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
翠子：“白饮,为什么想要扩大妖神的声名？”
“因为想要我的名字传遍天下，等审武听到，能马上找到我。”
“……与其说是我在找他,不如说我是在等他来找我,”白饮道，“我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去往别的世界一点点搜罗他的踪迹,只要坚持，总有一天我能和他重逢。”
——因为这世界上，唯有我与他，永远不会放弃彼此。
“如果运气足够好,甚至用不上一千年，或许一天,或许十年，或许百年。”
“但我不能离开这里。他知道我一定会在这里停留，如果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好去了别的世界找他,或者我们都处于同一时空,却因为不确定对方的位置而相互错过……我不敢赌我的运气,我的运气一向不好，一千年已经很久了，万一要用上更久、更久……那么久都见不到他，我会很难过的。所以我宁愿一直守在这里，用最稳妥的一千年的等待，换取将来的重逢。”
他身上幽深幽深的寂寞，惊颤了翠子的心。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白饮,”翠子颔首，“你想要找的审武，是个人类吗？”
“是的，所以妖怪们知道我的名字还不够，还要让所有人类都知道……都知道我在找他。”
“我来帮你吧，白饮？”
——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总算也能为你做些什么。
808
翠子找到了晴明。
待到日落西山，晴明带着被御封为“平安京大巫女”名号的翠子回来了。
从现在开始，翠子便可以这个名号，为她所侍奉的妖神建造神社。
——她要让妖神之名在人类中间，成为世代相传的神话。
“等第一座妖神的神社落成，再告诉白饮这个好消息吧，”翠子含笑，“我怕他害羞。”
“竟然真的得到了天皇的同意？”叶王惊异，“这也太容易了吧？”
“还记得白饮殿曾是天皇的座上宾么，叶王？”
“可那也不……”叶王转口，“难道天皇早就知道白饮的身份？”
“或者说，正因为天皇知道白饮殿的身份，才对他如此礼遇，”晴明道，“要知道，我们的天皇，在传说中可是有着天照大神的一线血脉。”有天照大神关照，皇室提前得知一些关于出云众神的一些倾向，也不奇怪了。
——不论是“光覆山海”之后，还是“出云众神之陨”之后，出云众神，从不敢对妖神露出一丝不敬。
晴明：“今天面见天皇之时，天皇不止一次向我暗示……”
白饮敲响了门：“暗示什么？”
晴明蝙蝠扇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似若含情的眼角，似若调笑：“天皇慑于妖神殿的地位，正向我试探您的喜好，意欲供奉与您呢~”
“你喜好什么呢，白饮殿？若喜欢美人，天皇便为您奉上俊男淑女十屋；若喜欢钱财，天皇便将十条街的金银珠宝拉到您的门前；若喜欢美食，天皇便为您搜罗天下名厨。”
白饮哑然：“……怎么听起来比玉藻前还要祸国妖姬。”
“人生在世，求的便是名利地位、宝马香车、暖玉美人，甚至包括我在内，没人逃得出世俗，”叶王叹息，“天皇想不到，他能给的，未必是白饮想要的；但白饮想要的，一定是他给不了的。”
“总要让天皇给我塞点东西他才能安心，”白饮失笑，“那晴明，你是怎么回他的？”
“我呀，”出尘脱俗的大阴阳师洒然一笑，“我对天皇说，妖神殿甚喜唐国风物，请他带些唐国的好物件来，妖神殿必然心生欢喜。”
闻言，白发的男人倏然而笑，击节赞叹，高声道：“哈~知我者晴明也！”
“果然很欢喜，”麻仓叶王嘟哝，“想不到天皇居然还真能给白饮想要的东西。”
“天皇派了一队专门搜罗唐国风物的使团，今夜已出发了。”
809
[直到翠子忽然问起，我和晴明公才知道，白饮还有个昏迷不醒七十余年的弟弟。
名字叫……白哒？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此后四十年》]
正是月朗气清。
翠子忽然问起白哒时，白发的男人稍愣了愣。
“他没死，他还是昏迷。”
白饮拍拍衣袖，细微的灵力波动在空气中一闪而过，白发绕踝的男人化作一只将将可以抱进怀里的洁白小狐狸。
猝不及防目睹大变活人的安倍晴明&麻仓叶王&翠子：想、想摸.jpg
小白狐全然不知三人的内心，翘起绒毛又厚又白的尾巴，移到脑袋上方抖落抖落，一个红围巾黑风衣的青年被抖落出来。
“！！！”
“这尾巴……”
小小的尾巴，大大的容量！
学习便宜爹藏马尾巴藏蛋的白饮：“居家旅行必备的家传好尾巴，用了都说好！”
目睹洁白小狐狸开口说话的安倍晴明&麻仓叶王&翠子：哇0v0！更、更想摸了！
然而不知小白狐美貌遭遇窥伺的白饮，已经变回了人形。
睫毛柔长，五官锋利而美，是极致的摄人心魄。
尊崇而威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毛茸茸的梦破碎了。
也不问为什么身为妖怪的白饮会有一个明显是人类的弟弟，叶王率先上前，为白哒检查身体。
“一切正常……连灵魂也稳定得超出寻常范畴。”
晴明随之得出相同的结论。
“我知道，”白饮为昏睡的人理了理红围巾，“我一直随身带着他，每天为他输送灵力维持生存所需，后来发现不输也没关系……寻访了很多医者都不管用，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了。”
甚至连白饮自己，在过去的数不清个世界中，积少成多的相关经历和无人可及的广阔见识，足以令他成为一位当世难寻的良医。
“他的灵魂……”相比晴明，麻仓叶王在灵魂方面研究得更加深入，“虽然稳定得不可思议，但这正是奇怪的地方。哪怕在梦中，常人总会有情绪波动，曾经有一个中年男人摔断了脊背，其余一切正常，但唯独醒不过来。我前去察访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正在争家产，我通过阴阳术发现那个人的灵魂波动与常人无异，他的意识是活跃的，可以听见家人的谈话声、有触觉、也能够思考，唯独睁不开眼睛。”
这说的是植物人。
“但是白哒，他的灵魂波动，平稳得像被谁设定好一样。”
“白饮……我有一个猜测，”叶王斟酌着语气，“你的弟弟，他的灵魂可能早就不在这个躯体里了。”
“……”白饮沉默一下。
“继续说。”
“……而且，他很可能没死，”叶王缓缓道，“幕后之人是远超于我的存在，他摄走了白哒的灵魂，又以极其精妙的手段做了伪饰，仿佛白哒只是沉睡。有两个可能，一是幕后之人留着白哒的身体还有用，或许哪一天就会让白哒的灵魂回归；又或者，是为了让‘昏迷的白哒’拖住你。”
“至于为什么没死……”叶王冷笑一声，“灵魂是世界上最奥妙的存在之一，就算幕后之人能力通天，要伪造一个灵魂还在的假象也要花上很大的代价。花这么大的代价摄走一个灵魂，如果只是为了杀人，那也太大材小用了。”
“也可能是为了对他用刑，”白饮忽然开口，熟练得像曾多次经历，“施加在灵魂上的刑罚，总是很有效的。”
“……”
一时满院静寂。
【灵王。】
叶王忽听到白饮的心声。
自从灵王被削成人棍封入水晶，白饮再也没见过灵王出手。
但是——
【在我知道的所有人中，只有灵王在灵魂方面的造诣登峰造极。】
耳边急促的鼓点舒缓下来。
【如果是灵王，灵王不会害我……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但是……事实，还是要亲眼去看一看。然后，把小治同位体的灵魂接回来。】
——灵王不会害我。
在最坏的结果发生之前，他总是坚持怀有最好的期待。
哪怕期待，从未被实现。
810
告别晴明和叶王后，妖神的第一座神社正在建造中，翠子也表示了要在平安京暂时留下：“我在准备一个惊喜，到时联系你了要记得来啊。”
“我记住了。”白饮微笑，转头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变回原形，准备穿越时空缝隙去拜访灵王。
暗自描摹了一边灵王所在的坐标，又记下这个世界的坐标：“早去早回。”
——却没能成功。
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尝试穿梭世界就失败的白饮：“？？？”
【请不要这样……我好虚弱的，】亘古宏大的声音在洁白巨兽的耳边响起，【曾经有个大魔王强行把很多个成熟的独立世界拼合在一起，由于是拼合后的世界，我现在还是个刚刚出生的新生儿，才刚刚开始成长，各方面都很不稳定，你上次穿梭进来的时候，我就休养到现在还没好，如果再来一次……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真的会碎成一片一片给你看！】
此世界的意识用亘古宏大的声音嘤嘤大哭。
“啊呀……对不起，不哭不哭！”
白饮无奈：“我要等多久呢？”
【留在这里吧，别离开啦！】亘古宏大的声音谨记大魔王的殷殷嘱托，喜气洋洋道。
“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藏在你尾巴里的大魔……！反正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事的！】
洁白的巨兽沉吟。
【哎呀留下来嘛留下来嘛留下来嘛留下来嘛~~~】
大魔什么？
白饮又想起他的另一个身躯拜访灵王时，灵王口中的“赌约”。
“我可以暂时留下，”白饮道，“但给我一个年限吧，我必须去找灵王一趟。”
【十万年！】亘古宏大的声音狮子大开口。
洁白的巨兽动了动前肢，准备强行突破世界壁。
【等等等等等等！一千八百年！等等！一千五百年！一千两百年！一千一百年！一千零五十年！不不不一千年一千年不能再少了！一千年是我养好伤后承受你的力量也不会出现大问题的极限了！】
“再早上二三十年吧，早去早回，我不想错过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我不行啊。】它又嘤嘤。
“我帮你。”
【……好诶。】
【多个世界接合之前，每一个世界都有了自己成熟的发展轨迹，但接合之后，各式各样的力量体系和主干轨迹交融碰撞，蝴蝶的翅膀扇起巨大的风暴，某些主干轨迹遭受扭曲、被侵吞生存地盘，存在感退化……一旦某个部分主干轨迹的声音被淹没在多个世界结合后的浪潮中，那这条主干轨迹代表的那一部分世界就会变得不稳定，从而波及整个多重接合世界的稳定。像扑克牌的塔一样，抽掉其中任一一张牌，整座塔就会分崩离析。】
“我明白，”白饮总结，“每个被接合的世界都是公司的股东，我要保证每个主干轨迹的影响力都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不让任何一个股东破产连累整个公司。”
此世的世界意识咂摸咂摸，发现是这个道理：【是诶。】
【可是扭转一个曾经成熟世界的主干轨迹，让它起死回生……会很难很累，白饮，你确定要帮我吗？如果、如果你不帮的话，我自己多痛一会儿，慢慢修养，也能自我修复好的。】
“别担心，”白饮骄傲道，“别的我不在行，只有这种事情，我早就是熟练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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