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沈家门口的事情,能瞒得了别人家,但是瞒不住自家人,沈国公夫人徐氏本来在屋子里给儿子绣棉袍,听见这消息暗笑:“一个斯文败类,一个不知世事,啧啧,倒是一出好戏。”
徐妈妈给她热好了一味咳嗽的药,哄着她喝下去,“你管他们呢,自有大少夫人出头——再说了,二少夫人也不是个能被人欺负的,您可别掺和。”
徐氏哎了一声,叹气道:“笃儿不在身边,我这日子可过的一点儿滋味也没有。”
徐妈妈见她喝了药,立马递了个枣儿过去,笑着道:“您啊,就这么说,等三少爷一回来,您又看不惯他了,哪里哪里又不对了,就你说的最多。”
徐氏吐出枣核,用帕子擦了擦嘴,认真道:“那我有什么法子?他老子看着喜欢他,可明里暗地,哪个好的不是给了前面那两兄弟,我们明笃可没有那么多好东西,我只能让他自己努力在他老子面前争取了。”
她躺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徐妈妈说话,“我没有前面的那个嫁妆多,娘家势小,但我的儿子可不能比她的儿子得的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嗤然一声,“我不要前面那位的东西,可沈家的东西,就算不多给我们明笃,可要是他想给少,哪怕少一分一毫,我也不答应。”
这个他自然指的沈路,徐妈妈可不敢接话,只好开解她,“老爷可喜欢我们三少爷了,您啊,就是想太多。”
徐氏正要说话,小丫头就在外禀报玉姨娘来了,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的二十出头年纪的妇人走进来,梳着燕尾髻,穿着素色衣裳的白面女子进来就行礼,然后笑嘻嘻的道:“夫人,哎哟,大事不好了,西府那边出事了。西府二老爷今儿早上病倒了,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好心去看望,却被那竹姨娘冒犯到了,二夫人为了给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出气,要赶竹姨娘去庄子上呢。”
她路走的稳,步子迈的大,也不坐下,就笑意盈盈的在那边道:“哎哟,那边都闹成一团了。”
徐氏立马站起来,“怎么回事啊?”
徐妈妈赶紧过去给她手上捧一个暖炉,又将暖脚的撤走,小丫鬟给她梳头的梳头,抹脂粉的摸脂粉,徐妈妈手臂间捧着一件披风,就等待会给徐氏穿上。
徐氏就问玉姨娘,“那竹姨娘怎么冒犯到咱们两位少夫人了?他们去探望二老爷,怎么碰见竹姨娘了?”
玉姨娘今儿早上只是想去找竹姨娘说说话——她自竹姨娘进门,就一直打着交好的心,无它,就因为竹姨娘好面子,一副清高的模样,好似视金钱如粪土,那她喜欢粪土啊,于是玉姨娘就经常过去,坚持捧她的臭脚,今儿个哄走个金钗子,明天要走个银镯子,倒是让她这些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可同是姨娘,凭什么她日子就过的那么好啊,玉姨娘虽拿人手软,但是一想到这钗子镯子也是自己努力费了嘴舌得来的,不算不劳而获,于是安心的很,继续出卖竹姨娘。
玉姨娘今日虽只是碰见看见了竹姨娘被拖出去的一幕,但是由她嘴里说出来,却好像一是一,二是二,要不是徐氏知道莫氏和折绛到底为什么去西府,怕是就要信了玉姨娘的话了。
她笑着道:“你坐下说吧。”
玉姨娘这才坐下,恭恭敬敬的道:“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好心去看二老爷,二夫人还没说什么,竹姨娘便大声说起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的不是来,哎哟,我真是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么没有规矩的人。”
她觉得自己是极为守规矩的,安心道:“她这般疯癫,二夫人哪里能容得下她欺负主子?自然送到庄子上去了。”
屋子里静了一瞬,徐氏这才道:“这世间不守规矩的定是要受惩罚的,我看老二家的罚的不错,徐妈妈,你扶我起来,我去西府看看,免得又闹出事端。”
玉姨娘也想跟着去,可她是个规矩人,只好送了徐氏出门,就老老实实的去绣花了,她的小丫鬟不解道:“姨娘,您何必得罪竹姨娘呢?万一将来她回来了,不是记恨你了?”
玉姨娘瞪她一眼,“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
她笑着进屋,让小丫鬟去给自己取针线,“天儿越来越冷了,我得赶紧绣双袜子给老爷和夫人。”
她才不傻呢,自然知道该巴结谁。
另一边,徐氏被扶着走在去西府的路上,徐妈妈就与她说话,“平时看着那位竹姨娘就一副出尘成仙的模样,倒是跟二老爷极配,看着也是极受宠爱的,怎么二夫人敢直接将人拉去庄子上?”
徐妈妈最是瞧不上这种装模作样之人,不过她也看不上二夫人,当年徐氏嫁进来的时候,她可没少给脸子给徐氏看,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徐氏不跟她计较,可徐妈妈还记得,她小声道,“刚还跟你说别掺和,这才刚过了多久,您又要往那边去了。”
徐氏就道:“我去了,莫氏和折氏总好些,老二家的辈分比我还小,可不敢跟我吵。”
她叹气道,“就望她们记得今日的好,将来对明笃好点,对明笃媳妇好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徐妈妈还要再说,徐氏就拍拍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你想想,先不说莫家,就说折家,将来明笃总要去云州的,有折氏的一句好话,总比她的一句坏话强吧?我只要明笃好,我怎么样都行,且人家平时尊我敬我,我有什么可委屈可抱怨的,你看开些,我娘家差,便要给明笃拉扯别的关系。”
她一片慈心,路走的快,很快就到了西府。
西府院子里依旧是雕栏玉砌,比之东府简直气派了不止一点两点,沈明波出去参加诗会了不在家,这个大院子里便只有主院里面有人。
二老爷就躺在主院的床上,他本来就被沈明臻气病了,后来又被二夫人气晕了过去,如今醒来,便见屋子里没人,他支撑着醒来,管家连忙道:“老爷,您醒了?”
二老爷气势汹汹:“你们夫人呢!”
管家就道:“跟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在厅堂里坐着呢。”
二老爷就抖着腿往厅堂里去,正好听见莫氏对大夫道:“大夫,应没事了吧?”
大夫还没说话,二夫人就笑着道:“没事,有什么事,你可别担心,你们二叔身体不好,十天八天就要晕一回,正常。”
二老爷被气的手又抖了,然后就听那个不孝侄儿沈明臻的媳妇接话,道:“那二婶婶,我们便先回去了,以后还是不要让二叔父出门比较好,你看看,一出门就无缘无故的晕了过去,这还是有人在,在家门口,被送了回来,若是在无人的地方,岂不是倒在地上也无人知道?”
她忧心忡忡的,“哎,时不时晕一回,也忒让人担心了。”
二老爷:“........”
真是可耻!
大嫂嫂就送大夫出门,“真是麻烦了,还望老先生多费心了。”
老先生是个老狐狸,笑呵呵的道:“这病不是重病,各位尽可放心,想来应该是天气导致的,等天好了,病也就好了。”
沈二老爷要脸面,等大夫走了,这才冷着脸进去,结果一进门,二夫人就让莫氏和折绛走,“你们回家去。”
沈二老爷要说话,二夫人就道:“你一个长辈,跟个小辈计较什么,小肚鸡肠,小家子气,真是不知道被谁带偏了。”
沈二老爷便说竹姨娘的事情,“你好恶毒的心,竟然要赶了她出去。”
二夫人嗤然一声,“吃我的,用我的,还敢顶撞我,一个姨娘罢了,你若是想要,我再买一个给你便是了。”
她呸了一下,“且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框着你”
折绛低头嘀咕,“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姨娘好找的很嘞。”
大嫂嫂狠狠瞪她一眼,折绛露出讨好的笑,“我错了。”
大嫂嫂哼了一声,高声对沈二老爷道:“二叔,若是无事,我们便回去了。”
沈二老爷如今被三个妇人联手来了一把,不仅送走了他心爱的姨娘,还把自己今天被沈明臻气病的原因隐了去,归结在了身体原因上,气的他咬牙切齿。
可刚走了两个侄媳妇,他刚想跟二夫人好好对骂一番,就听管家说徐氏来了,他不得不又停了嘴,最后眼见着徐氏带走了二夫人,沈二老爷气的在家跺脚:“这个恶妇,我迟早要休了她!”
***
沈二老爷原本是想要晚上在大哥沈路面前狠狠的将沈明臻告上一状,可是等到晚间,东府三个男人都没回来,二老爷中间等的困了还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见天色已晚,不满的道;“是不是都躲着我呢?还没回来?都快要天明了。”
沈管家叹气,“二老爷,哪里敢诓骗您,您一直没出去不知道,外面下冰雹了。”
沈家三个上值的,都忙着在各自的职位上救灾呢。
沈二老爷砸吧了下嘴巴,心里的怒气就缓和了一些,救灾是大事,他再不知俗世,也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等小厮提着灯笼,他出了苍溪院一直往西府走,路过苍云院,发现院子里灯火通明,沈二老爷忙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嘈杂?”
小厮就道:“晚间下了一阵冰雹,大夫人,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便一直都在忙粥棚和棉袍的事情,哎,今晚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沈二老爷就想起了沈明臻早上骂他的话,于是他再看着洁白的,象征着世界美好的鹅毛大雪时,眼前就闪过了一片血红色。
二夫人也在西府核对要捐赠的物质,见了他回来,嗤然一声,骂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大家都忙着正事,就你无所事事,你放心吧,你这辈子造的孽,下辈子会还的,没准就下了畜生道!”
她如今信了佛教,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怼的沈二老爷无路可退,只好自己挖了个洞遁了。
沈家的事情,沈明臻并不知道,他今日大早上就心烦意燥,等到了礼部,才发现很多小吏已经被抽派去了工部,跟着工部的人给老百姓加固房屋。
李庆道:“钦天监的人算出这几天会有冰雹雨,如今是风雨欲来,哎,怕是这个年不好过啊。”
沈明臻一直忙到晚间还不能下值,大家都被抽调了,他也抽调到了户部,帮着分发物资。
谁知道祸不单行,不仅雪越下越大,大雪封了路,晚上戌时末,竟然下起了冰雹,沈明臻的心当时就沉了下去,工部今天才派人去加固屋顶,还有南城棚屋处的房子,晚间就下了冰雹,那肯定来不及了,然后他就听见各处在加报伤人死人的人数。
狂风大作,就连户部的屋顶也掀翻了些,瓦片掉落下来,砸了不少人头破血流的被送进屋子,赵给事拉着他不准他出门,等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沈明臻走到门口一看,地上全是冰渣子,烂瓦,枯叶,和好像永远也融化不了的冰雪。
京兆府尹高康也愁的要死,他半夜亲自带着衙役出去救治伤员,尤其是南城的贫民街巷里,他都不用去,都知道已然死伤一片。
“这贼老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季的时候旱的要死,冬季又来这么一场雪灾,我大夏百姓来年堪忧啊。”
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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