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您的当前订阅率未达标哦,请耐心等待。从晨间到夜幕降临,沈明臻都拒绝再跟折绛说话。
怎么有这种恶婆娘呢?
竟然污蔑他看小黄书!
还强迫她?
他的清白啊,他再也不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了。
没错,虽然他一直在纨绔堆里混,但却坚持不进秦楼楚馆,不进赌馆戏院。
他,虽然不读书,虽然会打架,虽然偶尔跟着大部队一起辱骂先生夸奖的才子,虽然会在对手被同伴打败后虚张作势上去踩两脚,但是,他坚信自己是个活的比斯文败类好多了的坦荡君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先生夸奖的那个才子床铺下面可是放着淫/诗艳/曲呢!
但今天,他感觉自己白净的履历上,被砸了一团泥巴!
沈明臻气呼呼的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故意将榻摇的咯吱咯吱响,动静极大,搅的折绛在床上都睡不安稳,她无奈的睁开眼:“真这么生气啊?”
沈明臻将被子往身上一盖,捂住头,一动不动,坚决不说话。
折绛见他不动了,便翻个身继续睡去。
沈明臻捂了一会被子见折绛没动静了,暗戳戳打开一方被角,慢慢的探出头,等瞧见床上那背对着他睡的安稳的身影时,愤怒的哼了一声,又开始咯吱咯吱的翻来覆去了。
折绛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问:“还生气呢?”
沈明臻本来想以沉默表示愤怒,但是又怕太沉默折绛又回去睡了,于是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鼓足丹田,重重的哼了一声。
折绛:“…………”
嫁给这么个人,她也是不容易的。
但今天的事情,属于她理亏在先,于是起床披了件衣裳,走到榻前看着沈明臻。
沈明臻:“.………”
“你看我干什么!”
折绛:“我做点什么你才会开心呢?”
沈明臻得意了。
他觉得自己的“冷战策略”得到了成功,于是一骨碌爬起来,将被子往身上一搭,把自己拢起来,像个土拨鼠。
他拿腔拿调的,仰着头看她:“你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说。”
折绛:“.…………”
这就哄好了?
她又转身回了床上,却发现睡不着了,只好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书,就着灯看了起来。
沈明臻却坐不住了。
他想去折绛那边看看。
她在看什么书呢?
又是话本?
他伸长脖子看了眼,否定了这个猜想。
封皮是黑色的,像是正经书。
本朝的艳本为了吸人眼目,都做成了花花绿绿,他虽然没看过,但是他的朋友们经常怀里塞一本。
那她看的是什么呢?
他抬起头,装作不在意的问:“你要不要喝水啊?”
折绛看他一眼,“要?”
沈明臻将被子一甩,哒哒哒的去桌子边倒水了,再哒哒哒的走到窗边,十分理直气壮的问:“你看的什么啊?”
好似他端了茶倒了水,就能问问折绛的事情了。
折绛觉得好笑,晃晃封皮:“北疆史记。”
沈明臻本朝的历史都学的不好,更别说外朝了,要是别人看,他铁定要说一声:“看它干什么,能换钱吗?”,但是折绛看,他就觉得自己不但说不出这句话,而且,他还有点因为自己不能接一句:“啊,这书我也看过,我觉得某某某怎么样怎么样”而恼怒。
他启蒙的时候怎么不学这本呢?
那样他一定就记得了。
没错,他五岁启蒙,读书十载,至今却依旧只记得启蒙用的千字文。
折绛喝完了茶,他接过茶杯,理应来说是该去桌边放茶杯了,是该回榻上了,但他此刻却不想挪动,他甚至有些难堪。
一时间,他的脑海里甚至响起了千字文第一句话:‘’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下面一句是什么?
啊,忘记了!
他的脸丧气的厉害。
折绛:“…………”
兄弟你想什么从你脸上就能看的出来好不好?
她张张嘴,正要说话,就见他神情瞬间警戒起来,像一只受伤的猫,猫眼一垂眸,说了一句:“我知道我挡着你的光了,我现在就回去。”
他重重的踢着鞋,蹬蹬瞪的脱鞋上榻,将被子一拉,捂住了脑袋。
折绛:“.…………”
她好像又戳他心了。
但是她没做什么啊?
只是这次她看不进去书了。
有时候嫁给一个幼稚鬼是件需要考验心理素质的事情。
她不得不又下床,又走过去,“你要睡了吗?”
沈明臻嗡里嗡气的,“睡不着。”
折绛:“一起看会书?”
沈明臻啊了一声,飞快的将被子掀开,还腾出了榻上一块地盘,示意折绛一块坐:“看什么书啊?”
“北疆史书。”
折绛说。
沈明臻期期艾艾的,“说的什么啊?”
折绛:“北疆历史。”
沈明臻:“.…………”
他只好要求:“我看看?”
折绛将书递了过去。
沈明臻似模似样的看了下折绛正在看的地方,他偷着看了一下书的厚度,发现折绛其实已经看到书的一半了,书上的字每个他都认识,但是合起来就不懂了,于是咳了声,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书我没看过,我想从头开始。”
折绛无可无不可,“你看吧。”
沈明臻翻到了第一页。
上面第一句诗他认得。
他有些兴奋。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好诗啊。”
他还特意读的十分有情感。
折绛看了他一眼,眼神眯了一下,随意嗯了一句。
就这一瞬间,沈明臻又瞪她了。
折绛:“.…………你又这么看我干什么?”
沈明臻犹如一副处在捉奸现场的架势:“你又这么看我了!”
折绛:“.…………”
啊,忘记垂眸了。
沈明臻又想去盖被子了。
他又想捂头了。
但是这回,他克制住自己,用一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神色看她,挺了挺小腰板,好似要给自己壮声势:“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你解释解释,这句诗有什么深意?”
折绛其实觉得自己没有怎么看他,但被他那圆溜溜的眼神瞪着,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心虚,她只好顺着他的思路走,给他解释。
“这句诗,其实可以总结北疆这种游牧族群的最大矛盾和基本问题了。”
她起话来,不徐不慢,且说的这句话又实在是比较吓唬人——最大矛盾和基本问题这种话,已经能将沈明臻这种文盲唬的一阵一阵了。
果然,他带着点崇拜,又带着点好奇,眼珠子里闪烁着光芒,虽然没说话,但是基本表达了那种折绛看时想催更的心情。
她从没被这么看过。
于是稍微转了下脸,“你知道游牧族群环境不好,只能靠放牧为生吧?”
沈明臻点头,这是常识,他知道。
折绛继续说:“那你知道,给羊吃的什么吗?”
这个沈明臻也知道,他高兴的作答:“是草!”
折绛点头,“没错,但是一群羊,一年四季,吃的不是一块地方的牧草。”
她让他去拿了纸和笔,又支使他去搬了张小桌子放在榻上,在纸上画了个三角形,跟他说:“假如这是一座山,或者,这就是北疆的闫群山。”
沈明臻不知道闫群山是北疆的,又或者说,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座山叫闫群山,他心里紧张起来,不敢问,只能点头,并将这三个字记死了,生怕自己忘记。
折绛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她也没跟人说过书,讲过课,这种体验比较新奇,于是专心教学:“春天,他们在山脚下放牧,因为那里牧草肥美,但是到了夏天,他们需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牧羊,比如说山上。”
她用简单的词汇解释:“一块牧场的牧草,在春天的时候被吃完,夏天虽然也能继续长出一些出来,但如果继续牧羊,就会伤害土地的肥沃,所以,游牧族群通常会让一块牧草所在地,在春天后,任其休养夏秋冬三个季节。”
沈明臻觉得自己听明白了,“那夏天吃完后的草地,也不能继续啃啦,要休养秋,冬,春三个时间段!”
他大声的发言。
折绛:“对。”
沈明臻就仿佛有个小尾巴似的,啪嗒啪嗒嘚瑟的甩起来,“也不难嘛。”
折绛被他感染的笑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再来看这句诗,风吹草低见牛羊,是草多还是阳多啊?”
沈明臻毫不迟疑:“草!”
折绛眼睛幽幽了起来:“那要是反过来呢?羊多草少呢?”
沈明臻隐隐觉得自己要看见北疆的基本问题和主要矛盾了,他有些激动:“那羊就没草吃了!”
折绛点头,将书摊开,盯着上面的字道:“正常情况下,只要羊多了,草就没了,所以,他们只能在牧草的承受范围之内放羊,再碰上天灾,就更难了,草没了,羊也养不大,就没饭吃了。”
沈明臻头皮紧了起来,他好似觉得自己开窍了,“所以,北疆一直侵犯我们大夏对不对?”
折绛点头,“这么说也没错,当然,还有更多的原因,你自己去看吧。”
她有些讲累了。
“我睡了啊。”
她觉得自己良心已经安定了。
沈明臻小鸡啄米般点头,“去吧去吧。”
然后指着书,期期艾艾的:“这书是送我了吗?”
折绛:“…………”
她说这话了吗?
但书也不是孤本典籍,她嗯了声,实在撑不住去睡了。
沈明臻将书抱过来,他闭上眼睛,将书放在腹部按着,不翻也不滚了,却一夜做梦,睡的不□□稳。
梦里,还是小孩子的他被沈路又一次的抽查背书,只是这一次,他没被嫌弃,没被揍,没被拎到院子里跪着,而是将“风吹草低见牛羊”这句诗一字一字读出来,然后沈路被这七个字化成的石头砸了个狗啃泥。
啊,真是个好梦。
折绛对他这样时不时自闭垂头丧气一番已经免疫了。
她看了看天色,叫了董妈妈进来,“晚饭想吃个鸳鸯锅子,你多放点白菜,蓬蒿,猪肉,羊肉,再弄点辣子,哦,对了,萝卜也要。”
董妈妈领命走了。
沈明臻耳朵竖着,听见董妈妈的脚步声一没,赶紧就着话题跟折绛搭话:“吃锅子好啊,正好去去寒气。”
他说话的时候,被子拢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只嘴巴,看的折绛委实觉得惊悚,于是主动的将灯点了,免得待会天一黑,就被吓着。
她点了灯笼,将它挂到一边,正要去拿发带将头发束起,就听沈明臻闷闷的声音传来:“绛绛。”
折绛看过去,他这时的“尊容”已经更恐怖了,刚刚还留了个嘴巴和眼睛在,现今将两者都塞了回去,像是要给五官一个轮番亮相的机会,上边只露出眉毛,中间显出两只鼻孔,呼呼漏气,将脸的其他部位藏的严严实实。
她道:“你又唱哪出啊?遮成这个样子?”
沈明臻听出里面的不待见,心里更伤心了,可能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都一样,一伤心,就文思泉涌,他也不例外,竟在这时,想起了一句平常肯定记不住的佳词,小声道:“唱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折绛笑了一声。
她觉得沈明臻十分具有喜剧演员的天分。
“你撒开被子吧,”,她说,“别给闷出毛病来。”
她随口一说,沈明臻却高兴的很,他觉得这是折绛在关心他。
心情一好,就觉得脸不那么肿了,他试探性的松开被子,悄咪咪的看折绛一眼,嗯,没看见她什么异样的眼光,看来自己还是那么俊气。
如此一想,又自信了许多,胆儿便肥起来,下地穿鞋,跟在折绛屁股后面,叨叨叨跟她诉说自己的心事。
他原本想说的是帮秦家的心里路程。
“当时秦大姐姐跟大哥传的沸沸扬扬,我一听说秦家丫鬟上门,当然是要拦着了。”,他吸吸鼻子,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后来事赶事,我心里难受,就去了秦家。”
但他说到这里心虚,偷偷的看一眼折绛,转而问起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我新婚之夜走的事,你真的原谅我了?”
折绛淡淡的嗯了声。
她并没放在心上。
她其实回忆过新婚当夜的那个眼神。
当初知道要嫁给沈明臻,她并没有太多的反感情绪,但当人进了花轿,她听着外面的吹吹打打,却本能的对这个世界厌恶起来。
她甚至人生第一次矫情的想:这里没有人理解她。
红盖头下面,是黑乎乎一片,她看不见世界外面的光。
所以,极有可能,她的这种情绪,在掀开盖头的那刻,全数给了沈明臻。
以至于他那颗敏感自卑又自尊的心,被伤成他形容的那般“拔凉拔凉”,最终落荒而逃。
沈明臻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脸色,见她真的并无不满,心里在舒气的同时,又空落落了一瞬。
他鼓起勇气,再度解释:“其实,我当时就后悔了。”
夺门而出,骑着马奔跑,心头那股气就消散的差不多了,然后就开始犯嘀咕,觉得自己过分,觉得自己人坏,最后在马上坐的屁股生疼,心虚不已,自个先自我检讨了一遍,最后还为折绛找起了借口:嫁给他这样一个人,凡是女孩儿,怎么会没有怨气呢?
他犹豫着让空明回府看看,等他找人安顿好了秦家老小之后,空明说,他的院子门已经落锁了,正房里也熄了灯。
那一刻,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沈明臻没在秦家多留,虽然秦家大姐姐还是昏迷,但他一刻也不愿待下去,便又骑马回去,半路上却勒了马停下,蹲在一家饭馆的屋檐下,一蹲就是一宿。
没人找他。
他甚是委屈又抱歉:“我当时就是脑子抽抽了。”
折绛看他良久,最后忍不住道:“沈明臻,你去外面多看看吧。”
身为一个男儿家,所作所为,实在是太矫情了。
“哎哟,这可好,那卖石榴的人家跟他坐地起价,说这石榴刚刚又有个贵气的少爷来问了,要是再想买,必得多掏二十两两银子,我那管事的觉得二十两银钱不是大事,又烦这商人做派,多掏了二十两银子就回来了,但回来后左思右想不对,这在巷子里碰见了二少爷,二少爷也是个喜欢淘换古玩珍宝的,莫不就是另外一个想买玉雕的公子?”
她喝下一口茶,用帕子擦擦嘴道:“我听完就想,没准就是的。这纪大人的大公子不是跟咱们二少爷玩的好吗?那这石榴怕是二少爷买去当满月礼的,便连忙拿过来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那个石榴玉雕,笑意盈盈的问沈明臻:“婶婶我猜的可对?”
瞧着倒是有些洋洋得意。
折绛就看向沈明臻,只见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勉强道:“我说今天碰见的那个人怎么那么熟悉,当时没想起来,原来是婶娘的管事啊。”
他脸僵着,似乎有些慌张,背紧绷着,但很快冷静了下来,道:“只是我没去买过玉雕,婶娘误会了。”
二夫人的手就顿了顿,“啊?那看来是我多想了。”
她的脸竟然也有些僵,跟折绛说:“你是不知道,这家的翡翠石榴出名的很,我原以为大家去杨柳巷都是奔着它去的。”
她摆摆手,“那就是我误会了。”
她站起来就走,将刚脱下来的披风又重新披上去,道:“二侄媳妇,你别见怪,你婶婶我就是这样的人,藏不了事,今儿个不来问问,我这心里就喜欢多想,今晚都别想睡了,唉。”
折绛就程序化客套留她:“二婶难得来一回,再坐一会吧。”
二夫人笑道:“西府的事情多,我这还是抽了空来的,改日有时间了我再请你过去喝茶。”
她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仿佛来这里,只是为了送翡翠石榴的,现今知道了真相,人和玉雕都不多留,齐齐全全的走了。
折绛笑着看她出门,再笑着上榻,眯眼,睡觉。
沈明臻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就这么睡了?”
折绛打着哈欠:“那你会跟我说为什么去杨柳巷的原因?”
沈明臻僵了僵,底气不足的道:“爷去那里怎么了?那里又不是禁地。”
折绛再问:“那二夫人会再返回来说她为什么会来的原因吗?”
沈明臻好奇:“她不就是送玉雕来的吗?”
折绛看沈明臻的眼神就不对了。
说实在话,沈明臻能生在沈家,委实应是个意外,心思纯白的可怕。
但她此刻困的慌,实在不想跟她讨论二夫人抛“玉雕”背后的深刻用意,于是懒得搭理他,将小毯子拢了拢,缓肩弯腿,准备睡个天昏地暗。
谁知沈明臻却跟她杠上了,爬上榻用旁边扫榻的鸡毛掸子戳她背,一戳没理他,又继续戳了下。
折绛被戳的暴躁了,睁眼欲要骂他一句,谁知对上一双直勾勾瞅着她的眼。
此时天色已晚,纱窗之前被她拢了,榻这块光线尤其黑暗,又没点灯,于是在这种光线下的沈明臻两眼如愤怒的饿狼般看她,倒把她看的毛乎乎,风一吹,漏了点凉气进屋,她打了个哆嗦。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她问。
沈明臻狠狠道:“你刚刚,是不是又露出那种眼神了?”
折绛不明就里,“什么眼神?”
沈明臻抿着唇,不说话了,只两眼越发幽幽,看的她瘆得慌。
沈明臻此刻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对于折绛,他心里憋屈的慌。
刚开始听说沈路要给他娶个云州那边的姑娘时,他心里虽不喜老头子自作主张,但也满怀期待,毕竟是要娶媳妇了,他还破天荒的打算过将来——例如婚后生几个孩子,孩子又取什么名字,每天要给媳妇多少零花钱。
但是新婚当夜,掀开她的盖头后,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的很,像远在天边的云,他就知道,她不喜欢他。
——她是不是跟大家一样,都看不起他?
那他也不要喜欢她了。
他恨恨的想,却一直记得那个眼神。
现在,又看见了那种眼神。
他甚至是有些委屈了,执着的戳她,这回从背换成了左边的肩膀,跪在她的一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却闷闷的:“你起来,说清楚再睡!”
折绛:“.........”
啊——他就像只被抢了小鱼干的炸毛猫。
真想撸一把。
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土坯兄弟情就这样碎了。
不过这回依旧是林五有求于人,不得不先低头,“算了,我本来也不是找你借钱的。”
不借钱就好说话,兄弟情能用水活下土再次捏成一艘小船,沈明臻也缓和脸色:“你说吧。”
林五就道:“昨天杜子金将你堂哥揍了,这个你知道了吧?”
沈明臻点头,“揍的可惨了。”
大抵纨绔总是抓不住重心的特点是一样的,林五一听这话就忘了其他,幸灾乐祸的拉着沈明臻详细的打听了下沈明波的惨状,这才意犹未尽的道:“杜子金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下子好了,狗咬狗,管他谁咬的凶。”
沈明臻一听这话,便又怀着一颗看笑话的心真诚询问杜子金的伤势,这般来回将沈明波和杜子金嘲笑了个遍,才又回到了正题。
沈明臻:“你到底让我帮你什么啊?”
林五压低声音道:“你别着急,听我说。”
“杜子金那不要脸的玩意,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母亲是惠阳长公主,就将宁安郡主看做是手中之物,弄的好像两人已经订婚一样,别人喜欢不得,也不看看宁安郡主这么多年都没回应过他,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脸大如盆,不知羞耻!”
他说着说着就歪题了,沈明臻不得不提醒他:“说重点!”
林五恨恨道:“重点就是,你堂哥那不要脸的玩意也敢染指宁安!”
沈明臻就明白了。
宁安郡主一向是京都的香饽饽,今年尚才十六岁,因宁国公和沐阳长公主想多留她在家几年,一直没定下婚事,京都争她争的最凶的两人一个是林五,另外一个便是她的表哥杜子金。
现在又多了一个沈明波。
那杜子金打了沈明波也就不奇怪了。
他好奇的是林五让他帮什么:“难道你因为沈宁波看上了宁安郡主,让我打他一顿?”
林五摆摆手,“你怎么总是打断我的话。”
他说:“我打听到了一件事情,你帮我去探探虚实。”
林五低声道:“我听说惠阳长公主想直接进宫,求皇后娘娘给杜王八和宁安赐婚,你帮我去问问,这事是不是真的?”
沈明臻好奇道:“这事我怎么去打探啊?”
林五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笨啊!你媳妇可是镇北将军的女儿,她跟皇后娘娘可是自小就认识的,听说在陛下还是云王时,你媳妇就经常在云王府里住。”
沈明臻之前没打听过,不知道折绛还有这回事,然后就明白林五的意思了,“你是让我媳妇去打听?”
林五点头:“是啊。”
沈明臻断然拒绝:“不干!”
林五不可置信:“什么?这没什么吧?不过是进宫打听一下,我也没要求你们干别的啊。”
沈明臻嗤之以屁股,背对着他道:“你别想唬我,宫中是非之地,我才不让她去呢。”
林五很想跳起来打他一顿,奈何屁股疼,站不起来,只好憋屈道:“你就帮哥一次吧,万一惠阳长公主真有那个意思,宁安就完了。”
沈明臻认真的道:“林五哥,我且问你,如果惠阳长公主真的替杜子金跟宁安郡主求赐婚了,你能怎么办?还能阻止不成?”
林五直起的头矮了一寸:“不能——但是我可以告诉宁安啊,惠阳长公主那么疼她,一定不会违背她的意愿的。”
沈明臻:“儿女婚事,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定下来,你让宁安郡主怎么反抗?再说了,你认为惠阳长公主去宫中的事情,宁安郡主会不知道吗?”
林五着急了,“但是宁安并不喜欢杜子金啊!”
沈明臻嘴巴如刀,直戳重点:“那她也不喜欢你啊!”
林五脸色惨白:“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希望她嫁一个不喜欢的人。”
他闷闷道:“我知道自己娶她的希望不大,但是杜子金那个混账娶她,我也不放心,她那么美好,就该嫁给她喜欢的人,余生安乐。”
沈明臻眼睛闪了闪,然后双手交叉在一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五自认本来就是个失意人,再被插几刀也没关系,于是颓丧的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哥哥我受的住。”
沈明臻就迟疑道:“你屁股打烂了,确定不能起床的了吧?”
林五没好气的道:“不能!你说再难听的话我也起不来揍你。”
沈明臻就满意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林五哥,我觉得吧,天涯无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一支并不怎么纯洁的莲花呢。”
林五听了前半句还没怎么,再听后面一句,瞬间犹如被点燃了的炮仗:“你说什么呢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宁安!”
沈明臻后退一步,左右看看,退到门边才道:“那你说,她整天跟你五哥五哥的,你是她什么五哥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挂了一点边,喊着五哥就不放了!”
他大声道:“你这些年为了她,打了多少次架,结果呢?她可有什么动容的?有事就叫五哥,没事转头对着杜子金笑,你贱不贱啦!”
沈明臻觉得自己看的明明白白:“她宁安不就是郡主嘛,端着一副公主姿态给谁看呢,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明明看不起你,还对你的好意不拒绝也不答应——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他又哼了一句,然后心里竟然生出些得意:跟宁安这种假模假样的贵女一比,他家绛绛简直就是仙女嘛!
——她不喜欢他,就不给好脸色!
——她不喜欢他,就连床也不让他上!
她就不欲拒还迎!
还是他家绛绛好!
沈明臻被一只枕头砸出了林府。
来时沉默寂静,走时却是在林五的大骂特骂声中,他摸摸鼻子,朝低头哈腰送他出府的林五小厮道:“回家告诉你家少爷,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以后不还银子别让爷跑来跑去。”
友谊的小船彻底起不了航了。
***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沈明臻觉得天还早,可以再逛逛。
他掏出一点碎银子,这还是前儿个给绛绛读书得到的,他珍重的装进衣兜里,带着空明往首饰铺子里走。
他想给折绛买一只发簪。
首饰铺子里静悄悄的,还都有包间,沈明臻挑了个雅间,跟掌柜的说了自己要的东西。
他之前没来过这种铺子,好奇的看了看,发现包间里镜子衣裳齐全,还专门配备了画册,画全了所有的首饰可供挑选,比他在隔壁街斗鸡的店铺好多了。
掌柜的招呼他之后,就留了个小厮伺候他,他问什么,小厮就答什么,十分熟练,当他挑中了一支簪子之后,还热情的推荐搭配这件簪子的耳环,衣裳,以及妆容,听的沈明臻晕晕乎乎的。
但是他听的好,自然就想给折绛买全了这套,奈何钱包空空,只能买那只簪子,惹的沈明臻心里痒痒的。
——太穷了。
他再一次感慨。
沈明臻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又想回林府去讨钱了。
空明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眉毛紧皱,瘫在椅子好似被生活重担压垮了的穷苦平民。
空明自然知道他家少爷是为了哪般,小心翼翼的道:“少爷,要不,咱们去跟老爷低个头?您最近都努力读书了,老爷再不给你例银,也太狠心了。”
沈明臻狠狠瞪他:“古人言,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你家少爷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骨气!”
这话带了点文化人的水平,空明跟着沈明臻也不爱看书,自然听不懂,但耐不住他能捧:“少爷,您最近说话奴才都听不懂了,您也太厉害了。”
沈明臻哼了声,但心情好多了。
然后就听见了外面有女客的声音。
“穆家妹妹,你看,这店铺还是你们云州的呢。”,一个女音传来,“掌柜的,你去将最新的首饰画册子给我们拿来。”
掌柜的应声去了,沈明臻就听另外一个声音道:“确实是我们云州的老字号,柳姐姐,我们先去包厢里坐着吧。”
那被叫做柳姐姐的就道:“包间什么都好,就是闷的很,先等掌柜的拿画册来吧。”
沈明臻不耐烦听一群女娘谈首饰,正要让空明去催催掌柜的娶簪子走人,就听外面的人突然提起了“折绛”这个字眼。
外面应是那个“柳姐姐”说起了云州姑娘,顺带上了新嫁来京都的折绛。
沈明臻顿了顿,让空明不要说话,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没错,折家三女确实与我认识,”,那个穆家的女音道:“不过她举止粗鲁,性格孤僻,我们只是点头之交,从来没有过深的交情。”
沈明臻:“........!!!”
他的脾气就蹭蹭蹭的上来了。
外面也静了一瞬,应是也没想到竟有人说话这般不懂圆滑。
沈明臻又听见那穆家女说:“我这人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你们不要介意。”
折绛能跟沈明臻这么“恩爱”,董妈妈心里得劲,步子就走的稳,好似在整个苍竹院子里都有底气了。
她让小丫头从外间撤掉盛早食的碟碗,又觉得折绛刚刚的脸色红润,眉眼舒展,想来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大喜之下准备一展手艺,趁着空隙道:“夫人,今儿中午老奴给您做个辣肉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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