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浮现出万年前的往事。
莫长空还记得自己在炎山的疯狂姿态,他并不算愚蠢的人,但是被牢牢抓住了心里的弱点,就好像着了魔般,踏进陷阱,相信着虚无缥缈的传说,丧失了正常的理性。
错误接着错误,每次想挽回上一个错误,就会犯下另一个错误,他没有回头的转圜余地,每次意识到不对,想要停下来,仔细思考的时候,就会陷入新的困境,疲于奔命。
他疯狂地想要回到过去,涂抹所有的错误,让师尊重新认可自己。
幽妖城里,不知何时起,悄悄流转起一个奇怪的传闻,炎山山脉里,有上古神君留下的法器,名为“涅槃”,能逆转时光,回到过去,挽救所有的遗憾。
那天夜里,他忽然惊醒。
疯狂已经结束。
师尊安静地躺在他的旁边,浑身上下都是痕迹,正侧着身,愣愣地看着被窗外的轻风吹过,不断晃动的烛火。
蜡油即将燃尽,熄灭最后的微光。
他轻轻地唤了声:“师尊……”
师尊拖着冰冷的锁链,缓缓地转过身,顺从地打开身子,就像僵硬的木偶般,任凭他为所欲为。
清澈的眼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莫长空终于想起,最初的时候,师尊承受不了自己强烈的需求,害怕疯狂的游戏,会挣扎,会哀求,会哭泣,会骂人,如今,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可怕的事情,不管被怎么对待,都不再挣扎,不再反抗了。
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莫长空觉得头很痛,所有的记忆都化成了碎片,搅得脑海乱七八糟。师尊看见他露出痛苦神色,似乎误会了什么,茫然片刻,便按照平时的游戏方式,俯下身,让他快乐……
错了,大错特错。
这不是师尊的模样。
他做了太多恶劣的事情,把世上最重要的人弄得遍体鳞伤,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麻木地顺着他,依着他,轻松有趣的表情没有了,不会笑了。
师尊问:“长空,你还想要什么?”
心魔褪去,莫长空看见了真实的世界。
最爱面子的男人,名誉尽毁,最温柔的剑仙,失去所有的一切,没有人会记得他的辉煌过往,高超的剑法,只会明里暗里嘲笑他,成为孽徒的玩物。
他把师尊全部毁了……
“长空,你还要我做什么?”
黑暗里,曾经活泼快乐的人,声音里是极度的疲惫。
那瞬间,莫长空的懊恼到达巅峰。
他推开了师尊,披上衣服,落荒而逃,可是,心魔幻觉仍在,不管逃到哪里,他的耳边都会有师尊的叹息声,不断地问贪得无厌的自己,撕开丑陋的内心。
“长空,你满足吗?”
“长空,你还想要什么?”
“长空……”
“师尊,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已经把事情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内心仍不满足,这样的感觉让他更加痛恨自己,更加焦虑不安,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种崩溃的情绪下,他知道“涅槃”的消息,就好像溺水之人看见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不肯放开。如果能得到那件神器,就可以回到过去,抹掉这些痛苦和伤害,重新开始。
他需要这件神器。
传说,“涅槃”在炎山山脉里,深达数千丈,非神力不可达。
古老的炎山到处都留有神灵存在过的痕迹。
他重创了碍手碍脚的炎山山神,将其困入地牢,严刑拷问,最终从宝库里找到了一块百万年前留下的神文石碑,虽然文字斑驳,难以辨认,但勉强可以看出是一位上古修士记载自己使用“涅槃”的经历,说是在炎山找到神器,回到过去,选出新的选择,救回了因两人吵架,在归宁路上被仇家斩杀的孕妻,平平安安,过上幸福的生活。
内心的渴望,再次被确认。
炎山山神说“涅槃”已经失踪,下落不明,而且他并不相信世上有神器能改变时间,认为神文石碑的记载只是这位上古修士在极度痛苦之中,产生的幻影,痛斥莫长空在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言词骂得特别难听,辱及师长。
“自取死路!”
莫长空陷入疯狂,他杀死了炎山山神,焦急地到处寻找着神器的蛛丝马迹,他用黑剑斩断巨石,砍裂悬崖,抽干湖泊,搅动了整个山脉,然后一寸又一寸地寻觅着,不放过任何有用或无用的线索。
他坚信只要能找到“涅槃”,世界就会恢复,师尊也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最终,他在炎山的峡谷处,嗅到了一丝神器的气息,决定把整个峡谷都掀开,掘地千尺,毁掉山脉,看看里面埋藏的东西。
明瑾出现在他的面前,表情焦虑,试图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长空,够了!”
地上长出无数带着倒刺的铁荆棘,不断蔓延交织,攀上巨木,开出艳丽的花朵,编出一张又一张即美丽又恐怖的巨网,遍布整个峡谷,封锁所有的去路。
莫长空提起滴着血的黑剑,冷冷地问:“你也要拦我?”
“没有用的,”明瑾艰难地开口,试图挽回他的神智,“长空……我,我想知道,你若找到‘涅槃’,想要怎么救云真仙君?”
莫长空沉默。
明瑾苦笑道:“纵使重来一次,你的感情不会消失,心魔不会消失,世人的嘲笑也不会消失,师徒背德,世间难容,你没有选择,依旧会在痛苦里失控,走上相同的道路。云真仙君看见这样的你,只会把更多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承受更多的罪名……”
莫长空沙哑着说:“我有选择。”
明瑾愣了愣。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我便在血池里放弃灵智,重新变回一把剑。”
“剑能认主,剑修能御剑,我会化作师尊手中斩开苦厄的三尺青锋,只保留些许普通灵物的意识,不再思考,不再活着,依令而行,便再也没有伤害他的能力。”
“我可以日日夜夜地陪伴他,保护他,爱着他。”
“用剑的身份……”
血池的相遇,是师尊感应到神兵出世,特来寻访。神器都有择良主的能力,他第一次见面,就对这个笑起来很甜很好看的少年,心生好感,想要靠近,只是嫌弃自身污秽,唯恐被拒绝,退却不前。后来,两人成为师徒,打打闹闹,更加快活,师尊夸他有剑修的天赋,希望替他能在剑道封神,他便放下此事,专心修炼。
如今想来,剑就该好好做一把剑,不应贪慕红尘,化身为人。
明瑾震惊,连连摇头:“你太疯狂!会造成灾难的!”
“我变成人的瞬间,已是这世间的灾难。”莫长空毫不犹豫地出手,斩断了荆棘之网,艳丽的花被绞碎,铺满了整个峡谷,他命令明瑾,“滚!螳臂当车的废物,若敢拦我,便是敌人。”
明瑾喃喃道:“敌人?难道我们曾是朋友吗?”
他忽然笑了起来,整座山脉的植物都陷入狂乱,四处生长和蔓延,遮蔽视线,试图拦住黑剑的去路。他并不是一只很强的妖兽,过度使用的天赋术法,几乎让识海崩溃,甚至有些现出原形,肌肤变成接近半透明的苍白,唇失去血色,身体里的血管就像一根根绿色的藤蔓,诡异恐怖。
“长空,停下吧。”
明瑾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断请求,用尽一切手段想拦住他的去路。
“这是罪……”
莫长空陷入暴怒,他不停地斩断植物的屏障,眼前却会出现更多的遮挡,最终,杀红了眼。他倾尽全力,重重一剑,斩向了炎山的山脉。
斩山断水。
他曾经做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通常会把山峰夷为平地,仙界到处都是山,得罪山神,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这一次却演变成了滔天的灾难。
山石滚滚,大地龟裂,所有的东西都在崩塌。
地底冒出滚烫的黑雾,涌出灼热的熔浆。
明瑾随着断裂的巨树,直挺挺地落入熔浆之中,他想伸手去拉,可是对方没有回应,他飞上空中,尝试了几种封堵手法,皆无法制止自然的愤怒,最终炎山爆发,葬送了所有一切。
他不明白……
炼狱里,他清醒时把事情思考了很多次,对明瑾出现在炎山颇有疑惑,却怎么也想不出明瑾的动机和理由。两人相识近百年,有恩无仇,若是明瑾存心布局害他,只要在别处等着他斩断山脉,结果也是一样的,何必惺惺作态,前来制止,导致自己身陨道消?这样自相矛盾的做法,能有什么好处?而且,他感觉明瑾在炎山劝说的话,都不像谎言。
莫长空思前想后,找不出确实的证据,便放弃了对明瑾疑心。
纵使贺锦年猜测白瑜仙君有可能是明瑾的化身。
他还是隐隐希望,这个猜测是错误的,凶手另有其人。
否则,唯一的朋友,所有的信任,都太可笑了。
……
少年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重新唤醒遥远的记忆。
当时,明瑾确认他是同道中人,便不再避忌自己和情人的感情,经常当着面撒狗粮,亲亲我我,旁若无人,偶尔还会装模作样低教导他在那些事里怎么温柔体贴,不要粗暴地伤害情人,结果自己私底下竟是这种癖好。
少年的声音和师尊稍微有些相似,但是语调里总是带着点撩人的味道,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断不会认错。
骗子,大骗子!
莫长空不断地深呼吸,按捺自己的杀意。
陆云真还翘着尾巴在门缝里张望,安抚:“别急,对方很狡猾,太着急会让他跑了,先看清楚情况,等待机会,再搞个包围……那王八蛋怎么还没办完事?污眼睛,他有完没完?都要把人折腾死了……”
少年哭得很惨,这种暴力的玩弄,就和虐待似的。
他完全不能接受。
物伤其类,白瑜仙君若是凶手,居然还教唆长空对他做这种可怕事,幸好,长空稍微还有点底线,不肯顺从,古怪的癖好也多数是在挑战他的害羞底线,喜欢吓唬他,逼他说荤话,做放浪的事情,只追求身体快乐,没有恶意虐待,再加上两人的感情,他还是壮起胆子,能当成情侣之间的羞耻游戏承受下来,若是按白瑜仙君这里的方法弄,他便真的受不了,会抱着孽徒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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