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打算自己来当这个晨曦之主呢,”等安德莉亚离开后,夜莺撇嘴道,“原来那天居然不是在开玩笑,你真想扶持她做女王?”
“你又不是分辨不出来,”罗兰耸耸肩,“至于我嘛……”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从人才欠缺到通讯效率,从时间紧迫到资源有限,最后只化作一句,“终究是鞭长莫及啊。”
“是么……”夜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放心吧,安德莉亚还是很靠得住的,奎因家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看不出来,这两位贵族女巫还真是惺惺相惜,罗兰心里暗笑。不过夜莺曾寄人篱下,政治眼光比起前者来到底是差了一截——这跟家族差不差没有关系,只要不是愚忠,能有一步登天的机会,还不用付出太多代价,大多数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只是他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毕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夜莺实在是太可爱了。
就在此时,办公室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出现在门口的居然是伊莎贝拉。
罗兰也有些意外,按道理她不属于女巫联盟的一员,没办法正常出入城堡区,不过看到门外爱葛莎的身影后,他大概明白对方是如何找上门来的了。
“陛下,”这位原属于教会的纯洁者躬身行礼后,直入正题道,“我听爱葛莎说,赫尔梅斯教会快要崩溃了?”
若不是她的表情颇为严肃,罗兰还以为她是来给教会老伙计求情的。
“情报上是这么说,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虽然不大明白冰女巫把这些事透露给对方的目的,但他还是本着不妨看看的想法点头道,“无论是寒风岭还是晨曦西部,都出现了教会的逃民。从他们的口供中得知,代表圣城信仰的大教堂似乎在一夜之间倒塌了。”
“我希望您能派遣一只军队前往赫尔梅斯,而且越快越好。”
“理由呢?”
“您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那多达数十万的狂化丸吗?”伊莎贝拉沉声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存放药丸的仓库地点,但应该不会太少……如果泄露出去,恐怕会对您之后的计划产生不利影响。”她顿了顿,“而且这些东西对神意之战也有不小的帮助,最好是把它们统统收集起来,运回无冬城。”
罗兰这时才想起来,对方提供的情报里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洁萝似乎打算将所有人类集结起来,与魔鬼大军一决死战,其杀手锏便是海量的狂化药丸。由于他根本瞧不上这些毫无潜力的药物,因此倒把此事抛到了脑后。
但现在情况已变得不大一样起来,伊莎贝拉说得没错,如果有人将药丸扩散出去,落到灰堡贵族或者晨曦王国、甚至是黑街老鼠手中,都会造成不小的麻烦——对付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或许不行,但用来攻击他派出去的官员,以及地方政府却足够了。
“药丸都存在哪里?”他望向伊莎贝拉。
“分散在赫尔梅斯高原的隐秘仓库里,我很难说清楚它们具体所在的位置,”后者犹豫了片刻,“如果您相信我的话,请让我跟随军队一同前往——我曾是教皇的代行者,这个身份应该可以缓和崩溃速度。倘若内部瓦解得太快,就算是军队也很难控制住逃亡局势了。”
“可谁知道你会不会利用身份做出一些别的事情,”夜莺出声道,“比如偷偷放走那些教徒什么的……他们之中有你的熟人,对吧?”
“你知道我没有欺骗陛下,”伊莎贝拉摇摇头,“洁萝已经证明了谁才是神的宠儿,我没必要做那些徒劳之事。若有需要的话,军队也可预先设下陷阱,由我把教徒引入其中,再统一消灭——维持秩序的方法除了以身份约束外,彻底歼灭对手也是一种可行之举。”
“呃——”夜莺不由得一滞,低声啐了一口,“还真是纯洁者的手段。”
罗兰不禁也有些感慨,能堵得夜莺一时说不出话来,对方毫无疑问是认真的。虽说伊莎贝拉在那天向他表示了彻底的臣服,但这是建立在他能对抗魔鬼的基础上。她和大多数女巫不同,所接受的教育也是纯洁者那一套,只要能达到目的,并不怎么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他思索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我可以让你随第一军一起行动,不过战斗方面你无需插手,找到那些药丸,然后就地销毁它们就行。”
“陛下,”她皱眉道,“尽管狂化药物会透支性命,但在殊死一搏时……”
“不必多言,”罗兰伸手打断了她的话,“说到秩序,我还有一个任务想交给你。”
伊莎贝拉立刻低下了头,“您尽管吩咐。”
“旧圣城里还有好几座修道院……对吧?”
“是,不过里面已经没有女巫了,”她想了想,又改口道,“也许上一年邪月会出现觉醒者,不过活下来的几率并不高。”
“没有也没关系,把那些孤儿都放出来,照看好,然后带回西境。”
她愣了下,“所有人?”
“没错,你来负责。”罗兰点点头。
如果说纯洁者的理念是完成任务而不在意他人性命,他很想看看当执行要救人性命的任务时,纯洁者能否依然贯彻这一目标。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他无法改变,但他不希望对方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这个要求并不是毫无理由,同时也得多谢你提醒我——倘若上层失去了维持秩序的能力,修道院很可能会变成一座人间地狱。而无冬城需要大量劳动人口,女性也可以得到合适的工作,我记得教会会对孤儿展开基础教育吧?所以她们都是极佳的苗子,不应该无人问津地饿死在高墙之中。我要你把她们带回来,尽可能一个都不少。”
伊莎贝拉沉默了许久,“那得需要很多粮食。”
“会有人为你准备的。”
纯洁者眼中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在她被宣布赦免,并褪下镣铐、得到「有限自由」的那天,也露出过同样的神情。
如果能听到她的心声,那么最大的一定是“为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说,而是缓缓弯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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