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一说, 皇帝还真下决心找夏婕妤问一问了, 偏他见乔虞那看热闹不嫌事大模样, 心念一动,也不知怎么想出个馊主意:让她找夏婕妤谈话去, 自己则在后头听着。
乔虞忍不住说:“皇上, 您不是把我们俩当戏看吧?”
皇帝十分理直气壮, 虽说偷听不是什么君子之为, 可他在乔虞这儿偷听也不是一两回的事,还不是她撺唆的?
哦就许她自己兴致来了闹一场戏给他看,就不许他主动要求么?
许, 皇帝发话了, 天下谁敢不许?
乔虞被皇帝一脸“是你教坏朕”的表情堵得哑口无言。
挫败地泄了口气:“行吧,反正您别回头怪我欺负你的心头肉就好了。”
皇帝温柔地抚过她的面颊, 宽大厚实的手几乎笼罩了她大半个脸:“那虞儿就小心着把自己保护好吧。”
温热的气息带着熟悉的味道轻柔地拂过她的面上,乔虞抿了抿唇, 在他的柔情攻势前差点没守住。
“您别跟我使美男计了,我都答应了还不成么?”
“美…男计?”皇帝温润的笑容有一丝崩裂,手上控制不住地用上了劲。
乔虞吃痛地倒吸了口冷气,“等等等等…好痛。”她胡乱地把他的手拉开,委屈地揉揉被捏疼的脸颊, “皇上, 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呀。”
皇帝低沉的笑了笑,醇厚中透着几分沙哑,十分迷人。
然后, 伸出双手果断扯住她白嫩嫩的脸蛋,微微用力:“朕真该好好治治你这张嘴了。”
乔虞艰难地张嘴想求饶,吐露出来的都是字音模糊的话语,软糯搞笑,引得皇帝越发来劲。她只能放弃了,转而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娇娇怯怯,仿若柔弱可爱的小动物般小心翼翼又带着讨好的靠近,任再硬的心肠都能软化成了一汪水。
皇帝唇角微扬,眸色柔柔地看着她,叹道:“可不就是朕的心头肉?重重不得,轻又轻不得。”
乔虞笑弯了眼,滢滢水色从她眼底流淌出来,波光潋滟:“那您的心头肉有所求,您是应不应呢?”
皇帝笑道:“自然是得应的。”他粗砺的指腹扫过她脸侧,温滑软嫩的触感令他不由有些流连,他心知她瞧着不守规矩,但却是个极懂分寸的性子。
所以这声答应得一点压力没有。
乔虞神秘地从身后掏出一本书来:“我这几日一直睡不着,烦请你给我念念故事听吧。”
皇帝错愕地看着她:“什么?”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这么浪费一个帝王的承诺。
乔虞无辜地眨了眨眼,“听着您的声音入睡,我一定能做个好梦的。”她把书往他怀里一塞,“哝,您先看着,我去洗漱更衣啦。”
直到看着她欢快地返身离开,皇帝拿着书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封面上的字:
《梦生缘》??
他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无奈中透着淡淡的纵容意味。
……
皇帝虽说让乔虞着夏婕妤问话,然后自己能在幕后不动声色地探听她们俩的谈话,但真实践起来,他还是做不到这么无聊。
美名其曰:“朕相信你。”然后就自顾自忙前朝的政务去了,将这烂摊子就这么扔给了乔虞。
乔虞暗地里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她是真不想跟夏婕妤对上的,不然也不会留下安修仪,说起来安修仪跟夏修仪的矛盾仇怨,还有她在里头掺和离间的份。
想起来就头疼,两个人比起来,她自然更希望安修仪倒霉的,毕竟她才是自己的任务目标。
可夏婕妤这人又太过神秘危险……乔虞默默思忖,或许还有一箭双雕的法子?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陆妃和夏婕妤那莫名的几分相似。
“对了,宫里之前是不是说陆妃同端康太后生得相似?”
夏槐想了想:“宫中见过端康太后的人不多……但据几个资历深的嬷嬷说,单论容貌确实像的,只不过气质上不同,陆妃温婉秀美,端康太后却是清丽绝尘,若是两人站在一块儿,还是有差别的。”
其中不乏对端康太后的恭维之词,但有一点是没差的,陆妃确实跟端康太后有几分像。
“欸,夏槐,你说端康太后原先那样受先帝宠爱,也没见犯过什么错,怎么骤然就失宠了呢?”乔虞随之涌起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止都止不住。
这事儿问夏槐也只能摇头,乔虞对去夏婕妤那儿拜访一趟突然就有积极性了,不管怎么样,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也是好的。
十皇子夭折后,乔虞还是头一回踏入长春宫的大门,门口挂的白灯笼还没摘下,院子里有几个宫人正低头清扫着地面上的落叶,气氛安静得有些阴郁。
宫人发现了乔虞一行人,忙放下手上的工作,行礼问安:“奴婢给宣昭仪请安。”
“你们主子呢?”
其中一个宫女怯怯福身道:“主子身子不好,正在寝殿内休息。”
旁边另有一机灵的:“宣昭仪还请稍等,奴婢这就为您去通报一声。”
乔虞微笑颔首:“麻烦了。”
那名宫女受宠若惊:“奴婢不敢。”
当弥心出来将乔虞迎进内室,五公主正站在床边同夏婕妤说着话,快八岁的小姑娘了,已经养成几分端矜优雅的气度,容貌比之夏婕妤更为出色,乔虞见了不由一怔。
夏婕妤还不怎么明显,五公主长得同陆妃更像了。
乔虞暗想估计皇帝也记不大清端康太后具体的长相了,不然有五公主在眼前,怕是宠爱不会浅。
只看陆妃就知道了。
五公主规规矩矩地对她行了礼:“溪儿见过宣昭仪。”
夏婕妤靠在迎枕上,脸色素白,肌肤却不见暗淡,略含歉意地看向她:“妾不能起身迎接,还请您别怪罪。”
乔虞笑道:“你病着,不用讲究那么多。”
她柔声对五公主说:“溪儿乖,这几日照顾你母妃辛苦了,你先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呢,这儿有我,绝不会让你母妃有事的。”
五公主犹豫地回头看向夏婕妤,见她点了点头,才道:“那溪儿就先告退了。”
她望着五公主离去的背影,转头对夏婕妤笑道,“果然还是女儿贴心,有五公主在身边,瞧着你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宣昭仪过誉了,”夏婕妤莞尔,示意弥心给她上茶。
又有名宫女给她搬了一把圆凳来,正放在夏婕妤床前。
乔虞施施然坐下,“我也是想着来看看你。”她水眸中浮现出些许忧色,“之前刚出事的时候,想到你许是需要静养,我也没敢来打扰你。”
夏婕妤面上带出几分感激:“多谢宣昭仪体谅妾。”她眼睫颤了颤,垂眸看向手上,乔虞这才看见她被褥上放着小衣服,应当是十皇子的。
乔虞见状不由叹了一声:“还有五公主呢,乖巧懂事,有她日日侍奉在你身边,你该把心放宽心,回头损伤了心神,再养回来就难了。”
“妾知道您的心意。”
乔虞笑了笑,眸色流转间,仿佛不经意地开口:“说起来,我方才见着五公主觉得有些眼熟,恍然想起来这孩子跟陆妃仿佛有些相似?”
“是么?”夏婕妤怔了怔,轻笑道,“都说陆妃生得像端康太后,溪儿许是随了她祖母吧。”
“这样啊。”
两人又是聊了一会儿,夏婕妤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乔虞不开口,她便能沉住性子陪她闲聊,一点异样的神色都没流露出来。
还是说到了之前三皇子闹的那场风波,乔虞才顺势把话题移到了安修仪身上。
她佯作苦恼:“你不知道,安修仪不知从哪儿拿到一本书献给了皇上,里头记载了不少隐秘和古方,因着这个,皇上明知是她暗害我和景谌,也不肯下旨降罪,只敷衍我说真相还没查清…”
“只看着安修仪好端端的在佛堂中吃斋念佛,我这心就堵得慌。”
宣昭仪放出话去在内宫局给安修仪下绊子的消息传得飞快,夏婕妤自然有所耳闻。
“皇上许是有他的打算,”夏婕妤轻声安抚道,“他这样宠爱您,又牵连了八皇子,若真与安修仪有关,皇上自不会饶过这等谋害皇嗣的人的。”
乔虞微微蹙眉:“说起来,我前几日去见安修仪的时候,她还提到了你。”她撇了撇嘴,“宫里人都说是她在长春宫中投的毒,我看确实有可能。”
夏婕妤眼底划过一道隐痛,“安修仪……真的是给十皇子下毒的真凶么?”
乔虞有些迟疑:“我……也不想欺骗你,虽说她嫌疑比较大,但却是不能肯定。”
她清澈的眸底带上了几分探究:“安修仪跟我说,皇上之所以暂时没追究她的罪名,是因为她呈上去的那份古方合集,是从你这儿抄过去的。”
安修仪当然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说,但就看她在皇帝面前故弄玄虚那个劲,就是想让他去查夏婕妤,联合她重生的背景,乔虞敢肯定她手上的毒肯定是从前世的夏婕妤身上知晓的。
所以才这么笃定她有东西可查。
夏婕妤果然怔忪了一瞬,凝眉道:“妾不知道安修仪为何会这么说……如果妾知道的话,又怎么会让十皇子中毒呢?”她眼眶一下子红了,晶莹的泪珠顺着削瘦苍白的脸颊滑下,滴落在她手上的小衣服上,满满的悲痛之色溢于言表。
乔虞放柔了声音:“你放心,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只是安修仪言之凿凿,我不能保证旁人会不会信她,你也该早些做好准备才是。”
夏婕妤一双泪眼滢滢地看向她,清淡的眉眼间流淌着动容之色:“宣昭仪对妾的信任和恩情,妾定铭记在心,若有什么妾能为你做的,您只管开口。”
乔虞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瞒你说,我这回来看你,除了提醒你之外,也确实有事想让你帮忙。”
“安修仪几次三番害你,一看就是对你抱有极大的恶意,可她心机深成,要说有谁能刺激她说出心里话的,也只有你了。”
“我…实在不愿让她就这么逍遥法外,所以厚颜请你去见她一面,将她怎么算计怎么害人的话给引出来,到时我想法子引皇上过去。”
“只要她亲口承认了罪名,想来皇上也不会再包庇她了。”
“算起来,也是给你我报仇了,你意下如何?”
见夏婕妤唇瓣微启,乔虞又道:“我知道,让你直面伤害十皇子的罪魁祸首许是为难了你,但长痛不如短痛,你总不甘心见安修仪就这么逍遥法外的对不对?”
“依她对你的仇恨,这回是十皇子,下次指不定就轮到了五公主……你怎么舍得呢?”
软硬齐下,满脸恳切和真挚的宣昭仪在心底默默道:
真是感谢皇帝大佬给的灵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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