里面的人带回港口Mafia。”
中原中也推开门,男人倒在地板上,黑色长发凌乱铺散,倾倒的玻璃杯在地面上滚动,水流了一地。
黑色的袋子罩住了他的头。
中原中也一眼认出,这正是那位被门外的太宰治,从河里救起的黑发织田作。
——还活着。
对方显然是毫无防备接过了哪个人递过来的水,结果掉了坑。
至于这个“哪个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你药晕了他?”
压了压帽子,赭发的男子皱眉:“混蛋青花鱼,你又在玩什么恶作剧,把人搞成了这副样子?”
说毕,他又“啧”一声:“你也就仗着织田作醒来后不会对你发脾气胡作非为,真不知道他怎么居然受得了你……”当年和太宰治还是搭档的时候,中原中也就已经受够了混蛋青花鱼这个自杀爱好狂魔了!
说着他就要上前,把太宰治盖在对方脸上的袋子取下来。
“停下你的手,中原中也,”红围巾的首领在他背后发话,“把人带回港口Mafia,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这个命令,干部。”
命、令。
中原中也动作停下,无法再忽略空气中的异常。
“还有,”他听到首领森冷的声音,寒到中原中也脊骨发冷,“不要再叫他织田作。”
“……”
“那么,要把这个人送到你在港口Mafia的办公室吗,首领?”
“不,送到刑讯室,我要亲自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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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下的迷药剂量很足,足到再多上半克,就可以直接把人送进太平间。
这样多的剂量,足够让人一路昏到港口Mafia。中原中也只是太宰治下的一个保险,万一人半途醒来,至少还有一个防止人逃跑的战力。
港口Mafia。
自从那天把黑发的织田作送进港口Mafia的刑讯室,太宰治就一直待在刑讯室里,不让任何人进去,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
消息锁得很死,港口Mafia除了中原中也,只有几大干部知道首领似乎在刑讯室里审讯某个身份不明的人,港口Mafia绝大部分成员及武装侦探社方面,甚至不知道港口Mafia首领已经回到横滨的消息,以为人还在世界的哪里旅游。
“尾崎干部,首领请您过去。”
刑讯部分为两个部分,靠内侧的部分专门用来刑讯犯人,阴腐潮湿血迹斑斑;靠外侧的部分则是一个设备齐全的休息室,供负责刑讯的人员中场休息——其实是当年太宰治还在森鸥外手下做刑讯工作的时候,专门要求森鸥外建的。
港口Mafia现任首领太宰治当年是刑讯出身,常和尾崎红叶合作,这是□□有点资历的老人都知道的事情。
尾崎红叶至今记得,当初年仅十五六岁的秀美少年,对着犯人轻言笑语,将人命玩弄于掌心,鸢色的眼眸中映着血花,最难啃的硬骨头在他手下也撑不过半个晚上。就是港口Mafia的内部成员,都对这个负责刑讯的少年恐惧大于敬畏。
那是连浸淫□□十余年的尾崎红叶,也要为之忌惮的残酷与冷漠。
——是什么人,能让首领连着审讯快半个月都得不到结果?
尾崎红叶这样想着,敲响了刑讯部外侧休息室的门。
“进。”
休息室和刑讯室之间有个窗口,尾崎红叶一进门,就闻到从窗口的另一侧飘进来的浓重血腥味,蓝得幽邃的耳钉躺在太宰治手边,血渍已经凝固,像是被人粗暴地从耳朵上扯下来的。
她转头,黑发男人背对着,双脚离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铁丝绳将他双手绑缚,吊了起来。
锋利的铁丝绳嵌入男人洁白的手腕,殷红的血顺着手臂淌下。他垂着头,黑色浸了血的长发萎蔫着,凝结成黑中带红,一片一片散乱排铺。
再往下便是脊背。
——好直的背。
尾崎红叶下意识赞叹。
不是呆板的、死命强撑的棍直,而是富有生机的、肆意而美丽的伸展。
擅长刑讯的人比医生更了解人体的架构,她看过的审讯过的身躯不知凡几,没有哪一个比眼前这个,身躯更美。
不仅是躯壳,更是活在躯壳下的那一抹意志。
骨架优美,肌肉匀亭,处于最狼狈无望的境地,脊背却直得像山,沉稳从容得如坐于案首,静阅书册。
这样一个人……尾崎红叶忽然想见见他的脸。
机械运作的声音响起,小窗口被关上。
“尾崎干部,”一直隐在阴影里首领说话了,“你来看看这几天审讯的录像,然后告诉我,要怎么才能从他嘴里……挖出织田作被藏到了哪里。”
“是,首领。”尾崎红叶开始翻阅录像。
太宰治出门,进了对面的刑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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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缓慢的脚步声。
视野内进入一双鞋。
“我就是织田作,”男人双手被吊,抬起头来,看着来人鸢色的双眸,“从头至尾都是我。”
他唇色苍白,虚弱而耐心地:“我没有替换谁,从头至尾都是我。”
他没有喊哒宰。
半个月前醒来,发现自己被刑具包围时,男人试探性问了句“哒宰”,结果得到一句禁令和随之而来的深刻“惩罚”,他便不再这么叫了。
太宰治站在他身前,没有搭他的话。
“你很不错,”太宰治道,“经过这半个月的实践,我已经知道刑讯对你没什么用,但是我有耐心,就算伤口能无限愈合,你的意志又能撑多久?”
太宰治这样说着,心里却怀疑这人哪怕全身残废到自愈能力都失效,意志也还能撑下去。经过这近半个月的刑讯,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一点。
棘手。
太宰治继续:“我有耐心等到你交代织田作去向的那一天。”
“……可我就是织田作,”男人道,“就算屈打成招,我编一个地址告诉你,你又要我怎样给你生造一个‘织田作’出来?”
“看来是被催眠了,”太宰治道,“没有人能在我的刑讯下支撑到现在,我不知道派你到我身边做任务的人是怎么培养你的,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催眠了你。在发现我身边多了一个名为‘织田作’的弱点后,他们就开始布局。先给了你织田作的脸孔和身份,又给了你织田作的认知,然后在某一天,把织田作换成你……”
“可是,告诉我‘我是织田作’的人,正是你。”
“那被你们换掉的织田作……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会遭受怎样的对待?”太宰治闭了闭眼,又睁开,冷笑道,“织田作身上受的罪,就先在你身上讨回一部分好了。”
“……我就是织田作。”被吊着的男人重复。
左耳上耳钉被撤下时的伤口早已愈合,连带着之前打下的耳洞也一并闭合,余下粘着血渍的光滑耳垂。
——礼物,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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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织田作。”
太宰治又听到他说。
“不要再说这句话,你没有资格提这个名字。”
“……”
“这么多天以来,你还是第一次和我说话。”黑发男人身上的伤很重,又在身躯自带的极佳自愈力下愈合,没人看得出在这近半个月内,他到底经受过什么。
他深深看着眼前红围巾黑风衣的青年,诚恳得仿佛掏出心给他审视:“我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你,你告诉我是平行世界的织田作,你没有理由骗我,那我以后就是你一个叫做‘织田作’的朋友。”
“在酒店里,我的脸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织田作之助’的脸,我失去了‘织田作之助平行世界同位体’的身份,但我还是我,仍旧是之前从水里被你救起的、与你相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人……但在你这里,我是否失去了脸,便连认识你的资格,都一并失去?”
男人叹息,语速缓慢、沉着,是最纯然的发问:“太宰,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向你证明,我就是‘我’?”
刑讯室内,一时之间呼吸可闻。
他低低地:“我到底怎样才能向你证明,我没有替换我自己?”
“你认不出我呀。”
“我就在你面前,你却问我……我在哪里。”
他闭上眼睛。
笔直的脊背,微不可察地,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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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直起来。
“还是说,太宰治,你只是害怕承认,我不是织田作之助?”
鸢眸青年愣住。
男人锐利地微笑,发出这多日来第一次反攻。
囚徒,审讯起狱卒。:,,.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