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不训练乒乓球,整天脑子里就想着看哪个男生?!”
方一可话音刚落,一道年迈不失威严的女声就在她们背后响起。
那一瞬间四个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蛋。
乒乓球课老师是位女老师,长相颇为严肃英气,据说年轻时曾经在省队里当过教练,后来年纪大辞职后来到宁圳大学教学。
乒乓球老师平时上课教她们一些简单的招式以后就让她们自己练习,甚少来过球场亲自督促他们练习,所以一般解散后大家都默认是休息时间,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
没成想今天乒乓球老师居然到球场来了。
她们四个人还恰好被逮住在练习时间偷懒。
周围一些体育课同学朝这边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暗自庆幸刚刚没有偷懒。
“老师……我是肚子不舒服。”陈安默默举了下手。
乒乓球老师扫了她一眼,复而又看向剩下三个人:“她是特殊时期身体不舒服,你们呢?”
“……”
顾云合三个人低着头,像是三只小鹌鹑。
老师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些学生啊,就是没把体育课当成正经课,不爱锻炼!”乒乓球老师跟着扫了一眼四周,“我也不罚你们跑步下蹲什么的,待会儿下课后,你们三个把乒乓球场简单打扫一遍,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三个人赶忙点头应下。
两节课很快就完了,下课后陈安说也留下来帮她们打扫卫生,被方一可摆摆手赶走了:“你不还在肚子疼?回去歇着吧,我们仨一会儿就弄完了。”
陈安犹豫了几秒:“那我先走啦,你们早点回来。”然后转身离开了。
扫把和抹布都在体育馆大门后边摆着,打扫到一半,方一可把扫出来的垃圾堆在一起后才发现没有簸箕。
“簸箕呢?”她又走到大门后面瞧了瞧,什么都没有。
季思雨还在用抹布擦着乒乓球桌面:“篮球场里边不是有个杂物室,平时这些清洁用具都放里面在吧?”
下午气温本就高,方一可打扫得大汗淋漓的,她随意往球台上一坐,有气无力喊:“不行我真走不动了,让这堆垃圾自生自灭吧。”
打扫出来的垃圾堆在一起,惹眼得不行。
没过一会儿,高气温下垃圾的刺鼻味道就臭烘烘地弥漫开来。
实在受不了了,顾云合放下抹布,抿了抿唇开口:“我去拿簸箕。”
-
顾云合进去的时候只听得篮球拍地的“砰砰”声和运动鞋在地板上的摩擦声。
室内篮球场挺空旷,刚刚溜进来打篮球的男生走了些,就剩下周惮他们经济学院的和其它学院的几个男生,约着一起打了场比赛。
周惮拍着球。
前面两个人正在拦他。
男人额前碎发早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的结在一起。
他单手拍了下球,另一只手从额前往后捎,把碎发全部捋向脑后,露出凛冽的眉宇,对面前拦截自己的两个人笑得痞气又嚣张。
顾云合只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杂物间在里边,她顺着篮球场的边缘慢慢往里走。
此时场内男生的心思都系在那颗篮球上,没人注意到她。
“惮哥,你这球可走不掉咯。”
空旷的室内把男生坏笑的声音无限扩大。
周惮像是轻哧了声。
然后劲风渐起,紧跟着一顿脚步声,“哐”的一下三分球完美入框,悬挂的球筐簌簌震动。
同时响起的还有几声“卧槽牛逼!”
顾云合置若罔闻地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几个簸箕都堆在最里边,前面还堆放了一些废旧的桌子板凳,得要挪开才能够着簸箕。
外边篮球场,目前比分80:82,一场比赛快接近尾声。
对面学院有几个男生是校队的,篮球打得不错,正值周惮他们这边有几个篮球打得好的弟兄今天没来,所以在场上一直被对方压着一头。
也多亏今天周惮还在,不然这比分还能拉得更大。
最后一分钟,球又落到了周惮手里。
郭自横挺激动,他目前最靠近篮筐,且没人来防他,要是周惮把球传来,他们这两分肯定能赶上。
那样就还得再打会儿加时赛,说不定他们能赢。
他朝着那边被围住的周惮打了个眼神。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本来能传过来的篮球突然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飞了出去,砰砰两下,跳到了场外。
原本准备好接过传来的篮球然后上篮的郭自横:“……?”
周惮活动着手腕,余光像是往后边杂物间的方向盯了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他笑得没半点歉意:“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时间刚好,比赛结束,他们以两分之差输给了对面学院。
一群男生下场,走到椅子边喝水的喝水,换衣服的换衣服。
郭自横正打算找周惮理论理论刚才那颗明显有失水准的篮球,就见得男人已经走远了。
“干嘛去啊,惮哥!”他喊道。
周惮慢悠悠的声音跟着传来:“捡球。”
郭自横还正处于刚运动完极度亢奋大脑充血的状态,他寻思着刚刚好像是有颗篮球滚那边去了,也就没再多问。
他嘴里嘀咕着以前也没见这位爷捡球这么主动过。
杂物间里。
顾云合刚把一群破铜烂铁似的桌椅挪开,拔出了簸箕,准备转身离开。
下一秒,来捡国王的篮球的男人就长手长脚地跨了进来。
顾云合被这道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眼睛瞪大了点。
周惮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他想起昨天晚上女孩的眼神,跟小鹿成了精似的。
不过现在,女孩手中拿着个簸箕,瓜子大的小脸粉扑扑的,刚才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脸颊上还沾了点灰。
小鹿成精谈不上,倒像是被恶毒后妈派来打扫卫生的灰姑娘。
他眼底掠过点笑意,问:“打扫卫生?”
顾云合恢复神色,点了点头,一副不想多聊的样子,举着簸箕想往外走。
看出女孩想往外走的意图,周惮挑了挑眉,往旁边挪了下身子,一下子就把门给挡住了。
他净身高得有一米八六,站在一米六几的顾云合前边跟堵墙似的。
“你这簸箕坏的。”他开口。
顾云合一顿,侧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的簸箕,接口那里有个明显的断痕,倒还真是坏的。
不过好的也罢坏的也罢,她现在就想搞快点离开这里。
她也没说要回头去换一个簸箕,就这样垂着眼,闷闷地站在男人跟前,露出个发顶,沉默着叫男人让路。
周惮垂眸低笑,继而抬眼看她:“又装哑巴了?”
他是在暗示上次甜品店顾云合装哑巴被他拆穿的事。
“……”
顾云合抖了下眼皮,知道今天自己不出声这人是没打算让路了。
她吱声,语气里带着点倔强:“坏的也能用。”然后抬眼看着周惮,“还有,这位同学,麻烦让一下。”
又是“这位同学”。
小树林里是,这次遇见也是这样称呼他。
周惮不信她是真认不得自己。
他跟没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似的,喊她名字:“顾云合。”
自己名字从男人口中说出的瞬间,顾云合没由来的心头一悸,睫毛猛的颤了下。
男人低下头来看她,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喃喃:“顾云合,哪个云、哪个合?”
两人一下子距离拉得很近,顾云合听得男人发声时胸腔的震荡声。
她倒退了几步,又垂眸装哑巴不吭声了。
一点话都不想和这个人多说。
周惮瞧着她这副装哑巴的小鹌鹑模样就想笑。
他耸了耸肩,吊儿郎当地看她,眼底还闪着戏谑的光,换了个问题问:“那知道我叫什么吗?”
“不知道。”顾云合声音有点闷,她顿了几秒,又补充了句,“也不想知道。”
“行。”周惮点了点头,然后侧身让开了路。
这人这会儿又变成文质彬彬的绅士模样了。
顾云合没疑心,还以为男人就真的让路肯放她走了。
她抬脚准备往外走。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被人拦腰提着坐到了后边的桌子上面。
“啊!”
杂物室里的桌椅都是报废修不了的,几个几个叠在一起,摞得老高。
顾云合这一下子脚心离地,坐在了一张叠在几张烂椅子的桌子上面,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能倒下去一样。
她耳根子一下子吓得通红,重心不稳,下意识掌住面前男人的肩,想也没想便嗔骂出了声,“周惮!”
面前男人笑得肩膀连带着胸腔直抖。
他坏笑:“原来知道我名字是什么啊。”
这下顾云合坐在叠着的桌子上,两人视线勉强能平齐。
周惮笑得一脸混球样,看着她,桃花眼眼底是弥漫开来的不正经。
刚刚在体育馆门口被女孩故意低头装作看不见的那一点不愉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压着点声音,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以后可别让我再在学校里看见你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混成什么样。
顾云合哪还注意得到他在说什么,她全身心都放在身下随时会“塌方”的桌椅上了。
“你快让我下去!”顾云合手还紧紧扶在男人肩上,紧张用力到把男人肩膀处的衣料都抓出了褶皱,纠成一团。
“行,不逗你了。”
看着女孩半是羞半是恼的模样,周惮坏笑着顶了顶腮帮,掐着腰把人放了下来。
顾云合这回是真的气到了。
双脚沾地的瞬间她抬腿气冲冲地就往外走,连簸箕都忘了带。
走出杂物间的时候外边篮球场一堆男生看着她从里边冒出来都挺震惊的。
郭自横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和她打招呼,她看都没看一样,脚下生风似的朝外边走了。
周惮搁后边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郭自横冲上来问他怎么回事。
周惮摩挲了下手指,刚刚那纤细腰肢盈盈不足一握的手感仿佛还残留在手心,他笑了笑:“小姑娘,随便逗了几句。”
最后走出去的时候,他顺道把某个灰姑娘落下的簸箕给带了出去。
方一可和季思雨在外边,刚准备问顾云合怎么没找到簸箕,里边篮球馆就热热闹闹走出来一群男生。
最打眼的那个人走在最前边,手里还提着个簸箕。
方一可脑子突然有点转不过来。
“当。”
很轻的一声。
周惮把簸箕慢悠悠地放在了她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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