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魏十全领命退下, 张忠还没顾得上幸灾乐祸,就听皇帝复又出声道:“张忠, 你去瑶华宫说一声, 朕今晚就不过去了, 让贵妃早些休息。“
张忠表情耷拉了下来, “奴才遵命。”心头涌起一股子苦意, 这下可把简贵妃给得罪狠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别都杵在这儿,下去吧。”
“皇上!”南书忽而惊呼一声,愁绪满面中透出一丝喜色,“主子好似是醒了。”
皇帝下意识低头看去, 见原本不省人事的乔虞淡眉微蹙, 唇颤了颤,好似正挣扎着要醒过来。
他握住了她的手, 轻声唤道:“虞儿?你能听见朕说话么?”
白嫩纤凉的小手在他手心里微微一动,虚虚蜷住了他一根手指, 心不可抑制地柔软了下来,皇帝温言抚慰:“虞儿, 乖, 朕在这儿陪着你, 不急, 先说句话,让朕知道你现在好不好。”
乔虞眉间皱得更紧,嘴里发出模糊的嘟囔声, 皇帝俯身去听,她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软糯,委屈地撒娇着说:“灯太亮了,眼睛疼。”
他示意夏槐和南书把床头床脚的两盏灯拿开,才温柔地在她耳畔说:“好了,虞儿,现在不亮了。”
乔虞缓缓地睁开眼,黑亮的眼眸覆着一层晶莹的光晕,从中折射出来的流光溢彩仿佛将她目之所及地世界都变得鲜活绮丽。
“皇……皇上?”她睁大了眼睛懵怔地看着他,“你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皇帝奇怪地问道。
乔虞却没出声,只愣愣地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侧脸,摸了摸之后,还顺手捏了一下。
!!!
不光是床前站着三个宫婢被吓得忘了表情,皇帝本人也是惊了一瞬,差点没把她的手甩出去。
“皇上?您是真的呀。”乔虞乖巧地笑开,宽大的被褥衬得她的脸越发显得精致小巧,“妾刚以为还在梦里呢。”
皇帝无奈地笑了笑,报复性在在她脸上也捏了一把:“梦到朕了?”
“嗯嗯。”她点点头,“妾梦到皇上给妾讲故事了,还是寒门书生和深山狐妖的爱恨缘孽……”说着,她没忍住,把脸埋进被窝里哧哧笑出声。
熟悉的哭笑不得的感觉在心头泛滥开,愉悦的情绪咕咚咕咚地冒出来,汇聚合成了一汪暖流。
皇帝失笑:“朕到还没听过什么狐妖的故事,不如虞儿讲给朕听听?”
乔虞眨了眨眼,十分感兴趣:“皇上真的想听?”
“当然。”他肯定道。
“您不是说那些话本都是胡编乱造、惑人心智的么?”
迎上她的笑脸,皇帝目色柔和,宠溺浅笑道:“那是旁人,虞儿讲的故事,朕自然想听了。”
乔虞软软一笑,脸颊的梨涡都仿佛盛着欢悦:“那妾一会儿就讲给您听。”
“好,”皇上温和地点了点头,笑道,“首先,虞儿是不是先给朕讲一讲,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故事呢?”
“剧……”乔虞没防备地回了个字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将剩下的话全憋了回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讨好道,“是根据妾以往看得话本游记,自己琢磨着编出来的。”
“哦,”皇帝哪能看不出她是在扯谎,刻意拖长了音,意味深长地揶揄说,“虞儿果真聪慧。”
“皇上才聪明呢。”她弯唇得意地笑着,眸光柔柔泛情,仿若浸了蜜一般,“总是清楚说什么妾会开心。”
皇帝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知道朕这是在哄你啊?”
“妾知道,”乔虞双手紧紧拉着他,望着他的眼神亲昵而依赖,真切笑道,“所以妾觉得更开心了。”
这时候夏槐端了药来:“主子,药好了。”
南书南竹上前来,扶着乔虞坐起来,又在她背后加了几个大迎枕,方便她靠着。
药碗拿过来,随着热气扑鼻而来的药味又冲又难闻,乔虞撇过头,颇为嫌弃:“你先放着,我等会儿喝。”
夏槐端着碗,面露难色,有心想再劝劝,可皇上就在旁坐着,她也不敢多说。
“胡闹,”皇帝拧眉出声,眼中显出几分责怪,“药怎么能不喝?”
“妾也没说不喝,”乔虞抿了抿唇,低声道,“就是,等会儿。”她微微侧头冲南书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南书心领神会,悄声退了出去。
“等什么?”皇帝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觉得那副耍机灵的模样十分可爱,故意板了脸,“别以为朕没看见,还不说实话。”
乔虞略带心虚地低下头:“等吃的。”
“……?”皇帝还真没料到这茬,纳闷道,“你要是饿,喝了药再吃也赶得上,等什么?”
“不是饿,”乔虞有些羞赧,“就是,药太苦了,妾让南书去那些蜜饯沙果、奶白葡萄之类的,去去苦味。”
正说着,恰好南书捧着托盘进来了,她眸光一亮,忙拿了几块放入嘴里,甜滋滋的水果浸润了干涩无味的喉咙,舒爽极了。
见她吃着果子,享受回味地眯起了眼,苍白的面颊都泛起了点点粉嫩光泽,真跟个吃到糖的孩子一样。皇帝轻咳了几声,自觉好笑,还跟她较真起来。
“现在满意了,”他无奈笑道,从夏槐手上接过药碗,“乖,朕喂你喝。”
“您可别,”他觉得这是体贴,乔虞却是被吓了一跳,本身就够难喝的了,一勺一勺喝那不要人命么,她殷切地接过碗,“妾自己来。”
话音一落,她低头瞅着黑漆漆的药汁,深吸一口气,紧闭了眼,捏住鼻子,一仰头,将它喝了个干净。
“哈,好难闻,”喝完,她嫌恶地把药碗递过去,“快快,水呢?我要喝水。”
南竹早就左右各拿了杯温水在旁边候着,当即递到乔虞手上,待她喝完了,才拿了帕子细细给她擦拭唇边的水迹。
皇帝瞧见她这串动作,颇有些无语:“有这么难喝?”
这种刚煮好的药,药碗底下还有些细碎的沉淀物,不光苦,咽进喉咙里还恶心。
乔虞转头让夏槐几人都先出去,等屋子里就剩了他们两人,她才冲着皇帝挑眉一笑,清澈的眼眸中划过几丝狡黠:“皇上想知道?”
她扯住了他的衣袖,借力倾身吻上了他的唇。
乔虞方才喝了两杯水,口中的药味已经很淡了,反倒掺杂了细微甜甜的果香在气息交融间蔓延。她眼睁得圆而大,如黑曜石般的瞳孔闪烁着点点粲然灵动的光芒,浸染了满满的笑意,好奇地想看看他的反应。
皇帝身形挺直,半点都没动过,就这么看着她,黑色的眼眸仿佛如深潭漩涡一般,将所有的情绪都吸进了眼底,一丝一毫都没让她看出来。
乔虞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有些不够用,腰虚软得厉害,可心头一股气憋着,要不是怕破坏了天真烂漫的人设,她真想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天旋地转法式深吻,看他还能就这么淡定。
皇帝面上泰然,心底却没她想得那么无动于衷。他与嫔妃接触时从未有耐心用过这类缓慢**的手段,多是直入主题,而他不动,嫔妃们也不敢主动,生怕被认为是太过放荡。同皇后就更不可能了,皇后作为国母嫡妻,自该尊重,哪能这般轻浮的对她。
可乔虞不同,她率性妄为,好似从来不知道那些教条礼节一般,亲吻的时候没有忍羞、献媚或者放浪,而是一派情深意浓、坦然自若,引着他也忍不住跟着纵情随性起来。
只不过念及她刚中了毒,身子虚弱,便将燃起的欲/望压制下去,又不舍得推开,这才由着她胡闹。没想到她却不肯收手,反而得寸进尺地探出了一点舌尖,小心翼翼又大胆调皮地抵开了他的唇。
唇齿开阖间,被抵开的仿佛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地方。
他视线从她颤动如飞舞蝶羽的眼睫上掠过,伸手揽住了怀中人的腰,将她稍稍带离,垂眼掩住眼底炽腾的情绪,声线低沉道:“虞儿就是再急,朕今晚也不能如了你的意。”
乔虞身上无力,向后靠倒,面色复而又白了起来,笑道:“妾没急什么,只想让皇上亲自尝尝这药有多难喝,免得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妾娇气。”
皇帝静静地看着她,面露淡笑:“朕可什么都没说。”
“那就算是妾多虑了吧。”乔虞也不跟他纠结,“反正只要皇上知道妾其实很坚强的就是了。”
皇帝把放在卧下时飘到她脸上的发丝撩到耳际,赞同道:“是,朕的虞儿再坚强可爱不过了。”
乔虞惬心地躺着,漾开柔软的笑意,覆上了他的手:“所以皇上不用太担心我,妾未完全清醒时模模糊糊听见了齐太医的话。妾初入宫闱,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说句可能会惹您生气的话,妾心里明白,之前受罚也好,此次中毒也好,都是宫里的生存规则,只要妾想要您的宠爱,就无法避开。虽然先前庄贵人……将妾吓得不轻。”
“但这回妾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妾想明白了,相比对未知日后的担忧恐惧,妾更喜欢去享受跟您相处的每时每刻。我喜欢您,所以才希望您也能喜欢我,哪怕我会因此失去一些东西,但人生就是这样,有舍才有得,其中的轻重权衡,人心皆不同。”
“我只想照着自己的意愿开开心心得过一生,哪怕会因此而受害,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不如他人,自该受着的。虽然能有机会报复回去会很开心,但要真的就这么去了,也说不上后悔。”
“有些人,有些事,在我心中的,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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