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娇并没有相信陆向荣所说的。
但此时此刻,风雨里走着,就算不信,她也不能在这时候,扒拉开陆向荣的腿脚看个明白。
这会儿扒拉开,没进水都得进水了。
好在,在雨又变大之前,他们赶到了城里。
城里的情况也不算好,不过地势稍高,比较乡下积水齐膝盖的情况要好得多。
他们应当算早一批进城的,再加上城里有房子,又有大队里的证明,再加上楚云敬和巡逻的民兵认识,就给放进去了。
苏秀莲一家子妇女小孩本来被拦下来了的,还是楚云敬过去说了几句好话,谢娇又表明苏秀莲一家子,肯定不会露宿街头,如果他家亲戚不收留的话,她会收留。
保证不给城里添麻烦后,民兵们才是放人进来。
苏秀莲一家子,千谢万谢。
跟她们分开时,谢娇喊了苏秀莲一声说:“秀莲,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记得来找我。”
谢娇把家里地址告诉了苏秀莲。
也是为了预防万一,要是郑家那亲戚不愿意苏秀莲她们妇女小孩住进去,被赶出来的话,民兵可能会驱逐出城,往镇上赶。
她在城里买的房子虽然不是很大,但给苏秀莲她们四个大人,五个小孩还是可以的。
苏秀莲感动不已,要不是婆婆要求去郑家亲戚那边,她恨不得带着孩子,跟谢娇走。
相比较就过年见过,似乎还瞧不上她们的城里亲戚,苏秀莲更愿意到比较熟悉的谢娇那儿去。
苏秀莲在她婆婆目光灼灼下,勉强冲谢娇笑道:“谢谢,不过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谢娇没说话,她又不瞎,自然看见了苏秀莲她婆婆有些不高兴的眼神。
她冲苏秀莲笑了笑说:“那自然是最好的。”
新买的房子在医院附近,谢娇都想好了,进屋后,先赶忙烧姜茶,给所有人都喝上一碗,而后让她荣哥用热水泡脚,这期间,她去找罗老头过来,看一下腿有没有事儿。
这种时候,谢娇才是急自己学医学得太慢,不能自个给她荣哥诊病,还得费时间去找旁人。
可计划不如变化。
谢娇完全没想到,用钥匙开新房子门的时候,竟然没能打开。
雨渐大,这门打不开,谢娇急得满头汗。
“荣哥,这门,打不开。”谢娇简直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打不开呢?去县城那天,罗老头就把钥匙给她了的,这家卖主也应该离开这儿了。
应该不至于离开还把锁给换了吧?
谢娇不觉得那对老夫妻是这种人。
“我来试试。”陆向荣拍了一下楚云敬,示意让他帮忙扶自己一把。
楚云敬连忙道:“陆哥你坐,我来,我来。”
同样是在一个部队训练过的,开锁这种小事儿,楚云敬还是会的,用不着陆向荣一个伤残勉强站起来,捣鼓锁。
谢娇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可以,她不愿意让她荣哥劳累腿脚。
她把钥匙给了楚云敬。
楚云敬没接,而是从兜里摸出来一枚缠扭在一起的铁丝。
在门锁上捣鼓了一会儿,门开了。
吱呀一声,在越来越大的雨里,声音算不得大。
楚云敬说:“嫂子,你这钥匙,跟锁不配套。”
刚说完,一个喇叭音传来:“门口的是哪个!报上名来!”
这个声音……二丫?
还弄了个喇叭?陆昌报给她买的?
这要是没下雨,谢娇就站在院子里,把二丫给喊出来了。
只可惜雨越来越大了,谢娇不可能站在院子里淋雨,把孩子喊下来一起淋。
一行人进了屋,放下背着的东西后,董云说:“嫂子,你这雨衣借我一下哈,我现在就回去。”
谢娇正把带的生姜给翻出来,准备煮姜茶去呢,听见董云说要走,连忙道:“哎,就走啊?你别急啊,喝了姜茶再走。”
董云摆手说:“不了不了,昨个一晚上没回去,又下大雨,怕是我媳妇儿得担心死了。”
说完冲进雨幕中,离开了。
谢娇啊了一声,转头问陆向荣:“这没跟咱们碰上也没去咱们家里找咱们,这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大余年纪大些,人也沉稳些,很快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不要紧,学校那一块儿地势高,估摸着真涨水,大队里会安排那些不愿意走的,走不动的老人,往学校那边避难,让他跟一群老人挤在一块儿,过那么几天,他到时候游水,估计都得跑回城里来的。”
谢娇也不好再追出去,她拿着生姜,边往厨房那边去,边跟陆向荣说:“荣哥,你自己脱雨衣,我给你烧水泡脚。”
这两小对象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但难得独处的机会,他们没有放过,很快就一道进了厨房。
什么情况下,女人会对男人好感陡升呢?
谢娇先换了一下煤,然后将洗干净的搪瓷盆子,同开水瓶一起拿到客厅那边,边走边问二丫:“你以为我们是谁?你姥姥他们呢?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在家?”
话音刚落,二丫领着小晴小雨,还有大余小余几个从楼上蹬蹬跑下来,边跑边喊:“你们怎么回事儿,怎么闯别人家来啊?早上被我小叔叔收拾的还不——”
陆向荣不在意,他说:“不打紧,他向来如此,估计趁着大雨大难,想完全抓了人小柳的心。”
谢娇颇为惊愕,陆昌报不是个花花肠子吗?竟然还记得小柳?
不用想,肯定是陆昌报给弄的,她爹娘舍不得吃这么好。
也不知道会不会学了陆昌报的花心滥情。
“啊,爹,娘!”二丫也不知道把他们当做谁了,骂骂咧咧的,一下来看见是他们,整个人都惊跳了起来,“怎么是你们啊?!”
说完见陆向荣正在解雨衣,便放下盆和开水瓶,帮他弄了起来,同时不忘跟丁蓉蓉说:“蓉蓉,帮忙煮一下姜茶,小楚,去帮一下忙,蓉蓉可能没用过煤炉。”
大余说:“谢爷爷和李奶奶带大铁去医院打针了,他断了骨头,得吊水。”
谢娇:“……”
二丫则说她小叔的去处:“小叔回乡下啦,说是要去接小婶婶。”
“二丫,你力气大,帮忙提点冷水过来。”
谢娇拒绝了,她说:“不了,我去烧水,等会儿洗个澡,换身衣服。”
二丫想了一会儿说:“上午回去的,回去好久了。”
“什么玩意儿?完全抓住小柳的心?现在小柳难道不是一颗心挂在他那儿?”
难道是小柳?
“原来是这么换了锁啊?”陆向荣接过闺女送过来的凉水,掺了点后,朝谢娇招手说,“娇娘,一起来泡,我刚看你手冰凉,估计脚也暖不到哪里去。”
还是没能防住,二丫终究跟她小叔混在一起了,言语之间,似乎非常憧憬陆昌报。
谢娇帮陆向荣解开包裹腿脚的胶布时,几个孩子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他们以为外面的是谁,说李香老两口上哪儿去了,还说陆昌报干了什么。
小婶婶?!
陆向荣对这事儿也挺无语的,不过他弟弟就是这种人,改不了。
早上他们还在休息时,他们就闯进来了,拖家带口的,似乎打算鸠占鹊巢。
她不爱泡脚,嫌烫。
“什么时候回去的啊?”谢娇连忙问,“回去多久了?”
在极度害怕的时候,被救下。
谢娇在厨房转了一圈,发现那老两口留下的开水瓶里,竟然还有热水,炉子里还热着菜,有肉有青菜,还有饭。
在等冷水来期间,她自个也脱起身上的雨衣了,边脱边问大余:“大余,你说说,你们在楼上防谁呢?”
谢娇:“……”
是这家卖主的亲戚,也不知道怎么的,手上还有这屋子的钥匙。
这回乡下,一路上,没碰上陆昌报啊。
说完这话,谢娇也觉得这事儿不好在孩子面前说,干咳了一声说:“这不是瞎闹吗?这么大的雨,说不准要闹灾,他接了人不赶紧回来,还特意要和危险硬碰硬?疯了吧?”
大余说:“小陆老师说,他们跟这家卖主的关系不好,那钥匙是偷偷拓的,他们本来以为这房子咱们虽然买了,但一直没来住,他们就想在咱们来之前,蹭个住。”
陆昌报没让,直接把人给打出去了,然后还换了锁。
没想到这屋里住了人,陆昌报当场就让人滚蛋,对方不肯,就卖惨,说下大雨把他们家房子给淹了,是这家人的亲戚,也是以前给他们的钥匙,答应他们遇上什么事儿,可以直接过来住。
谢娇边往搪瓷盆里倒热水,边不耐烦道:“吵什么吵,一个个说。”
二丫这时候舀了一瓢冷水过来,听着大余的话,她呸了一声说:“什么蹭住啊?就是打算鸠占鹊巢!小叔叔说了,他们那种人,只要住进这个屋了,就绝对没法子把他们赶出去,不仅赶不出去,说不准还得把咱们气走。”
开水瓶的水太烫了,谢娇怕陆向荣给烫坏了,得掺点冷水。
为了防止陆向荣总说,她连忙转移话题问:“那现在你姥姥姥爷他们,到哪儿去了?今早出了这事儿,还让你们防备着这家人的亲戚又来,怎么会让你们单独留家里?”
每个人说的都不同,吵吵嚷嚷的,谢娇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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