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忙问:“十姐, 姐夫这是怎么了?”
蛙神很早就替十娘选好了人家,她并没有像九个姐姐一样嫁给了同类,反而是择定了一个叫做薛昆生的翩翩少年郎。薛家不同意, 蛙神就作弄他们,最后薛昆生的父亲被迫答应了。
去岁, 在陆青去京都前, 蛙神将薛昆生抓了回来,让他同十娘见一面。他对十娘一见钟情,之前的不快, 也就烟消云散了。
无需薛昆生迎娶, 十娘就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自己上门了, 薛家人都称她为‘神女’, 对她十分敬重。
夫妻俩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只不过一年的光景, 怎么就这样了?
他大为不解, 一番追问下,十娘终于哭着开口了:“郎君他根本不敬重我!明知我不喜欢有人提到‘蛙’这个字, 开口一个蛙,闭口一个呱,还说什么大丈夫岂能怕青蛙!我不求他有多敬重, 但也不能随意践踏!”
陆青道:“这实在是过分了。”
“我就说,自我嫁来, 郎君家里吃的用的,不都比以往多了吗?他更加生气,还赶我走。我一气之下就走了,当时父亲也不高兴,略略惩罚了他一些。”
蛙神一向疼惜女儿, 有谁在夫家受了气,都会回娘家哭诉。因此那日十娘回家后,蛙神一怒之下,就让薛昆生和他的母亲都生病了。
陆青听得出这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又道:“十姐,然后呢?”
“然后公公就来赔礼道歉,我就回去了。”十娘的泪珠子落了下来,道:“可是和好了没几天,郎君又嫌弃我不会做女红。就在今日,我听到他老娘说,人家娶媳妇都是伺候婆婆,她倒好,还得伺候我!我实在是不平,我早上伺候她用膳,晚上帮她铺床叠被,我做的还不够吗?我还要怎么做!郎君回来见她哭了,又赶我走!”
她嚎啕大哭,蛙神怒道:“混账女婿,老夫这就去烧了他全家!”
蛙神说完就往外走,谁也拦不住。陆青也气得浑身发抖,不顾自己受伤,就让小青蛙们将自己抬了出去。
出了蛙神庙,陆青不知道姐夫家在哪,老父亲也没了踪迹,只好在神庙外的塘子里暂时歇脚,听小青蛙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薛昆生的不是。这一聊就上了瘾,等到天黑时,神庙外多了一个人。
小青蛙悄声道:“公子你看,这就是十姑爷!”
陆青从草丛的缝隙里露出两只小眼睛,借着月色朝外一瞧,有一个年轻男人,虽然长得风流俊俏,却眼露凶光,来势汹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抱着木柴,站在蛙神庙的门口,冲着里面大骂:“老青蛙不好好教养女儿,一点不懂得侍奉公婆,你还有理了!你有本事烧我家,我也来烧你家!”
他作势就要点火,陆青刚刚愤怒地‘呱’了一声,就见那不远处赶来了好多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围着薛昆生,好说歹说,哀求他不要惹怒了蛙神。
好不容易等薛昆生消了火,陆青一声令下,带着小青蛙们悄悄跟上了他。
到了一个僻静处,陆青现出人形,拦住了薛昆生。他虽然在京都被人打得奄奄一息,但为姐姐出头的力气还是有的。
薛昆生见他悄无声息冒了出来,又穿了一身绿,没好气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弱田鸡?”
陆青:??
他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弱弱的抡起拳头朝薛昆生一晃,就被他踢翻在地。旁边的小青蛙们着急了,一个个都蹦到了薛昆生的身上,死咬着他的每一块肉不松口。
这一带青蛙极多,不多时,薛昆生周身里里外外,围了两三层青蛙。
薛昆生平时对青蛙不恭敬,随意辱骂践踏,但被这么多青蛙围攻,真的是怕了。他伸手扑打,但是掉了一个青蛙又跳上来两个,就连走路都不稳当……
只听‘扑通’一声,薛昆生带着一身的青蛙,落水了。
……
陆青悠悠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家,父母亲都在看着他。
十娘怨气满满坐在一旁,看他醒了,埋怨道:“十一郎,你可真鲁莽。你这一下子,差点要了你姐夫的命。”
“他打的我好不好……”陆青弱弱道。
蛙神也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总替那混账女婿说话。”
“我们夫妻俩再不好,也是我们的事,你们少掺和了。”十娘不高兴道:“这样一来,我还哪有脸再回去。”
她宣泄过了,反倒替婆家说起话来。蛙神恨不得不要这个女儿,指着她道:“好,好!你回去,下次出事,不要再来娘家哭诉。”
十娘见父亲动怒了,闭上嘴没再做声。
他们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让陆青自个歇息。陆青见他们都走了,想了会京都的褚姑娘,又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来。
为了读懂这本《牡丹亭》,他才特意学了人的文字呢。
陆青读了会,又被里面那段生死相许的爱情感动,默默流下了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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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子时,王元丰只身出现在城西的一个小巷子里,面色凝重的敲了敲门。
他穿着斗篷,露出一双乌青的眼。一阵风将门吹开了,寒光蒙着面走了出来,肩上还坐着一只漂亮的小狸猫。
“褚观主……”王元丰躬身行礼,还没说话,就被寒光冷冷打断。
“你是来找我帮忙的吗?”
“是的。”
“事发之后,你见过你父亲吗?”
大理寺大牢乃是重地,王太常又是重犯,他只能塞钱进去,自己哪里进得去。王元丰摇头道:“没有。”
“好,今晚带你去看看。”寒光十分随意道,朝空中撒了一把土,朝大理寺遁去。
王元丰被卷入土遁的风中,看身旁的景物飞速逝去,虽然惊讶,但还是闭上嘴没有做声。到了大理寺,他们直接穿墙进去了,没有一点阻碍。
在牢房里寻了一会儿,才发现王太常的身影。只见他在牢房的角落里,浑身蜷缩着睡着了,但仍旧皱着眉,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寒光轻声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问清来龙去脉。记住,一定是真话。”
王元丰郑重点头,那小狸猫伸爪子推了他一下,就猛地撞进了大牢里。他顾不得难过了,赶紧摇醒了父亲。
“爹?爹?”他轻声道:“你醒了吗?”
王太常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看着他,还以为是在做梦。他含泪道:“我儿……”
“废话少说。”王元丰顾不得言词,低声道:“那封信,到底是不是你写的?爹,是谁要陷害您?”
王太常被他晃了一会儿,有点清醒了。他迟疑道:“为父是冤枉的……为父跟那王给谏,素有旧怨,他栽赃陷害……”
“可那字迹的确是您老人家的,这怎讲?”
王太常闭上了嘴巴。
王元丰着急了,推着他的老父亲:“您说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隐瞒?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救您老人家的机会了。”
“好吧,信的确是我写的。”王太常左思右想,见瞒不住了,才后悔道:“不过也是被陷害的!有老友给为父来信,问怎样打点关系,我就……”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封信居然落到了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举人手中,后来还成了罪证。
“好吧。”王元丰无力地松开手,低头想了想,又安慰他:“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
大理寺的高楼顶上,寒光坐在琉璃瓦上,俯视天下。
十四娘所在的那一条街,仍旧闪烁着点点光芒,天上漫天星辰,地下人间烟火。
皇城上空隐约能看到神灵的虚影,在日夜巡查,严防四海的妖孽。
凌照乖巧地坐在一旁,一开口就不那么乖巧了,语气里还带着一点质问:“前俩天你去哪里了?”
“拜访故友。”她想也不想,随口瞎说。
“你有故友吗?”凌照怀疑地眯起猫瞳,瞅了瞅她:“不要骗猫。我知道,你在找人。”
“是啊。”她半真半假道:“我在寻找我的家人……”
凌照的尾巴动了动,他慢条斯理道:“我也活了很多年,你家人叫什么,我帮你?”
寒光:“……”
她可不敢劳猫兄的大驾。她决定以退为首,眼珠子一转,道:“你认识很多人吗?”
“五湖四海,天上地下,基本都认识吧。”凌照若无其事道,仿佛没有发现寒光在诳他的话。
“那你能进去那里吗?”寒光指着前面的皇城,问。
他傲然道:“这有何难!”
“抓皇帝的魂魄出窍呢?”
“都行。”凌照淡定地往她的腿上爬,被寒光一只手推开了。
他假装没有不高兴:“若是我都做到了呢?”
寒光看着他,唇角轻轻扬起:“满足你一个要求。”
凌照现出人形,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寒光看时候差不多了,带着凌照一起将王元丰抓了出来。
王元丰出来时,像是瘪了肚子的的青蛙,整个人都丧得不行了。
“你爹咋说?”寒光关切道。
王元丰动了动唇,过了半响,才出声道:“信是他写的,只不过……却不是写给那位举人的。”
“那你还要追查吗?”
“查、查吧……”王元丰伤心道:“好歹罪名能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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