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妈妈催着莫青宝离开,“莫姑娘，您先出去，您在这里,老奴也不好收拾啊。”
莫青宝低着头垂着手走出来，折绛第一次从她脸上看见了迷茫的表情。
没错，这丫头无论是生气还是高兴，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姿态，好似人生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现在摆出这副样子，折绛还真优点不适应。
她拉了拉沈明臻的手,“我们先走吧。”
沈明臻本来还想说几句赶人的话，见此只好跟着折绛后面离开。
两人都知道大嫂嫂想干什么，也知道大嫂嫂是为了莫青宝好,可是大嫂嫂却绝对没想到莫青宝还真倔上了,真跑来烧火做饭。
——若是抛除其他的因素,折绛倒是有些佩服莫青宝。
在明知道对方穷苦的时候还愿意不离不弃的人，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最开始的时候,是值得尊重的。
只是现实教人做人。
沈明臻就小声道：“绛绛,以后我们生了女儿，可要教好了,别让她像莫十三一样傻不拉几的。”
他见微知著一般，夸夸而谈，嘴巴瞬间就嘣出了几十条“育女准则”,听的折绛不由得跟着转脑子：“嗯，没错，你说的对。”
沈明臻便得意了，以防忘记，还拿了笔墨纸砚准备写下来，免得以后还要再想一次，最后奸贼的道：“莫夫人和大嫂嫂想的也太复杂了，其实想要断了莫十三的念想，只要将赵天祥的一个大缺点暴露在她面前，那她都不用劝，自己就跑了。”
折绛好奇问：“可那赵天祥会有什么大的缺点啊？”
沈明臻就一脸意味深长：“他们两个不是两情相悦吗？只要让莫青宝相信他不喜欢她就行了。”
“有时候从敌人身上找突破点可比从自己身上找容易多了。”
折绛：“........”
她仔仔细细的看沈明臻一眼，“你也不傻嘛。”
沈明臻哼了一声，“我可是个天才！你没看见藩院那许老头看我就跟看月亮似的吗？就差供起来了。”
他哒哒哒的看书去了，这几天许老头可是给他布置了很多功课呢。
折绛就在后头喊，“你有时间也去看看李先生，他最近伤感的很呢。”
沈明臻就嘿嘿笑了一声，“他自卑了，我知道！”
李先生最近着实郁闷，他说的好听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要是有人仔细的剖析下，便能发现他什么都是半吊子水，学什么都学不精——这也不是他不想学精，而是实在没有那份天赋。
——这份剖析结果也不用别人告诉他。他心里有逼数。
可现在教出来的徒弟，却成了个“语言天才”，并且还随时可能被人挖墙角，这让他心里一直不得劲，直接后果便是愤怒的挖着沈府的地努力种白菜——他把那地当成了沈明臻，一挖一个口，看的折绛毛骨悚然。
折绛便道：“你明日下值回来先去看李先生，别又在藩院呆着。”
沈明臻就道：“知道，他喜欢吃肘子，我都让空夏去老字号每天排队买呢，明天再给他拎几斤去。”
另一边，莫青宝站在厨房外头，看着董妈妈打扫厨房。
董妈妈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犯了什么错被罚不准吃饭，想吃个饭还要自己做，这会儿还偷学她扫地！可主子的事情她也管不着，只好散去了小丫鬟，麻利的做着事，免得莫姑娘尴尬。
莫青宝就见董妈妈拿起扫帚先扫了大的瓷片，再一点点的清扫小的碎渣，等清理完了，又拿水和布擦了一遍，等一切都扫完了，还要去洗脏布。
莫青宝就问：“这布很难洗吧？这么脏，能洗掉吗？”
多脏啊。
董妈妈坐在一侧洗，听了就道：“瞧您说的，再难洗也要洗啊，这也就是大户人家能用的起布，擦的厨房干干净净的，要是穷苦人家，厨房除了扫一扫，可没布去擦。”
她朝莫青宝笑，“有了布，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补衣裳上的洞。”
董妈妈回去晾布，莫青宝跟在后面，她其实有点饿了，想让董妈妈给她做点吃的，可倔劲一上来，开口便是让董妈妈教她做饭。
“哎哟，我的姑娘啊，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进厨房呢！”，她赶紧劝她回去，“您想吃什么，妈妈我直接给您做好端过去不久得了。”
她这厨房的碟碗可经不起这祖宗砸了！
可莫青宝却站着不动，“你教我吧。”
董妈妈着急的汗都冒出来了，这算个什么事啊，她一边使眼色让小丫头去正屋叫折绛，一边劝道：“您的手，一生出来便是注定了弹琴拿笔的，这种粗活脏活，才是我们这些奴才该干的。”
她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可别提这事了，要是您母亲听见了，那该多伤心啊。”
莫青宝喃喃：“伤心？”
董妈妈就琢磨着道：“是啊，她好吃好喝的养大您，教您识字教您背书，是指望着您将来过的好的，可不是让每天过这种烧饭扫地的粗活。”
董妈妈可是个人精，虽猜不出全部，可也知道这是大少夫人磨砺人呢，于是赶紧道：“您啊，快丢了这坏念头吧。”
——人都是往上头走，这莫家姑娘，怎么还想着往下走呢？
真是读书读蠢了！
董妈妈再次叹气，“您还是快走吧。”
莫青宝只好回了随水居。
被董妈妈一顿说，她更加迷茫了。
***
被董妈妈这么一顿说，即使莫青宝依旧迷茫，可也没有那么见着莫夫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喜的莫夫人亲自来给折绛道谢，董妈妈稀里糊涂的得了一大笔感谢银子，晚上抱着银子睡觉不肯放，第二天手臂都酸了，看的折绛一边给她揉一边道：“您真不把银子给我给你投到南疆去？拿着钱可生不出钱。”
她嘀嘀咕咕的，“钱可不是省出来的。”
董妈妈就瞪她一眼，“你的钱多，输得起，赔了一千两可还有几万两，我可只有这么点养老钱，赔了就什么都没了！”
折绛便只好歇了蛊惑董妈妈的心，每天跟平氏约了，两人凑在一起商量着开铺子的事情。
进了四月，京都彻底没了年初雪灾的阴影，四处热闹非凡，折绛收到的宴请帖子也多了起来，她去年四月刚嫁到京都，还宅的可以，哪里都没去，今年倒是有兴致了，挑了些户外的宴请贴，准备趁着春日好天气，多去踏踏青。
莫青宝日渐倒是日渐沉默，她好似懂事了一般，也不再对着夫人们就是一顿怼了，而是被莫夫人打扮的粉粉嫩嫩，像足了一个温婉的大家小姐，折绛这时才瞧出来她跟大嫂嫂其实有几分相像的。
这种情况下，由着大嫂嫂和靖国公家大少夫人开路，莫夫人陪护，再由折绛和平氏在旁协助，众夫人看莫青宝，便多了几分认真的心思。
这就好像一个现代的单身女孩子总是觉得自己没人喜欢，没人追，还时常感慨自己长的也不差，性格也好，那为什么那些男孩子都去追比她差的人了，她还没人要呢？
折绛觉得究其原因便是女孩子自己没有释放出要交男朋友的善意。
莫青宝同学便是如此，同样是一批人，她之前紧绷着脸，全身不自觉的释放出告诉别人别搭理我的信息，自然来说亲的人就少，这会子她改变了态度，想出手的夫人便能出手了。
老实说，莫家和沈家这个排场在，再加上莫夫人这回经过了几个月的认清现实，也没削尖了脑袋往上挤，想将莫青宝嫁给人家世子大少爷什么的做宗妇，而是看清了小女儿的性子，只求嫁个大家族的嫡次子嫡幼子，只要女婿上进，什么都好说。
那这可选的范围就大了。
自古以来，大部分中老年妇女都对做媒一事情有独钟，各家夫人当即对莫青宝表示了十分的热情，跟莫夫人一顿交谈，莫夫人便拉着莫青宝道：“这孩子不像我，倒是像足了她长姐。”
像沈国公家大少夫人好啊，这位大少夫人整个京都没人敢说她一个差字，有这层滤镜在，再看莫青宝，便觉得哪哪都好，身世好，长的好，性情好，能力好，反正样样不错。
再说了，当年莫氏嫁来沈国公家的时候，莫家可是出了不少嫁妆，年龄大点的还记得莫氏那风光的嫁妆，说是十里长街也不为过了，从京都码头到沈家，可是足足唱礼了一个时辰呢。
那两姐妹嫁在一处，难道还能少了去？
莫青宝就坐在一侧，有人问她话，她便轻言细语的回答着，问她读了什么书，她说的全是女子该读的书，她没有架子，却有一股大家族养出来的贵气，收了性子的她，十分带的出来。
便有几家夫人说起京都的青年才俊起来，一个说英国公家的三少爷今年也十八岁了，正好婚配，一个说杜家的儿子也在说亲呢，哪家的女儿嫁过去享福了，不过一会功夫，就数出了十几个适合婚配的少年郎，让折绛对她们手里的情报系统十分佩服。
莫夫人听的两眼放光，既矜持又带着急切的进入讨论圈，莫青宝坐在一边，捏着帕子，慢慢的挪到折绛身边。
折绛同情的给她剥桔子，“吃个橘子吧。”
莫青宝小声道：“绛绛，我不想嫁了。”
她怔怔的，“我不想成婚了，没什么意思。”
折绛：“........”
她干巴巴的劝，“你还小呢。”
但别人家的姑娘十四岁都绣嫁衣准备出嫁了。
折绛就只好摸摸她的头，“哎，边走边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加班，哎，我其实是个想码字的作者啊~~~
ps：突然想，等我老了，是不是就可以专心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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