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孩子打架,其实谢娇觉得这次错不在二丫。
可是俩男孩,都被二丫摁在泥里打了一顿,谢娇不仅不好再说这两男孩的不是了,她还得上门道歉。
谢娇宁可自己低声下气,也是不愿意她荣哥低头的,于是她跟陆向荣说:“荣哥你带他们先回去,我送郑先云回去,给他家里说一声。”
陆向荣检查了她包着纱布的手,确定没有沾泥以后,才是让离开。
三孩子在泥塘里打架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谢娇领着一身泥污的郑先云,还没到郑家,就遇上了郑先云的亲娘苏秀莲。
以前读书的时候,苏秀莲还是谢娇的同学,不过因为小时候谢娇家里条件不差,又受宠,成绩又好,她和家贫如洗的苏秀莲没怎么来往过,对她的了解也就停留在初中毕业没多久,就跟郑家大儿子结了婚。
前头生了两闺女,在谢娇生大铁和二丫时候,她才生下郑先云这么个儿子。
也是如今郑家的独苗孙子。
苏秀莲很紧张自个儿子,看见满身是泥的郑先云,脸吓得是惨败,上手摸自个儿子,同时问:“云子,你咋回事儿啊?有哪儿疼不?”
郑先云不太自在的避开了苏秀莲的手,并说:“娘,我没事儿,就看起来脏了一点。”
听说没事儿,苏秀莲长舒一口气。
这时,谢娇也有了机会插话:“秀莲啊,对不住啊,是我家闺女把郑先云给打了,还拖拉进了泥塘里,这才叫你儿子成这个样子,真是对不住了。”
“不是的!”小斯文郑先云连忙反驳,“是我不好在先,娘,是我欺负了二丫妹妹。”
谢娇心里也是觉得郑先云这男娃子说那些不大好的话,踩着了二丫不喜欢的那条线,再加上有罗元那小子掺和,这才导致了二丫打人的结局。
但她不能这么跟苏秀莲说啊。
谢娇扯出笑容,刚想说还是二丫不对,动手打人了之类的话,苏秀莲站直了跟谢娇说:“这事儿我都听人说了,是我家云子不好,不该胡扯,是我没教好,让他对你家二丫说胡话了,要说对不住,也是该我跟你说对不住。”
刚才见到苏秀莲,她一冲上来就是问郑先云有没有受伤,那着急的样子,谢娇以为她要质问自己来着。
谢娇都想好措辞了,没想到苏秀莲竟然就事论事的给道了歉。
谢娇是个别人得寸进尺,她就得尺进丈,别人退一步,她就退十步的人。
这会儿,因着苏秀莲的态度,谢娇心里是一丁点气都没有了,说:“不管怎么说,我家二丫动手了就是不对,虽说郑先云讲没哪儿疼,不过我觉得你们回家洗干净身上泥了,给看看有没有哪里伤着,医药费我是肯定给赔的。”
苏秀莲摆手说:“不不不,这怎么能行呢?我儿子错更大,让你家二丫被大队里那些嘴碎的给说不好听的话,真是对不住了。”
都说是自家孩子的错,一人一句自家孩子的不好,说到最后两个人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了,然后异口同声道:“那这事儿咱们就这么揭过好了。”
谁也不说谁的错,也用不着道歉赔礼,反正都是过错方。
谢娇说:“那你带郑先云回去洗洗,看看有没有哪里伤了,我那儿有药油,要是哪里青紫了,红.肿了,就到我家去找我,我给你药油擦擦。”
“哦,对了,我现在住我娘家去了,你笑得我娘家吧?”
苏秀莲笑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温和、娴静,她说:“我晓得,以前去过。”
以前去过?什么时候?
谢娇有些茫然,不记得苏秀莲什么时候去过她家了,但也没问,而苏秀莲也没多说,和谢娇道别后,带着郑先云离开了。
——
谢家这边,陆向荣让丁茂兄妹回去收拾他们曾经的房子去了,同时还告诉他们,如果要把灶房重新修起来的话,就要去找大队里的吴刚建。
丁茂兄妹应下后,就背着他们自个的行李,离开了。
而陆向荣则是带着孩子们回了家。
这还不是下工的时候,没到正中午呢,他岳丈和岳母都还没回来,家里的午饭自然也还没做。
大铁跑去厨房转悠了一圈,而后双手抄在脑后,撇着嘴不怎么高兴的说:“咋啥吃的都没有啊?早知道就在姥姥那儿干活了,还能偷吃点玉米。”
在大铁这儿,只要吃了是不了,生吃算什么?
陆向荣看了大铁一眼,慢吞吞说:“边上站着去。”
大铁有点茫然,为啥他要边上站着啊,这回打架的又不是他。
但不解归不解,大铁也不敢不听自个亲爹的,当初被吊在树上的滋味可是历历在目,他迟疑的到树荫底下站着了,后面还跟着大余小余,以及小晴小雨。
“大余小余,你们去洗洗,别用凉水洗,小晴小余,去我和你姑姑房里看一下小崽醒没有。”陆向荣把四个无辜的孩子全部支走了,只剩下大铁和二丫两兄妹,还有‘泥人’罗元,听见陆向荣对所有小孩的安排后,睁着黑黝黝的眼睛和陆向荣对上视线,他也不觉得害怕,竟问,“陆叔叔,那我跟二丫呢?我们身上也都是泥呢,能不能也跟着去洗洗啊?”
二丫对罗元是非常厌恶,她猛地推了一把罗元,生气道:“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去洗!你不要待在我家,你滚蛋!”
被二丫大力推了一把,罗元没站稳,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虽然没受伤,但看二丫的架势,似乎要动脚踹人。
陆向荣冷声呵斥:“陆晚!刚才在泥塘里还没打够,现在当着我的面,不悔改,还打算继续打人?!”
二丫难以置信的看向陆向荣,她非常不理解自己被欺负了,为什么她爹不帮着她,还教训她?欺负她的人,她爹也没有任何骂语。
“爹!”二丫泪眼汪汪,“是他们先欺负我,我才打他们的!”
陆向荣只有一句:“他们动手打你了?”
二丫卡壳了,整个人很焦急,她想说什么,表达一下自己被欺负后的愤怒,但这时候又最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既然没动手,你怎么就动手呢?”陆向荣虽然觉得罗元确实很欠打,但先动手打人,就是不对的,“别人说我跟你娘要把你卖.到别人家去做小媳妇儿,你就恼羞成怒了?就要动手打人?”
二丫第一反应就是悄悄套麻袋,把人打一顿,让他们不知道是自己。但说出口的是:“我不理他们。”
而罗元是罗大夫的孙子,不是他自个家的孩子,更是不好说了。
但谢娇瞪他,陆向荣也看着他,没法,他只好跟罗元说:“走啊,你还杵这儿干啥呢?”
他可从来没说过卖这个字,这锅,他不背。
二丫顿了一下,那还是不能,她能单枪匹马打赢郑先云,和罗元,主要还是他们两没还手,再加上她自个力气大。
要去打整个大队的人,她还是晓得自个不仅打不过,还要被人打得哭爹叫娘。
“我又没说错,”谢娇莫名其妙,“咱们刚才不就是这么把那几个嘴碎大姐给骂走了吗?哎呀,不是说好了,你教的时候,我不插嘴,我教的时候,你不插嘴吗?”
陆向荣想,这个知错但不改的性格,跟他媳妇儿像了十成十。
这是个闺女,谢娇也就收敛了点,没那么粗俗的说让你吃屎你吃不吃这类话。
陆向荣见她不答,又问:“现在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平常耍滑头,那么会,这时候就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了?
二丫尖叫道:“你说了!你就说了!”
陆向荣听着罗元自认为有理有据的话,又看着自个闺女顺杆子往上爬,真不知道该说自个闺女什么好了。
比二丫高好几个段位的谢娇都能被陆向荣给骗了,二丫这低段位的谎,他能看不出来?
谢娇:“……”
罗元整个人僵了一下,眼珠子乱转,想着该说什么,让谢娇别去他家告状。
二丫被陆向荣训斥过,她可不想又被吊在树上挨抽,立马说:“不打了,不打了,再也不敢了。”
“爹,你看他都说他讲过那种话了!”二丫一听罗元承认了,立马不哭了,非常急切的喊陆向荣听一听,似乎想证明自己打人是有理由的,丝毫没有理解陆向荣那句‘既然没动手,你怎么就动手了?’的意思。
谢娇听着屋内小崽被小晴小雨哄得很好,也就把放在小崽身上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二丫身上,她要走近二丫,去被陆向荣阻止道:“娇娘,二丫身上泥多,你离她远点儿,受伤那只手要是沾到泥了,伤口会流脓水的。”
可他也不想回去被爷爷打完,晚上又给爹娘双打。
“不想我去告状,现在去找大余,让他带你把身上的泥给洗干净了,”谢娇理直气壮的威胁,然后又对在树底下杵着的大铁说,“你站那儿干什么呢?去拿一套衣服给罗元穿。”
谢娇信她有鬼,继续问:“以后再有谁说你要被卖.人家去做小媳妇儿,你怎么办?”
“爹、我、我也——”
隔了好长时间,又听见小崽说:“真乖!”
可话才起了个头呢,罗元抢了话说:“陆叔叔,你要罚二丫姐姐什么啊?不然我替她受罚好了。她动手打人是因为我说的话,让她不高兴了,把她欺负了,所以我来应该替她受罚吧?”
二丫现在完全忘了,自个刚才还想着要套麻袋殴打罗元的事儿了,她连忙说:“罗元,你真是个好人。”
说完扭头又问二丫:“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平常能说会道的,这回就只知道动手呢?别人说我跟你爹要把你卖了,你就信?是不是别人讲你不是我跟你爹的闺女,你也信啊?!”
陆向荣拧眉,他这闺女,怎么在这种时候不长脑子了?
院子里只剩下谢娇,陆向荣,以及二丫后,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不少,都能听见西屋那边,小晴耐心的在跟小崽说把汗湿的衣服换掉。
罗元见了,举手否认道:“陆叔叔,我没有说漂亮婶婶要把二丫姐姐卖到我家给我做媳妇儿,我说的是给我做小媳妇儿。”
她也不想伤口恶化,便是搬了把长凳子,坐在二丫不远处,问:“说吧,以后还打人不?”
罗元不想走,他想陪着二丫,找机会保护一下二丫,就像他小叔当初追求他小婶婶一样,那就算他爷爷不给帮忙,不假时日,二丫就能成他小媳妇儿了。
罗元看着自个认定的小媳妇儿哭叫,非认为他说过那种话,这让他想起了自个爹娘吵架时,他娘无理取闹的样子,于是学着他爹的样子说:“好吧,我说了,二丫姐姐,你别哭了。”
谢娇说:“让你去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等会儿我把罗元送回去把,再给你把衣裳带回来就是了。”
二丫撇了撇嘴说:“我不该动手打人。”
大铁原本想说我也不知道爹为啥让我站那儿,但听谢娇说要拿一套衣服出来给罗元穿,啥也不顾了,不高兴的说:“娘,为啥要穿我衣裳啊?我总共就两套,他穿了我的,那我明个穿啥啊?”
二丫瞪大了眼睛:“罚?!”
嘴上知错了,心里却想着,以后这个罗元再叭叭,她就从背后套了麻袋打他,让他不晓得是自己动的手。
陆向荣觉得自己怎么就没能在自个媳妇儿回来之前,把二丫给教育好呢?他扯了扯自个媳妇儿衣服,小声说:“娇娘,别这么教她……”
“蠢货!”谢娇骂了一句,“不让你动手,你嘴是长着好看的?不会骂回去?就非得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懂不懂啊?!”
改是没法改了,陆向荣只能靠罚,让二丫记住,以后忍不住想打的时候,最起码不被发现。于是,陆向荣说:“既然知道自个哪儿错了,那我罚你,你没什么可说的吧?”
她忍不住想起了前段时间被吊在树上的恐惧,泥土遮掩住了脸上苍白。
二丫想说自己也受欺负了,能能看在她事出有因的份上,饶了她一回,别把她吊在树上挨抽,她再也不敢随便动手打人了。
大铁还是不愿意,他另外一套衣裳,是今年新做的,他老喜欢了,一点也不愿意给别人穿。
陆向荣问:“他讲这种话了,你就打他?要整个大队的人说这种话,你是不是整个大队的人都打一顿?”
陆向荣正考虑该怎么委婉得让罗元也去把他身上的泥洗干净,别在这里碍事时,谢娇回来了,边进院子门边说:“罗元,你急什么?等会儿我送你回家,你爷爷自然会罚你。”
罗元最后在大铁的推搡下,磨磨蹭蹭的到隔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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