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很大,大部分人都两两坐好了，黎俨直直往最后那排走去，霍止翊跟在后面。
邵昱刚想叫黎俨来自个儿这坐,只见这俩人头也不回的往最后面走,他啧了一声,跟盛睿交换了一个酸掉牙的眼神。
顾忌到有其他人在，也没多说些别的招呼了别人过来坐。
一行十几人都是第一次搭霍家的私人飞机，没注意到后排那两人，反而是祝喻神色古怪的往后回了回头，似乎是没想到他们敢在老爷子面前这么明目张胆。
飞机上有几个老爷子在，即使大家满怀的不乐意变成了兴奋满满也都不敢太放肆。
不过吵吵嚷嚷倒是难免,尤其是邵昱,知道他爷爷没跟着来可把人乐坏了，逮住第一次跟队的单沃开始吹牛逼。
“哥什么训练没参加过,不都这么挺过来了,爬雪山也没事,哥哥们罩你。”
周嘉允在前排嘲讽他：“谁不知道你那两下子,我看爬不到半山腰就累滚了。”
都只是嘴上逞逞威风,黎俨也没出声管,反正邵昱跟周嘉允俩人一对上，必定先夹枪带棒来几回合。
这次没等邵昱还击,周老爷子先一步发话道：“周嘉允！一天不挨顿抽你难受是不是？”
单沃也没理会旁人,安抚邵昱道：“邵哥，咱肯定能爬上顶！”又微微偏头意有所指,“有些人别忘了，自己带着一个拖油瓶，谁先累滚还不一定呢！”
黎俨瞥了一眼祝喻,他就知道祝喻不可能这么轻易离开周嘉允，现下祝喻老老实实任由单沃指桑骂槐，比以前看着沉默了许多。
他跟对方的视线正好撞上，对方突然扬唇朝他一笑，略微偏头看了一眼黎俨身边的霍止翊，意有所指。
周嘉允察觉到了什么，也转过头来。
他们坐得靠里，就算前排伸出头来也只能看到一个侧脸，黎俨躲都没躲，大大方方攥住了霍止翊搭在一旁的手。
对方愣了愣，跟祝喻一样也没想到黎俨这么胆大包天，随即移开视线。
霍止翊问道：“怎么了？”
黎俨没提这场看不见的硝烟，把头往对方肩上一靠：“困了。”
霍止翊从手边的暗格拿出一个颈枕和眼罩递给黎俨，“睡吧，到
了我叫你。”
黎俨把颈枕扔给了邵昱，把头埋进霍止翊臂弯里。
“还是这样舒服。”
吸了一口这人身上的苦橙叶香气，许久未闻，还是依旧瞬间就能让他心情舒畅。
帝都到天府只有三个小时的航程，他们不用转车，飞机直接停在了贡嘎雪山脚下的小型停机坪上。
在酒店吃了顿饭，还没等消化消化食，几个老人就迫不及待让他们马不停蹄的直接上山。
登山时间都是早就计算好的。
今天下午在教练的带领下开始登山，晚上就能到达半山腰的一号宿营地，休息一晚后再往山顶进发，中途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还会把登顶时间推迟。
虽说贡嘎雪山远不如珠峰出名，但攀登难度也是巨大的，业余人士极少能成功登顶。
最近的日子正好是一年两度的“窗口期”，这个时候爬山风力小、雨量小。错过了这几天，下一个窗口期可能要等到几个月后，再强行登山也会增加风险。
天府的正宗川菜大多都辛辣鲜香，很能刺激人的胃口，邵昱他们吃了个肚圆加上山脚下的过山风一吹，只想找个床躺一躺。
“黎俨，你跟你爷爷说说，让我们睡个午觉再爬行不行？”队伍里有一个人说。
其他人当然举双手赞成。
然而时间地点都是早早推算好了的，三个老爷子怎么可能让他们偷懒。
大手一挥，全都背好东西给我滚上去！
临行前再补充一下装备，冰镐、冰爪、氧气瓶和各种锁扣都是登山教练带着他们在山下买的。
平时来这里找刺激的人也不少，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富家子弟一起来爬雪山。
两个教练年纪也不大，三十岁出头，其中一个健谈一些的姓杨。
黎俨被单沃叫过去看他试冲锋衣，霍止翊拿着刚买好的装备重新帮黎俨塞满背包。
装好后掂了掂，又把对方包里的帐篷卸下来加在自己包上。
杨教练见状立刻阻止道：“霍先生，我们一般不赞成帮别人背东西，一是爬山的时候队形会变，随时都有就地扎帐篷的可能，二是背包太沉的话，危险系数也会大大增加。”
“以前也有人总是不听教练的劝告，把背包塞的很沉，最后爬
到一半体力不支的也是他们。”
霍止翊绑东西的动作未停，系了一个专业的双套结，然后才站起来看着对方淡淡的说：“我知道。”
知道很危险还是要这么干，这些公子哥真是头脑简单。
杨教练看了一眼面前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人，暗自不屑。
这身肌肉大概也是健身房填鸭似的蛋白.粉充起来的。
霍止翊看着迟迟不肯让开的人，再次开口道：“不用担心，我体力还可以。”
这话说的过于冷静，杨教练以为自己这番话没引起霍止翊的重视，准备把自己的登山资历说出来唬一唬对方。
“我二十五岁就登顶了，是目前为止最年轻的专业登山队员，您可以试着信任我......”
黎俨已经从衣饰区那边走过来了，看着正围在霍止翊身边说着什么的教练挑了挑眉。
对方还在试图说服霍止翊重新打包。
霍止翊不想听这人在身边喋喋不休的将自己的光荣事迹，终于不耐烦道：“我二十岁那年登过顶。”
二十岁？！
杨教练瞬间哑然。
其实准确来说是十九岁，霍止翊懒得跟他纠结这些，准备绕过去找黎俨。
“可是，”杨教练艰难的开口，“我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么年轻就能登上顶峰......”
他突然想到，对方当时只是业余人士，并不是专业人员，只要私下里不大肆宣扬，那其他登山爱好者们就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时间一长也就渐渐被人忘记了。
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资历被轻而易举的击垮，他现在都恨不得抽死刚才的自己。
霍止翊头也不回的拿着两个背包从对方身边走了过去，一个背包就有几十公斤，被他轻轻松松的一手一个。
另一边，邵昱背了背死沉死沉的背包，偷偷卸下了两个氧气瓶。
黎俨正好看见他要把氧气瓶扔出去，朝对方的头就招呼了一下子：“傻叉，你想死在半路上是不是？”
“一共就只带五个你还扔出来俩，你棺材想安手动门还是自动门？”盛睿也凑过来说道。
邵昱重新扔进去一个：“操，你背背试试，能背着这包爬一个小时都算你厉害。”
黎俨理也不理，把另一个全都给他塞了进去：“想来个雪葬你就继续卸。
”
光是检查背包就又花了不少时间，重新出发后，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没有富裕的了。
在庙里拜了拜山神，黎俨把从家里带出来的平安扣系在脖子上，塞进层层的衣物里面。
冰凉的翡翠逐渐浸染了他的体温，变得暖意融融，让他安心了不少。
再拖下去山上的气温只会越来越低，一行人只得哀声连天的跟着两个教练往山上爬。
西北山脊的路线比起别的来还算平缓，但越往上爬就越吃力。
刚开始大家还游刃有余，时不时说几句话，两三个小时后全都一语不发，拿着氧气瓶一边吸一边哼哧哼哧的拄着登山杖往上走。
黎俨的登山包虽然依旧很沉，但好歹也比别人少了一个帐篷的重量，在周围人都有点气喘的时候他还十分轻松。
霍止翊检查过背包后他就直接背上了，此时也没发觉什么异常。
霍止翊在上山前就把自己身上的安全绳跟黎俨的绑在了一起，这个做法既危险又安全。
不过一旦某个人遇险，那两个人都逃不了，教练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但有经验的登山者一对一带着别人，对于被带着的人来说，安全肯定大于危险。
前面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后面的人都能及时采取救援。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杨教练看了一眼身后的二人。
为了不牵连前方的被保护者，后面的人如果遇险，也要做好准备随时放弃自己的生命。
已经到达海拔一千米的观景台了。
一般人来到这里就可以拍几张风景照准备下山了，但他们还要继续前进。
脚下的冰层越来越厚，黎俨在单沃打滑时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了一把，左前方的周嘉允被吓来一跳。
“操。”拉着祝喻赶紧离远了点。
黎俨把单沃临行前执意带上的单反拿下来挂在自己脖子上，一个单反在平时看来不算沉，但这个时候一点小小的重量都显得十分有压迫感。
单沃高原反应有些严重，脸憋得通红，还坚持道：“谢、谢黎哥！”
教练见状只得叫停大部队：“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钟。”
黎俨把身后霍止翊递过来的氧气瓶放到对方嘴边，笑着问：“怎么样，这回还觉得好玩吗？”
“好
玩、个屁。”单沃冻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我为我之前不成熟的言论表示忏悔。”
盛睿也从后面爬了上来，吸了一大口氧后拍了拍单沃的肩膀：“弟弟，你还是太年轻。”
单沃都快哭了：“我跟你们来干什么呢，我当时真是有病。”
观景台没几个人，邵昱拿着一个氧气瓶自己走了过去。
没过一会就听这人骂了一句。
大家都是一惊，“怎么了？”
邵昱灰着脸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回来：“我刚拆的氧气瓶掉下去了。”
刚才爬的时候就吸光了两瓶，要不是临走前黎俨逼着他把拿出来的两个氧气瓶重新塞了回去，他估计真的要因为缺氧死在路上了。
过了观景台大家越来越没有斗志，只知道机械的凿开冻成冰的雪块，再机械的迈步。
但每走一步，下一步都变得更加沉重。
“大家先停一下，前面就是贡嘎山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上山阶梯。”教练挥手喊道。
山上的风力越来越大，山风在耳边刮起飒飒凛声，不大声喊根本听不见。
然而大家都知道，第一个难以跨越的坎还在前面等着他们。
“这里有前辈放好的梯子，大家拿出随身携带的安全绳、锁扣和冰爪，准备过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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