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一日是沈明臻的生辰,他在十月十八这天就憋不住给折绛通了气。
“绛绛——绛绛——”
他围着她走,“你知道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折绛没好气的道:“你生辰!”
沈明臻便心满意足的上值去了。
空明跟在他后面小声的道:“少爷,您也太不矜持了,哪有自己去问的。”
沈明臻当即便对他进行了一番鄙夷,“你懂什么!”
——要是绛绛能主动他会去问吗!
做人嘛,就要像他这般,不能委委屈屈的等着盼着别人来送礼,而是要大声的说要生辰了,该送礼了!
反正,他嘚瑟的蹬蹬瞪走,十分自得:他脸皮越来越厚了!
不过,他自诩脸皮厚,但比起现在这位来找他借钱的李庆,瞬间觉得自己的脸皮薄的跟绛绛前些日子给他擀的那包饺子的薄面皮一般!
“还要借啊——”沈明臻有些迟疑,“我都没钱了。”
李庆的脸色有些白,他苦笑道:“明臻贤弟,实在不是我厚脸皮,委实是家中艰难,我如今已经无计可施了。”
旁边的钱风棋也帮着他说话,“我本想帮李兄一把,奈何也是两袖空空,不似沈贤弟你这般家世好,着实帮不上忙啊。”
他们这一口一个贤弟,一口一个“实在,委实,着实”,好似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通过绛绛的话,让他知道十两银子养一大家子只要节俭点,还是可以过的很好的。
沈明臻之前已经陆陆续续借了十四两银子给他了。
刚开始他只是陆陆续续的借个一两二两的,说是要给家中的女儿看病,后来又说女儿的病好了,只是要连续吃药,他们租赁的房屋每月还要交银两,雪上加霜,沈明臻听了便将早上绛绛给的碎银子给了他,前几天他心血来潮算了一比账,然后惊讶的发现,即使有时候八钱一两的借,一月多来,也借出去不少了。
绛绛从来不会问他银子去哪里了,他自己也没有那个意识,但发觉很多之后,沈明臻就有些不乐意了:说的好像没有他借的钱就过不下去一样,但是平时出去吃饭,也没见他少掏钱啊。
他们这些礼院的人最近经常会被上司叫出去一起陪着喝个酒,虽说基本都是上司拿了钱,但是有时候小聚,沈明臻可是秉承不占便宜别人也别想贪我便宜的心理,若是第一回付了钱,第二回就是陪着坐到天昏地暗他也决口不提掏钱的事——此计策是他苦苦研究的成果。
别问,问就是出门没带钱。
没几天,他就被人取了个外号叫沈抠门。
不过自这之后,大家倒是喜欢上了这个“结账”方式,轮着来,谁也别占谁便宜。
沈明臻抠门的名声是打出去了,但意外的人缘还不错,抛开沈家嫡系二少爷这个身份不说,他待人真诚,见人三分笑,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很能体谅别人的辛苦,自己还能吃苦,你让他办事,他从来都不说累,还办的好,礼院的院事很喜欢他。
当然,他很快就把这份喜欢挂在嘴边在某个地方偶遇沈路和沈明行后诉说了一番,还暗暗保证会将沈明臻安排的妥妥当当。
沈路便将这话学给了沈明臻听,他看着儿子的脸,却发现他一点儿愤怒或者高兴的神情都没有,终于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想的啊?”
沈明臻坦然道:“我一出生便因为你和哥哥挂在云端,以后可能会跌下去,也可能会因为你和哥哥拖着我飞的更高,但无论我身处哪种位置,只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他才不会觉得沾沈路的脸自尊心受损或者觉得上司看重他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身世什么的,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事。
沈路欣慰道:“那你应该做什么事啊?”
沈明臻道:“无非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他说完在沈路震惊的眼神中出去了,等出了苍溪院后,一进小书房的门就捂住心脏狂跳,然后将李先生教的这六个字好好的写了十遍,这才平静下来。
其实他明白今天沈路找他谈话是做什么,但是他爹担心的遇见问题他早就自己解决了好不好!
现在,他很想对李庆说:“在其位,谋其政”。
你没钱,就不要充面子嘛!
女儿的病是第一位不是?你还跟着出去吃吃喝喝,这里掏钱那里掏钱,反正他不借了!
李庆见他就是不说话,脸色也有些难堪,但是有求于人,只好自己先退一步,他喃喃道:“行吧,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你的,既然你没有,我就找别人吧。”
沈明臻冷冷的嗯了声,又道:“之前借的钱也别还我了,就当我给你家小姑娘买零嘴吃了。”
他说完要走,钱风棋却拦着他,“沈典事,你别生气,我们是实在没人求了——”
沈明臻淡淡的哦了一声,问:“该上值了,待会赵给事可能会找不到人。”
他走到自己的桌子边清理文卷,京都最近闹的最热闹的便是淮安公主要选驸马了,那就势必要开府,造府是工部的事情,但是礼部也要去工部送陛下恩准的宅子大小,谁说工部也有,但总要两部人一起核对过了,才能算过。
再者,淮安公主进府之时,就是她跟驸马成婚之日,他们礼部还要筹办公主的婚礼物品,刚闲了一个月,又要忙起来。
沈明臻最近也不得空,今儿个工部的典事上礼部取文卷,赵给事就将这件事情给了沈明臻,让他呆在屋子里等人,免得人来了找不到,反而耽误了时间。
所以今天上午还算轻巧的。
沈明臻刚坐下,就听莫文走过来,笑了笑道:“你今天没借钱给李庆?”
沈明臻就嗯了声,“我也没钱了。”
莫文笑了好几声,“对,我们都没钱了。”
他轻声道:“你之前跟他们走的近,我不好说,再者几十两银子于你就跟几文钱似的,我便没有提醒你,但今日见你似乎回过味来了,特意跟你说一声,以后他们两个借钱,你可别答应,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借无还。”
沈明臻耳朵竖了竖,心道我何时跟他们走的近了,心思一转,便道:“怎么,他之前借过你的钱?”
莫文就道:“我借的钱少,老孙借他们的多,他那人被人一捧就不知道钱为何物了,后来还是被他那富商家娘子发现了,才逼着他找李庆和钱风棋还钱,啧啧,好大一场戏,就在前两年。”
然后又抖出一个秘密,小声道:“你道他为什么借钱,那小子一月前想升迁,特地找了路子,请刘大人吃饭呢。”
沈明臻听着前面还好,等莫文说出富商家娘子的时候,眉毛就皱了:娘子就娘子,还非要加一个富商家的,这说出来不是膈应人吗。
又听得借出去的钱不是给了李家小女儿治病而是因为请人吃饭去了,心里对李庆就起了敬而远之的心。
他心里对这四个同僚都没有了好感。
这让他有些惆怅,回去之后一定要拉着折绛诉说自己的感悟。
“人的心思,真是难看懂的很。”
折绛正学着绣花,她嗯了一句,“你也别只看他出去吃饭花了多少钱,也别管他请了谁,有时候事情是有取舍的,他请人吃饭是为了前途,并不值得你诟病,但若是真因为如此而撒谎女儿生病,便不值得同情了。这种人,你远着些就好。”
沈明臻嗯嗯的点头,看着折绛在绣花,瞬间心思又转了转,期期艾艾的道:“绛绛,这花是绣给我的啊?”
他仔细辨认,最后道:“绛绛,你绣的怎么是个小老虎?我不属虎。”
折绛让他走开,“别挡着灯,我这是绣给大嫂嫂的。”
沈明臻有时候十分机敏,几乎瞬间就道:“大嫂嫂怀孕了?”
折绛摇头,“那倒是没有。”
“只是李夫人说有希望治好——我闲着无事,就绣个小玩具。”
她很久之前就给唐大姐姐绣过布娃娃,因为大姐姐说第一个孩子想生个姑娘,跟她一般的。
大嫂嫂肯定是想生个儿子,所以她绣了个小老虎。
沈明臻的小心脏又咚咚咚响了起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皮神功出神入化:“绛绛——”
折绛淡淡的嗯了声。
沈明臻又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们的孩子绣小老虎啊?”
折绛这回一点顿都没有打,而是十分自然的道:“再过两年吧!”
沈明臻强行维持自己跟折绛一样的表情,“那,那就再等几年吧。”
他淡淡的,轻轻的回床上去了。
然后捂着心脏让它尽量不要跳动的太厉害,免得被听了去。不过,他这人,一得意嘴就停不住,果然没过一会儿,折绛就又听见他问:“绛绛——那要过几年啊?”
折绛一边穿针引线一边道:“一两年吧。”
沈明臻就勾着手指头算啊算啊,嗯,也不久了。
绛绛二月初嫁给他,如今才十月,八月的时间便答应给他生孩子了,还有一年的时间(他自动就忽略了两年的数字)就能给他生孩子了,绛绛还是很喜欢他的嘛!
他转个头,双眼亮晶晶的瞧着灯下的人,到底耐不住,又光脚下床,鞋都不愿意穿了,哒哒哒的跑过去,从高到低的凝视着她,等她抬头,便咧开嘴笑,白白的牙齿露出来,期期艾艾的问:“绛绛,绛绛——”
“你能先给我牵下手吗?”
作者有话要说:着急忙慌的回来码字,家里没人,我果然按照正常速度码完了!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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